耳语娃娃

第59章


也许他只是救了一个杀人犯的性命,但至少凯瑟琳也是人。
那只恶心的、烂糟糟的、让人心烦的左手总算暂时离开他了。他知道它还会以更加怪异的样子再度生长出来——就象壁虎的尾巴——不过他暂时可以歇口气了。
可是一想到文森特,赛斯心中便充斥了哀伤,他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布莱恩,哦,不,阿尔弗莱德教授,文森特的余生会在他人的照顾下度过,您也不必过于忧伤。[奇sjtxt.com书]”他又开始自欺欺人了,“说起来,我还曾经怀疑过您。”
“你早就洞悉了我的身份,这我也知道。你找过菲玛,她也告诉过我,她对我们一视同仁。”
“这我倒真不清楚了。换句话说,菲玛太太一直知道您还活着。”
“是的,她知道,我也早就知道文森特是我的儿子。”
“但您从不曾去见他。”
“是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去打扰他的生活。”
“可您给他留下了东西。”
“是的,通过吉恩。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会烂死在监狱里。”
“这么说,吉恩并不是背叛您?”赛斯甚感震惊,他发现自己解决了一个谜案,同时却又掉入另一个陷阱。
“是的,她对莱瓦德的投怀送抱,是为了查出他背后的阴谋。那个时候,我们都知道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赛斯打了个寒战:他的导师,一直对他最为器重的导师,他进入陆军部的举荐人——斯金纳·莱瓦德……
“那是什么阴谋?”
“我并不十分了解……人性实验,到此为止。你既然找到了我,也就知道帕米拉的案子。”
“是的,我知道帕米拉,一,一个幼小的黄种女孩儿,有什么……利用价值……”赛斯有些结巴,他自己也是个黄种人。
“是的,我以为会死于牢狱之灾,所以给我未出世的儿子留下一些材料,关于我所知道的秘密,以及帕米拉的玩偶。”
“那玩偶没有腿?”赛斯为之一震。
“是的,它被弄坏了,你怎么知道?”
“不,没什么,没什么……”赛斯无法把事实告诉年迈的肖恩·阿尔弗莱德,那些东西,正是文森特幻觉的核心。
杨克一行三人,这时候闯了进来,赛斯和雷那德的谈话就此结束……
一周之后,他们目送推着文森特的轮椅消失在精神病康复中心的铁门之内。
杨克端着一只大盒子走了过来,在赛斯面前停下。
“这是什么?”斯皮德好奇地打探。
“文森特的小物品,不能被带进医院里,也许,该由你来保存它们。”
赛斯·沃勒甩了甩左臂下空荡荡的袖子:“你为什么不交给布莱恩教授?”
“他说,你更合适。好吧,我帮你打开,”杨克抠开纸盒,“嗯,金表、一条项链,嗯,还有……”
“这项链很像一只怀表……”斯皮德没能说完,他和杨克一起瞪着那破损了的、没有双腿的玩偶。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赛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帮帮我,把这怀表打开看看。”
斯皮德回过神来:“真奇怪啊,有手表还要怀表干什么?”他帮赛斯一起扣动那块怀表。
它扣得严丝合缝,被打开的一瞬间,里面有东西掉下来——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其中的一些还弹了起来。
在场的四个人——赛斯、杨克、琳达、斯皮德都低头去看——琳达第一个看清了,不由得紧紧抓住杨克的胳膊:掉落在地上的,全是人类的脚指甲,各色各样的都有,共计九枚……
“那么,我能不能从你的车子里面借点汽油?”
“这应该没问题,”文森特毫不犹豫地表示赞同,“可我没有吸取汽油的工具。”
“我有,我总是把虹吸管什么的装在备用箱里。”
“哦,那很好,很好。”
“亲爱的,”那漂亮的长大了的女人,双臂环住轮椅中的文森特,“你不会认为,我是故意的吧?”
“当然不会,”文森特眺望天花板,“当然不会。”他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篇外章 纽扣菊
人类,是最善于利用“保护自我权利”这个幌子,来消灭其他同类的动物。
——乔纳森·马尔克斯将军
你知道唐式综合征吗?它还有个名字叫做21三体综合征。所有的患者长成了一个模样----矮小的身材、胖胖的身体、小眼睛、愉快的脸、间隔很远的双眼和厚厚的外翻的嘴唇----你一定见过他们,对吗?同样明显的一致性是,他们的头脑迟钝、性情温和、衰老迅速,在四十岁之前死去。
患唐式综合征的患儿,通常有个大龄母亲。随着母亲年龄的增加,出生这样儿童的机会快速地呈指数增长,从二十岁时每二千三百个婴儿中有一个,到四十岁时每一百个里就有一个。在大多数国家里,现在为高龄母亲做羊膜穿刺-----或者说强制执行------来检查胚胎的第二十一对染色体是不是多了一条。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位母亲会被建议------甚至被骗去流产。
你对此做何感想?这种行为奇迹般的阻止了那些身有疾患之人的出生,又没给谁带来太大的痛苦。这不像是政府有组织地对“未出生之人”的谋杀,至少看起来不像是。那就再来看看历史上的阴暗面吧。
优化人种论之父弗朗西斯?高尔顿------在很多方面都和他的表兄查尔斯?达尔文正好相反。达尔文有条理、有耐心、害羞、传统,高尔顿却是个浅薄的涉猎者,在性心理上一团糟,可还是喜欢炫耀。他当然也很聪明,于是叫嚣着:让我们像改良苹果和玉米那样,来改良我们自己这个物种吧!让我们只用人类最好的样本而不是最差的样本来传宗接代吧!在一八八五年,他发明了“优化人种”这个词汇称谓。
“我们”是谁?人类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个人主义的观念中,我们人类群体里,那些比较优秀的人------智能、体能优越、身体健康的人,确实拥有更多的挑选配偶的机会。然而在高尔顿的世界里,“我们”有了一个集体化的概念。高尔顿的追随者,卡尔?皮尔逊是一个激进的社会乌托邦分子,被德国不断发展的经济实力所吸引又对其感到畏惧,他最终把人种优化论变成了军国主义。人种必须得到优化,以超越欧洲大陆上所有的竞争对手。优化人种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以科学为借口的政治目的。
“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有多生后代的权利!”
“那些各方面都很一般的人,生育一个孩子也就可以了。”
“至于那些有遗传病的、智能低下的、缺乏能力的,他们不具备生育的权利!”
……
很快,定义就超过了上述三条。二战时候的德国,是如何屠杀灭绝犹太人,推崇雅利安种族主义的“先进”事例无须多说。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那些更“文明”的国家,在一段很和平的时代,优化人种究竟是怎么做的。
在英国,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早期,随着萧条时期失业人数的增加,优化人种论很快死灰复燃。人们开始荒唐地把高失业与贫困,怪罪到种族的退化上去。就是在那个时候,多数国家通过了人种优化法律。那个时候,德国和瑞典已经开始实施------说得简单点,就是强制绝育政策。整个欧洲大陆,几乎无一幸免。
至于美国,人种优化的热情一开始很高,主要来自于他们反对移民的感情。
H.G.维尔斯在他的作品中有滋有味地描述道:“就像人们带有的致病微生物,或者一个人在墙壁很薄的房间里发出噪音一样,人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们,不仅仅属于父母自己……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人,棕色人以及肮脏的黄种人……他们都必须走开……局势已经变得很明显,人类群体从总体上来看,要比他们所拥有的未来低劣许多……给他们平等就是把自己降低到他们的水平上,保护和珍视他们则会被他们的多生多育给淹没……当然了,所有这样的杀戮,都要先施麻痹剂。”他最后安慰似的补充了这么一句,而事实上不是这样。
你在那个时代能发现无数的支持者,他们其中不乏名人、伟人,甚至萧伯纳在他的剧本《人与超人》中曾经说过:“作为懦弱者,我们用慈善的名义打败自然选择;作为懒汉,我们用体贴和道德的名义忽视人工生育选择。”
对于美国的人种优化论者,限制移民不是他们在法律上的唯一胜利。到了一九一一年,有六个州先后通过了对心智不健全的人实行强制绝育。六年后,又有九个州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的理由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州可以处死刑犯,它当然也可以剥夺人的生育权。
起初,最高法院否决了很多绝育方面的法律,但是在一九二七年,它的立场改变了。在巴克控告贝尔一案中,最高法院判决,弗吉尼亚州政府可以给凯瑞?巴克做绝育手术。
巴克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居住在林池堡一个癫痫病人和弱智者的群落里,和她的妈妈爱玛以及女儿维维安住在一起。在进行了一次仓促草率的检查之后,只有七个月大(!)的维维安被宣布是一个白痴。于是,凯瑞被命令去做绝育手术。法官奥利弗?温代尔?霍姆斯在判决中有一句闻名世界的话:“三代白痴已经够了!”
维维安在七岁那年因病死去,她读过一年级,这个被确诊为“白痴”的女孩子,成绩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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