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血

    俞国与琉国的大军统帅被游侠们射杀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俞国更是派了使节前来，向皖提出要求将那些游侠交给他们，为他们的太子报仇。
    白将军瞥了一眼俞国使节递上来的收信，轻蔑的丢在一旁，“那些游侠不过是肆意而为，再说两国本就是交战中，就算是死几个将领也是很正常的。”
    “你们若是不肯交出那些游侠，我国皇帝必全力攻皖。”
    “还要打？”白将军嗤笑一声，“好啊，那就打吧。”
    俞国使节一愣。
    在场皖国众臣纷纷冷笑，“要战便战，无需多言。”
    俞国使节最终无功而返，到最后他也没弄明白，为何以前总是瞻前顾后的朝臣这一次却毫无异议的提出“战”字。
    琉国方面悄然带兵退去了，俞国皇帝失了太子，一怒之下再次率兵准备攻打皖国。
    可是还没等他出军，突然收到边境急报：业城、宁城遭遇游侠围攻。
    俞国皇帝连忙派军去救。
    这边的救兵还没等到达业城，宫里再次接到急报：白城，悦城被游侠攻占……
    一连半月，俞国内战火不断，他们的士卒疲于奔命，每次当他们赶到时，那些游侠已然退去，他们抢走了城中的金银财物，掠走了粮食，临走时还会一把火将城池烧的精光。
    消息传到皖国时，众臣惊喜非常。
    “俞国怎么会得罪那些游侠？这次有得苦吃了。”
    “什么得罪……你们不知道么，那些游侠可是咱们皇后的人。”
    “什么？”
    “皇后娘娘手底下有一支商队，听说全都是由游侠组成的。”朝中总有些知情人。
    “一支商队能有多少人？”有人不信。
    从这次传来的消息看，那些游侠足有几万之众，试问哪个商队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赤狄手下的游侠只有数千之众，然而他们用手里财物，鼓动了各国游侠，他们全都参与到了这次掠夺俞国的行动中。
    “不管真相如何，俞国已不足为惧。”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晗月行动越发不便，肚子也大的吓人，每天除了例行的散步，大部分时间她都只能待在榻上。
    “皇后娘娘……皇上他……皇上他……”殿外，一名宫女急急奔来。
    “皇上如何？”晗月坐起身来。
    “皇上大军得胜，就要还朝了！”
    晗月大喜。
    “恭喜娘娘！”宫女们全都凑上前来说着讨喜的话。
    晗月高兴极了，刚站起身来，突然“哎呦”一声。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肚子一阵抽痛，晗月白了脸，“怕是……要生了……”
    宫里顿时乱作一团。
    大夫，巫师全都聚到后宫，寝殿内，时不时传来晗月压抑的痛呼。
    “还没生吗？”牙守在殿外已经一天一夜了，他问一个刚刚走出来的宫女。
    宫女摇头，急急端着铜盆离开。
    牙正急的团团转，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此处不得乱闯！”
    牙猛地回身，只见土台下风尘仆仆上来一伙人。
    为首一人身上穿着黑袍，大步迈进门来。
    牙一惊，连忙跪倒，“见过皇上。”
    周围护卫这才恍然，纷纷跪下。
    前几天才接到捷报，皇上要带兵返回，怎么今天就回到宫里了，皇上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司空琰绯提前了半月便悄然返回。
    “月呢？”司空琰绯沉声开口道。
    “还在寝殿内。”牙禀道。
    司空琰绯直接来到寝殿门外，屋内时不时传来巫士的摇铃驱煞的声音。
    一名宫女走出来，抬头看见司空琰绯站在那里时惊的险些扔了手里的东西。
    “皇后怎样？”他问。
    宫女吓的跪在地上，“还……还没生呢。”
    “你进去传话给皇后，就说朕在外面等她。”
    宫女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殿内，晗月躺在那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宫女来到近前，附耳低语。
    晗月精神一震，转头费力的看向殿外。
    “皇上真的回来了？”
    “是，正在殿外……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宫女道。
    “他怎么会回来的这么快……”晗月疑惑道，忽地，她又释然了。
    她想起来了，当初他曾说过，这一次，他一定会陪她一道，没想到……他竟真的记在心里，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她摸着肚子，喃喃道：“孩儿，你们的父王回来了，你们快些出来。”
    到了晚上，不少朝臣都得了消息，听说他们皇上悄然回宫，于是纷纷前来拜见。
    可是当他们赶到皇后寝殿外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身风尘，一动不动伫立在殿外的高大身影。
    “皇上。”一名朝臣上前施礼。
    司空琰绯动也不动，就像木雕泥塑一般。
    “皇上？”朝臣诧异的抬头看向司空琰绯，却见他们的皇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后的寝殿，唇角紧抿。
    又有几人上前来搭话，司空琰绯充耳不闻，最后还是白将军发话道：“诸君回去吧，一切事情待皇后产生过后再议。”
    这个时候，他们的皇上就像丢了魂似的，就算能说上话，也不会问出什么事情来。
    朝臣们悻悻离去，最后殿外只剩下了司空琰绯。
    牙带人站的远远的，谁也不敢去打扰司空琰绯。
    天色微明，寝殿内突然传来晗月的一声尖叫。
    司空琰绯站的太久，身子一晃。
    殿内传来婴儿清脆的啼哭。
    “生了生了！”宫女奔出来报喜，“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位皇子。”
    宫女说完后司空琰绯仍然保持着沉默。
    宫女诧异的偷眼看他。
    司空琰绯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还在听着殿内的声音。
    就在这时，又一声婴儿的哭声响起，司空琰绯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
    “娘娘又生一皇子！”殿内响起宫女们的惊呼。
    不多时，巫师抱出两位皇子。
    司空琰绯只扫了一眼便大步冲到殿内。
    榻上，晗月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额间秀发尽被汗水湿透。
    一旁有宫女正在帮她擦拭。
    司空琰绯走过来僵硬的坐在榻边。
    晗月睫毛动了动，张开眼睛。
    “真的又是两小儿。”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司空琰绯嘴唇抖了抖，“上一次生孩儿，也是这般么？”
    晗月愣了一下，不知他说的这般是指什么。
    “也是这般疼么？”他又问了句。
    晗月轻笑起来，“生孩儿哪有不疼的。”
    只要疼的有价值，她便可以忍。
    司空琰绯伸手抚在她的脸侧，“朕现已有三位皇子，足矣，日后不必再痛。”
    晗月好半天才明白他此言何意。
    他是想告诉她，他现在孩子已经够多了，以后不用再生了。
    可是纵观各国皇室，哪个皇帝不是妻妾成群，子嗣数十，他竟然说够多了。
    “傻妇，哭什么？”司空琰绯低低的笑，“如此甚丑。”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男人会说她丑。
    晗月破涕为笑。
    司空琰绯一直坐在榻前，看着她再次陷入沉睡，寝殿内，一片静谧……
    皖国皇后喜得双子，半年后，皖帝再次亲征，相继灭了俞国、琉国等九个小国，合并后统称为“九离”，归国后立他的长子为太子。
    十年后，皖国迁都至九离。
    后附：太子年满十五岁时，长公主宝儿远嫁卫国，成为卫国太子妃，离去前她将花城送给她的“龙脉钥匙”留了下来。
    晗月则将那“钥匙”交给了风儿保管。
    同年，皖国起内乱，有人假冒前太子子嗣之名率军起义，言要讨回属于他的皇位。
    众臣本以为司空琰绯定会下令平息叛乱，结果他们的皇上居然下旨禅位，将皇位让给了太子。
    并将皖国旧版图内的疆土弃了，据虎牢关以北另立新国。
    名为“九离。”
    新帝继位，改为风姓。
    旧皖疆土因为贫瘠仍时不时有战乱发生，数年后，再次分裂，最后形成一小国：南泽。
    至此，九离与南泽两国间的恩怨再难化解。
    若干年后，这才有了十娘一梦越千年，画骨为缘两世牵。（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