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满煜城

    “小姐！”香林听见门响，激动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看果然是商煜城，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张口便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了一夜，吓死我了。”
    商煜城淡淡一笑，“我不过是出去静一静，没什么的。倒是辛苦你等我一夜。”
    香林一面赶紧给商煜城倒咖啡，一面道，“您回来就好了，我替您煮了粥，小火温着，这就替您盛一碗来。”
    商煜城点点头，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香林到厨房去盛粥，商煜城靠在沙发上，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前一天冷家送来的支票和礼物还在桌上摆着，商煜城想了想，对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的香林说道，“这些东西还有这个信封，你替我送回到冷家去。”
    香林点点头，“是，小姐。”
    商煜城接过碗，随意喝了几口，起身回房。
    一夜未眠的她此时只觉得脑袋发沉，脚下虚浮，她换了衣裳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休息片刻。
    可是她闭上眼，叶慎的身影就会马上出现在她的脑海，他半湿着衣裳，嘴唇却滚烫。
    想到这里，商煜城有些负气地猛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小姐。”香林叩响房门探头进来，“舒先生打了电话来，说是有急事要告诉您。”
    商煜城点点头，下床穿了鞋到客厅接起电话。
    “喂。”
    “商小姐。”舒强的声音有些严肃，“我需要尽快与您见一面，您什么时候有空？”
    商煜城抬头望墙上的挂钟看去，挂钟刚好敲起了八点整的钟声，她略一想，答道，“我此时便有空。我们在何处见面？”
    舒强说了香四方熟食店，商煜城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香林有些担忧地看着商煜城，“小姐，你要出去？”
    商煜城点点头。
    “可是您看起来很是疲累——”香林道。
    “没事。”商煜城站起身来，“我很快就回来。”
    “这么早，你要去哪里？”陆景程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商煜城转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转身往房间走去
    香林有些戒备地看着陆景程，见他跟着商煜城走进房间，忙悄悄拿起电话来。
    “煜城。”陆景程关上房门，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你的脸——没事吧？”
    “没事。”商煜城淡淡答了一句，打开衣柜选着衣裳。
    陆景程走过来站在她身后，“昨天是我不对，无论如何，我都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
    商煜城一言不发地拿了一身长裙，又拿了一件大衣扔在床上，扭头看着陆景程，“我要换衣服，你出去吧。”
    陆景程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握住商煜城的手臂，“我都向你赔不是了，你还要怎么样才肯消气？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私下和其他男人见面，还是在晚上的时候，都会疑心的。我只是爱你罢了。”
    商煜城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我知道。”
    陆景程面上一喜，“这么说你不同我生气了？”
    商煜城看着他，摇摇头，“我此时也不知道与你谈些什么，我需要冷静两日。”
    陆景程皱眉，顿了顿点点头，“好。”他放开商煜城，又问道，“昨晚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商煜城瞥他一眼，“怎么，你疑心我去找了叶慎？”
    陆景程听见叶慎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自然不是。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我也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商煜城表情莫名，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我去了都城饭店，你若是怀疑，大可以去查一查。”她淡淡说了一句，走到梳妆台前，梳理着头发。
    “煜城。”陆景程听见商煜城的话，有些生气地道。“我们是未婚夫妻，难道你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如果那天晚上是我和另一个女人私下见面，难道你就不生气？”
    商煜城扭头看他，定定地道，“如果是我，我会听你解释，会尊重你的选择。而且不论怎样，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陆景程一愣，很快面露惭色，“对不起，煜城。我绝不会再伤害你，我发誓！”
    商煜城垂下眼睛，很快又抬眼看着他，“我们以后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陆景程点点头，看着床上的衣裳，柔声道，“今日还要去学校？在家里休息一日吧，我打电话给学校替你请假。”
    商煜城摇摇头，“不必了。”
    陆景程只好道，“我叫司机送你吧，舒服些。你昨夜想必没有休息好，正好在车上打个盹。”
    商煜城还是摇摇头，“不必。”
    陆景程见商煜城并不接受他的好意，有些讪讪道，“那你早些回来。”
    商煜城略一点头，陆景程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等陆景程离开，商煜城才换了衣裳，正要出门的时候，却见贾雯心匆匆忙忙地闯进大门，口中还喊着，“煜城——”
    商煜城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忙推开两步，意外地道，“雯心，你怎么来了？”
    贾雯心上下打量打量她，又转开眼神扫视着房里，口中含糊地道，“也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商煜城看她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来意，八成是香林见陆景程来，便找了叶慎当救兵，叶慎不好亲来便派了她替他来一趟。
    真是添乱。商煜城责备地看了香林一眼，才笑道，“真是不巧，我正要出门一趟，对不住你了。”
    贾雯心见商煜城并没有事，不禁暗自责怪叶慎大惊小怪，一大清早便火急火燎打电话给她，叫她务必来一趟。她还以为商煜城出了什么事，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来了。
    结果商煜城什么事也没有。
    贾雯心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昨日冷家送了许多东西来，我不知道怎么办，想同你商量商量。既然你有事，完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商煜城也不戳穿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一笑才显出脸颊处有些僵硬的红肿，贾雯心一眼便瞧了出来，她惊讶地看着商煜城，“你的脸——”
    商煜城摇摇头，“我没事。”
    贾雯心眼中的同情一闪而过，她勉强笑笑，“没事就好。”顿了顿又郑重道，“煜城，若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一定要告诉我。”
    商煜城看着她，半晌才笑着点点头。
    耽误了好大一阵，商煜城终于摆脱了众人，来到了香四方熟食店。
    舒强见她进来，起身往窗外仔细看了一眼，才重新坐下，“商小姐。”
    “舒先生这么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商煜城开门见山地问道。
    舒强的一双眼睛里流露着兴奋的神色，“商小姐，苏小姐孩子的下落，有些线索了。”
    商煜城喝茶的姿势猛地一顿，旋即激动地道，“真的？现在他在哪里？”
    舒强道，“苏小姐乳母的姐姐陈老太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一位姓霍的远方表侄，我打听到了他的下落，他现在就在南京。”
    “南京？”商煜城重复了一句，“好，我们现在就去！”
    舒强诧异地看着她，“商小姐也要去？”
    商煜城点点头，见他的表情，又道，“苏小姐临终托孤，我自然要尽力。如今既然有线索，还是我亲自去看看的为好。”
    舒强迟疑地道，“可是赵文瑄那边，还没有结果。商小姐若是此时离开，会不会——”
    商煜城摇摇头，“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仔细交代叶慎。”她看着舒强，“找到这个孩子是最要紧的事，其他的我会安排好，不会出问题的。”
    舒强见商煜城这样坚定，也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好。您什么时候出发比较方便？我来买车票。”
    商煜城想了想，“明日一早吧，你买好车票之后打电话给我，我会直接到火车站和你见面。”
    舒强点点头，“好。”
    离开熟食店，商煜城径直回了家。她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脑中一片混乱。刚才听到孩子消息的那种兴奋和渴望被恐惧不安所取代，那个姓霍的人到底是不是当时带走孩子的人？如果是，孩子现在还在他的身边吗？如果此次真的找到了他，已经四岁多的孩子，应该早已对身边的人十分熟悉和依赖，他会跟自己离开吗？那个抚养了他几年的人，会让他离开吗？
    一个个自己问题在她脑海中闪过，商煜城不知道怎么解答，也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不去想。
    她重新从床上爬起来，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热了热喝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必须睡一觉，只有恢复清晰而理智的头脑，她才可以分析清楚眼前的局面，在赶赴南京之前安排好一切，她不能让之前对付赵文瑄的一番努力白费，也不能让陆景程对她离开上海的事产生怀疑，她需要那个冷静自持的商煜城尽快回来。
    努力了许久，商煜城终于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几声不知什么破碎的声音，惊醒了她。
    商煜城猛地坐起来，沉寂几秒之后，听见外面隐约的人声。
    商煜城披上衣服，赤着脚从房里出来，“香林——”
    香林从门里进来，“小姐，您也听见了？”
    商煜城点点头，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门口一辆车突然撞在了路边。把车撞坏了。”香林答了一句。
    商煜城点点头，“不要理会，这两日出门无事不要出门。”商煜城想了想又道，“我有事要出门两天，你若是需要什么，就让阿文送到家里来。”
    “是。”香林应了一声，又道，“小姐要去哪里？”
    商煜城道，“若是二少爷找我，就说有位远方亲戚家中有喜事，我去南京道喜，顺便散散心。”
    商煜城交代了应对陆景程的话，却不说旁的，想必这句话并不全然是真，香林犹豫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商煜城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自己睡了刚好两个小时，虽然依旧疲惫，可好歹头脑清明了许多。
    “冷家的东西，可送回去了？”商煜城问道。
    香林忙答道，“还没有呢，我见小姐精神不好，替小姐熬了乌鸡汤，汤还在火上，我不敢走开。”
    商煜城道，“好。你不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