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38章


专案组做过一项统计,在向他行贿的人员名单中,老板所占比例不到20%。其中国有企业老板17人,受贿金额239万;私营企业老板13人,受贿金额3175万元,却占他受贿金额的60%。收了这么多钱,却又水到渠成,温情脉脉,绝无尴尬,真不愧是一个大手笔! 
  难怪,慕绥新崇敬老板,非常看重老板的称呼,他就自称沈阳第一大老板,也希望别人叫他大老板,成为沈阳官场的一大特色。而慕绥新家的“宠物”八哥,大概也受到了慕绥新的亲手调教,也通了人气,显示出灵气,看到前来串门的人,不管是谁,张口就说出了慕绥新最想说又羞于启齿、奴性十足的一句话:“老板!您好!” 
  人们说,慕绥新受贿千万,说他傍大款捞钱。是的,他在寻找一种感觉,一种领袖人物般舍我其谁、万富朝拜、君临天下的感觉。 
  慕绥新标榜自己一个核心品质: 就是有强烈的责任心。若没有责任心,他也无法在短短的三年使沈阳旧貌换新颜,他到最后要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嘴里还念念不忘地祝愿伟大的党朝气蓬勃,人民的伟大事业如日中天。 
  慕绥新也从来不否认他有强烈的虚荣心。而虚荣心与责任心,往往又同时储存在他的大脑内,虚荣心一旦摆脱了理智控制,受感情支配,就会急剧膨胀,变得不知廉耻。表现在生活上,就是爱穿着打扮,爱讲究排场,爱引人注目,希望鹤立鸡群;表现在社交上,就是愿意获得别人尊重,愿意听恭维话,也愿意接受别人表现尊重的孝敬;表现在政治上,那危害就大了…… 
  写到这里,我想到萨达姆的御用医生贝希尔最近写的一本《以恐怖的名义》的回忆录,书中披露了这样一个情节:“萨达姆像孔雀一样爱虚荣,尽管他的头发是黑的,但他的胡子却并不是这样,为了使他看上去更年轻,萨达姆经常将他的胡子染黑。此外,萨达姆的身材并不太高,但他的一双脚却很大,为了让这双大脚跟他的身材标准更加‘匹配’,萨达姆经常自我折磨,穿上小两码的鞋子。” 
  “一天,萨达姆的一名保镖,急匆匆用车将我接到总统府,萨达姆正在神色不安地等着我,他说他的脚趾疼得厉害———其实我不用检查就知道原因了,他的鞋子太小了。” 
  萨达姆的虚荣心,与慕绥新的表现又是何等相似? 
  世有莫盛之福,也有莫痛之祸。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慕绥新在反思时说:“这是一笔债,简单地说对送钱的人来说是一笔债。你收了人家的钱,关系就要进一层,就要为人家办事。另外,在情和理之间,在情理上欠了人民一笔债,这个债使自己内心深处有压力,不管现在和过去我都承认有压力,都是不正当的。可是,那外部的力量太强大了,而我本身受到的监督太微弱了,再加上我本身接受党的教育这个过程中,要求自己比较松。作为一个党员,他一定要在组织之中,如果不在组织之中,他就变成了党内个体户,没有了监督和约束。不接受监督的党员是没有力量的党员,没有战斗力。这是我的体会。” 
  事后,慕绥新也曾对记者说:“我没有脸再见沈阳的父老乡亲,我不敢看那些曾经对我无比信任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把锐利的剑刺痛了我的心,因为我曾经在他们面前发过誓,做一个好市长,为人民多办实事。当好人民的服务员,我没有做到,成了人民的大老板,成了腐败分子,变成了一个贪官。” 
  是呀!他在人生最后的岁月,终于醒悟了,他不是老大!也不是大老板,他只不过是国家机器中,一个“高级打工仔”,他没有权力疯狂地贪欲,因为归根结底,人民才是老板。他不仅是欠下了人民一笔债,也欠下了我们伟大的国家一笔债,更欠下我们追求光明的一笔债。   
  反腐败是“衰败”,还是“兴旺”(1)   
  山雨欲来风满楼。揪出大贪官马向东,揪出了“政绩市长”慕绥新,相继牵出了沈阳许多高官,尤其是代表沈阳的权力机构“一府两院”的主要领导,几乎“全军覆灭”。一时间震惊中外,众说纷纭。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饱受苦难的沈阳老百姓,并没有出现那种人们想象中的吃惊、愤怒,或欢欣鼓舞,鞭炮齐鸣,而是在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是麻木了?是理智了?还是无可奈何? 
  而象征着沈阳最高权力机关的那幢褐色大楼更是变得静悄悄的,昔日那些指点江山的官员们,一夜之间变得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但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似乎都变得非常守纪律,三缄其口。 
  但沈阳各阶层的人物,都没有停止活动,只是不在公共场合“表演”了。于是,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比较有代表性的说法有这么三条: 其一,中纪委小题大做,把沈阳干部、大款都抓起来,影响了沈阳整体的形象?其二,中纪委工作组采取“高压政策”,把大款都吓跑了,跑出去100多有名有姓的大企业家,沈阳的经济将来怎么办?其三,中纪委把沈阳弄得“洪洞县里”没好人,谁还敢到沈阳做生意,最后谁来负这个责任?谁来收拾这个乱摊子? 
  这些说法来势凶猛,是伴随着“慕马大案”的深入、沈阳专案组把“慕马大案”的大本营最后确定在沈洲路武警总队招待所、真正对“慕马大案”展开总决战时开始的。 
  由于“慕马大案”中,“慕老大”和“马二爷”,在沈阳经营了多年,他们就像两只大蜘蛛,编织了纵横交错的两张大网。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又有共同利益;有各自成体系的现状,又相互交叉的关系。因此,专案组面对的是涉及面越来越广,战线越拉越长;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的复杂局面。伴随着被“两规”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排除马向东干扰办案,中纪委副书记刘丽英当机立断,决定兵分两路,成立“11·15”专案组,把马向东交给了江苏省纪委。 
  而沈阳专门办理慕绥新大案的专案组,为了抵御各种说客、电话、各式登门拜访人员的干扰,不得不三迁“根据地”,最后把“大本营”拉到武警总队招待所。 
  那是相对独立的大楼,除了一楼是大厅外,从二楼到五楼有100多个房间,干脆不对外营业了,由专案组全部包下。尽管如此,房间还是显得紧张。而办案人员根据工作的需要,由当初的10多人,不得不从各纪检监察和司法部门抽调精兵强将,总数高达1500人。正常情况下,这里的办案人员也有300人,分成12个专案组,针对不同的“两规”对象,同时发起了一场斗智斗勇、艰难困苦的攻坚战。因为专案组非常清楚,如果不拿下这些人,拿出确凿的证据,就无法给慕马大案准确定案,就无法使受冤枉的干部尽快解脱;如果不把跑出去的商业人士请回来,就会给沈阳经济造成损害,就无法平息各种谣言;如果不拿下慕绥新,就会贻害无穷,就无法给沈阳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于是,这里变成了人生的另一个大舞台、角斗场。在这个舞台上,人们看到了那些被“两规”的官员、大款们的另一副面孔,有的表现得十分镇静,有的表现得十分焦躁,但是大多数一到这里就蒙了,只要能保住自己,不管对谁都一阵乱咬。于是,这个受传讯、被“两规”的队伍,伴随着他们的互咬越来越大,最多时竟高达数百人…… 
  面对情绪各异、千状百态、各式各样不同类型的人物,以及他们每天提出的那些永远无法满足的要求,怎样才能在案情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做到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怎样才能在困难阻力面前,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而是积极主动地出击?怎样才能把马桶倒进臭水沟“同流合污”中,让那些表现较好的干部、大款们,尽快解脱出来? 
  韩勇和侯尚升知道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公生明、偏生暗。这里没有什么诀窍可挖,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有硬着头皮,顶住来自任何地方的压力干扰,老老实实地按照中纪委的总体部署,通过周密策划、精心组织、因人施策、集思广益、选准突破口,正确地运用办案策略与手段,用最有效的办法,最快的速度,最准确的证据,把他们的一个个问题都搞清楚,使慕马大案快速突破,变成一个铁案。这些都使专案组负责人不敢有一点疏忽,韩勇、侯尚升他们每天都在不断地研究,每天都在不断地实践,每天也都在不断地总结。作为慕马专案组一线总指挥韩勇就不用说了,他是吉林大学法律系毕业的高才生。他一步步从基层做起,从一个小法官到地市级检察长、省检察院检察长,无疑是中纪委信任的专家型指挥员。韩勇虽然年富力强(才46岁),可是面对惊心动魄的反腐败斗争,面对各式各样的压力,他坚持党性原则、清正廉洁、刚直不阿。以至日夜操劳,胆结石发炎了也不离开指挥岗位,最后疼得直打滚。被强制送到医院。他在医院里感觉稍稍缓解一下,就回到岗位上继续指挥。这样,他先后病倒两次,都是住几天院,就偷偷溜出来。甚至他母亲病重,做大手术,他都没有回去。因为他不敢有一点怠慢?   
  反腐败是“衰败”,还是“兴旺”(2)   
  而作为一线总指挥的“主要助手”沈阳办案组组长侯尚升比慕绥新小5岁,他1948年10月出生在辽宁省铁岭偏僻贫苦的农村家庭,兄妹6人排行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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