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枣记

    朝堂上吵吵闹闹，唯有位置靠后的姜堰显得十分淡定，他并不参与这些讨论，甚至有意无意的和这些人保持距离，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
    “姜爱卿，你有什么看法？”蔺晨安直接问道。
    朝堂上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姜堰。自从发生了宴会上的事以后，这个平时并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官已经有了几分得宠的趋势。这个朝堂上站的都不是什么蠢人，尤其是在官场钻营上，更是精通，已经有不少人察觉到姜堰的未来一片光明。
    见众人看着自己，姜堰丝毫没有感受到压迫，反而是落落大方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回陛下，微臣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停止所有选拔，然后统计究竟有多少失踪的孩子，估计还有很多人被蒙在鼓里。”
    “你继续说！”
    “微臣认为，凶手一定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如果还会继续拐卖，就一定会选择消息闭塞的地方，现在应快马加鞭通知所有乡镇，让他们看好孩子，同时注意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一旦发现，马上向官府汇报！”姜堰分析道：“这样也可以分析出凶手的行进路线！”
    “刑部，现在马上安排人手！”蔺晨安直接吩咐道。
    刑部有官员站出一步，应了声是，就转身离去了。
    “然后呢？”蔺晨安继续问。
    “凶手拐卖的人口不再少数，这样大量的人口一定要妥善安置的，不可能随时带着，但是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卖了。”姜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是了！拐卖人口并不罕见，但是这样大规模的却也不常见，要怎么处理是一个问题。”刑部尚书分析道。
    “有没有可能是前朝余孽在培养势力？”突然有人发问。
    朝堂上瞬间一片安静，蔺晨安也眯了眯眼睛。
    “不可能！”郭宰相终于开口了：“那些大多是孩子，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就最近的情况看来，他们早已经培养出成熟的势力了！”
    这些东西，一般的朝臣可能不知道，但是像宰相这种级别的还是很清楚的，蔺晨安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
    “那郭相认为这些孩子有可能去了哪里呢？”又有官员提出疑问。
    “姜堰说了，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卖了，并且，人贩子绝不可能在当地把孩子卖了。因此，最有可能的就是趁着晚上偷偷运走。”郭宰相继续说：“那么多孩子，不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都不可能不引人注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姜堰听了那么久，终于再次开口：“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求救的，除非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但是总会有聪明点的吧！”
    “你的意思是......”刑部尚书犹豫了一瞬间：“这些孩子都被下了药？不清醒？”
    不得不说，这些人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很快就将整个案子的脉络理清楚了。
    “微臣这就派人去查，看哪里曾经卖出过大量的蒙汗药！”刑部尚书也转身离去。
    查案毕竟是刑部的事，正主都已近走了，剩下的人也就没有了继续讨论的意义，于是又开始禀报其他的事。
    姜堰仍旧站在队伍末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就在退朝之后，姜堰又一次被请到了蔺晨安的御书房。
    “姜爱卿，对于拐卖儿童一事你有什么看法？”蔺晨安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姜堰，问道。
    “微臣以为，这都是朝廷要选拔宫女太监惹出来的，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恐怕很多人已经开始惶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被选走了还是被卖了。”姜堰拱手：“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取消这次选拔，让所有人回家！”
    “取消？”蔺晨安冷哼一声：“这是圣旨，圣旨既出，怎么可能随意召回？”
    “可是现在已经出了大乱子，这次人口统计恐怕也不准确，唯有放他们回去，才能使百姓心安！”姜堰不卑不亢的说：“至于宫里边缺人这事，倒是可以缓一下，等这件事插个水落石出，再重新选拔！”
    “荒唐！”蔺晨安正在喝茶，听到这样的话，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届时人心惶惶，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官府的话？”
    “这样的选拔本来就有问题，正是因为朝廷派人到地方上选拔，才导致歹徒有机可乘。”姜堰语气依旧平淡：“待到这件事解决，再选拔宫女的时候，应由家人将孩子送到官府，当场初选，不合格者直接领走！”
    这倒是个方法，既防止了歹徒有机可乘，又为朝廷大大节约了人手，但是，蔺晨安并不愿意。
    “姜爱卿可知道，历朝历代的选拔，为何要宫里直接派人？”不等姜堰回答，蔺晨安就直接说：“不过是防止贪官污吏的一种手段，最重要的是，经手的人越多，待选者身份就越难以确定。”
    姜堰不说话了，因为这就是事实。如果可能，哪朝哪代愿意在选拔宫女上边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呢？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也根本不行。
    “微臣以为，可以折中一下，让宫里的人直接到县衙等着，而不是下乡镇，依旧由家人送到县衙，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姜堰啊姜堰，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些。”蔺晨安似乎有些失望：“朝廷想进一切办法，阻止宫里的人和官员们有过多牵扯，让宫里的人住到县衙去，这根本就是给他们机会，人心......是会变野的！”
    姜堰听到这样的话，瞬间就闭了嘴，再不肯多说一句，蔺晨安似乎并没有主意到这一点，只是继续说：“这件事你要多关注些，好好学学，多谢经验总是好的！”
    姜堰从宫里出来之后，直接去了自己的衔泥小筑，他到的时候，温温很是吃惊。姜堰是一个永远有着做不完的事的人，怎么会大白天的出现在这里呢？
    但是温温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将姜堰拉到他们专门留下的小包间中坐着，然后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这时候时间还不到中午，吃午饭确实有些早，因此温温也没有做的很复杂，只是简简单单的炒了几个菜，又煮了两碗馄饨。
    进门的时候，温温丝毫不提他突然回来的事，只是说：“你来的刚好，后厨新研究了几个菜，晚上的时候会做出来，到时候你也尝尝，看看定什么价位合适。”
    若说一个男人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东西，别人姜堰不知道，但是就他自己而言，要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氛围吧！
    我们成亲可好？
    姜堰很想问出口，但却又不敢。他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不管是自己的选择还是如今温温的处境，都不适合谈这个。
    最重要的是，他是男人，他看得出来，洛师泽也喜欢温温。若是别人，姜堰都不会怕，但偏偏是洛师泽，是和温温朝夕相对、相处了那么久的师兄，而温温此次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护他周全！
    姜堰吃了一口菜，一如既往地好吃！
    “对了，听说最近附近都不太平呢！很多人都怀疑自己的孩子被拐卖了！”温温随口说道。
    “不是怀疑，是真的！”姜堰边吃边解释：“有人冒充宫里的人，以选拔下人为借口，骗走了很多孩子。”
    温温有些吃惊，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为什么会有人冒充，别人看不出来吗？”
    “哪有那么多人见过宫里的人。”姜堰丝毫不觉得奇怪。
    “难道没有信物？”温温颇为不解，直接放下了筷子。
    “有的，但是也很容易仿造，若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上当。”姜堰也放下筷子，认真的解释：“尤其是，大齐并没有遵循以前的规章制度，从他即位以来，这还是第二次这样大规模的选拔，民众们对信物并不熟悉。”
    “那这件事要怎么解决？能找回来吗？”温温神情有些担忧。
    “能是能，只是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能找回来多少。”姜堰叹了一口气。
    “你也不用担心，这些孩子不会出什么意外的！”温温笃定地说。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就快变天了啊！”温温声音极小，但是姜堰却听的清清楚楚：“洛家的人，已经在行动了，原本就是在等时机，如今，想必时机已经到了！”
    姜堰瞬间不说话了，其实他也有预感，洛家的人蛰伏那么久，这些年却频频动作，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表哥，你可曾后悔？”温温说的，自然是姜堰向洛家投诚的事。
    “不曾，他......撑不起这个天下！”姜堰声音有些低沉。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蔺晨安还抱有一丝希望，所以拼尽一切来到京城，但是朝堂之上，他看着蔺晨安不断地和太后争夺实权，又看着郭家*的敷衍，而他甚至还专门试探过，但结局却让人扼腕叹息。
    对这个江山、对蔺晨安，他早就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