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记录青葱岁月

第43章


 
  生锈的铁栅栏,红色的瓷砖片,即使是晴天也总阴湿的沙滩坑,每次中午放学的时候,饥肠辘辘的感觉,从自己的座位向窗外看,只要不是雨天,总能看见秦山,爸爸小时候带自己去过一次,后来春游又去了一次,那次春游唯一记得就是,隔着两三排,看着汽车上的阿澍,戴着耳机,样子很安静。 
  有一次体育课,为了接近阿澍,鼓起勇气,和男生踢起足球,帮大板牙一下子撞倒了,当时硬衬着不哭,跑步回家,才开门,眼泪就下来了。 
  膝盖上的那块疤隔了一个夏天才消失。 
  上生物课的树獭老师,总是最晚一个到教室,打着哈欠向大家说对不起。 
  课堂的最后十分钟,说着说着,老师就睡着了,所以周四下午的课特别快乐,女生们一个个拎着书包排队从教室门踮着脚尖鱼贯而出。男生胆子就大了,楼道里一阵呼啸而过。 
  学校后门有一块荒地,原来是仓库,后来着火了,也就废弃了,自己去过那里,膝盖高的野草,一片一片,每次从二楼看下去,那股新绿,总让自己有躺上去午睡,就这么永远睡着,还幻想过穿白色衬衫的阿澍,戴着耳机,那么忧伤的看着自己……   
  candy带走了阿澍的天堂(16)   
  去年春天的某一天,酷热无比,趁着中午回家吃饭的机会,偷偷换了一套短裙,下午上课的时候,心里怦怦跳。去年校庆那天,也就是三年级,她和阿澍穿的出人意料的一致,他穿了一套黑色的小西装,自己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牛小青就在旁边开玩笑,说两个人好般配,像是结婚。 
  自己听了很高兴,却不知道,那个家伙听了以后想什么。 
  这个家伙,笨死了,整个眷村都找不到比他笨的人了。简直就是一个超级木瓜,难道就看不出来,这几天,我和平时不一样吗? 
  还是一看到我就躲,难道我有这么难看?那么讨人厌吗?? 
  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相反,我很喜欢你,可是,每次看到你,我都不会表达,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你真是不知道,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紧张,我很害怕自己在你心里的形象不完美,我很害怕,和你聊天的时候,没有话说,两个人一起沉默…… 
  阿澍找不到倾诉的人,只能把自己写进日记本里。 
  每次写到这里,总是一泄千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定的,夏天来了,过几天,学期就结束了,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自己最高兴的时候,又可以和阿布大板牙一起捞鱼,抓乌龟去了。 
  夏天还没来的,阿澍就在想念夏天的味道,里面有流汗,有奔跑,还有自制烤鸡的味道,可是今年不对劲,嗅来嗅去都只有淡淡的酸气,阿澍有股奇怪的预感,那是前天早晨起床时候,脑袋很涨,依稀记得昨天晚上作了一个梦,关于告别或者离开,刷牙的时候鼻子酸酸的,空气里有一股看不见说不清楚的情绪在流动,吃早饭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把妈妈担心的够呛,她总是以为我在生病。 
  其实我没有生病,只是觉得今年的夏天开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像往年那么龙腾虎跃,策马扬鞭。 
  这个担心,不用多久,就成了事实。 
  在毕业典礼上,班主任獐艾羚宣布了一个消息: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这个学期结束之后,我们将有一位同学将要离开我们,candy她要转学去灌木村,我们鼓掌欢送她。 
  这话无疑是晴空霹雳,打在阿澍的脑门上,阿澍脑袋嗡的一下,猛回头,仿佛觉得脑门里的血管会爆炸。 
  盯着candy看了足有一光年,可惜她没有抬头,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那一光年让阿澍抓狂,水蓝色的荷叶边,那天,candy穿得很淡,不曾想,它决定了阿澍这一辈子的审美基调。 
  阿澍不知道自己当天是怎么回家的。 
  第二天早晨,很奇怪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或者说,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怀疑这是一场骗局,一定是candy为了知道他对她的感觉,编造了这么一个故事来试探自己。想到这里,阿澍就浑身发抖。可是很快,理智说服了情感,他想如果真是一场骗局该是多好。 
  想着想着,心里好受多了,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candy,猛地起身,穿起衣服,最后一定要再看一次她,刚打算离开床的时候,又停住了,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呆呆地看着桌子上,屋外的月色特别好,直直射进窗户里面,桌子上一片雪白,自下而上,望着天际,寂廖寡星,偶尔的那几颗却是光采异常,月浅浅地钩在天上,好像一把圆月弯刀砍在无边无际的天上,砍得很深,只有几分刀背露出来。 
  阿澍看着便难过起来,总觉得那东西好像砍在自己的心上。也说不上什么,就是难过,非常纯粹的难过和不知所措。 
  今天的月光同样打动了那片阳台的candy,夜凉如水,初夏的午夜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远远近近的那些知了。 
  Candy也看着天上那个浅浅的月亮,想着这边阿澍在干什么,月光直接射在她的脚下,candy并没发现,自己呆在一个类似舞台顶灯光效中,看着月光,在心底,幻想了很多次,如果,如果有如果,阿澍能够乘着这月光来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带着自己走,绝对毫不犹豫,没有顾虑跟着他走。 
  或者,现实一点,阿澍从底楼阳台上爬进来,虽然狼狈了一点,但candy也是一样会哭的。 
  苦等了好久的candy最后还是失意地转过身去,离开阳台。她心里并不知道,她心目中的阿澍也为了这个痛苦不已。她并不知道那个极度要面子,而又没有经验的小男孩连她的住址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虽然室外早就是鸟语花香了,但大板牙还打算多睡一会儿,被一个电话吵醒了,大板牙睁开眼,为了不吵醒奶奶,提着电话,跑到厕所。 
  大板牙:喂,谁呀? 
  女生:喂,我是candy。 
  大板牙:是你啊,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candy有些扭捏:是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上来,大板牙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子,站在瓷砖的厕所里,自然特别冷。 
  大板牙发着抖:你就快说吧。 
  candy沉默了一下:我今天中午12点就走了,离开眷村了,我想在走之前,让你告诉阿澍,我走了。 
  大板牙一个激灵,一看手表,已经是10点差10分了,也不觉得冷了:好,好,你放心吧,我一定通知到他,不,我一定让他来机场。   
  candy带走了阿澍的天堂(17)   
  放下电话,套上裤子,直奔阿澍家。 
  阿澍家里的阿姨在浇花,大板牙也顾不上打招呼了,直接冲进去,蹬蹬,重手重脚蹬上二楼,阿澍正在刷牙。 
  大板牙上气不接下气:你,快,快,去,机场。 
  阿澍刷着牙回过头来,一脸狐疑:什么? 
  大板牙:刚才candy给我打电话来,说她12点就走了,你赶紧去机场啊。 
  抬手看手表,已经是10点20了。 
  阿澍刷牙的动作停下来,眼神低了,朝床这边走过来,坐下,也不说话。 
  大板牙:你赶紧的呀。 
  阿澍还是没反应。一嘴的泡沫,在他口中不断破灭。 
  大板牙:你到底是走不走? 
  阿澍还是没有反应。 
  大板牙顿了一下:你不走,我可走了。掉头便走,走到门口,捏着把手等了一会儿,阿澍还是没有反应。一跺脚,开门走了出去。 
  就像阿澍估计的那样,大板牙并没有走远。刚才就想好最后给阿澍一个机会,再给他2分钟。趴在那扇木门背后听屋子里面的动静。屋子里非常安静,他暗暗叫苦,耳朵里只有自己手表的嘀哒声。 
  1分钟还没到,大板牙就熬不住了,一把把门推开,看了一嘴泡沫的阿澍一眼,原来的一脸火气忍俊不禁。 
  一屁股坐在阿澍身边。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阿澍就好像被焊在床上一样,楞是没有动静,浑身上下不过是他嘴里的牙膏泡沫兀自反应。 
  孤独的分针在墙上追着时针。 
  无论怎么努力,中间总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阿澍用这个方式,耗掉了时间。很多年以后,当他成长为社会栋梁,用舒适的姿势倚在木质沙发上,以中年人的低沉嗓音回溯这段历史:当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之所以要坐着,实在是因为站不住,腿失去支撑力,而大脑里不知道再想什么东西。好像一口煮沸的锅,不停地翻水泡,而这些水泡其实不过是空气,戳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当时我的确有这么一个想法,说什么都不能去见她,怎么见她?见她说什么?让她留下来?这完全是开玩笑。但是不见她,心里的确是难过,郁闷不知怎么排遣,所以只能那么坐着。 
  坐着便路过了中午,坐着便路过了青春。 
  飞机飞过眷村,巨大的轰鸣声盖住了一切,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大板牙,仰着头,努力眯起眼睛,用肉眼对抗着5600k色温的正午阳光。     
  第七章 最后阿布还是决定仰望天空   
  最后阿布还是决定仰望天空(1)   
  今年的新年晚会是阿布班在学院里最后一次晚会了,而此时全班上下面临着升学的巨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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