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记录青葱岁月

 
  同一星空下还有什么是无法原谅的呢。 
  4点，一切结束之后，等着全体同学全体退场回宿舍睡觉，在阿澍的指挥下，2001班全体同学把一片狼藉的大礼堂打扫干净，这才回去睡觉。 
  临近毕业了，班主任獐艾羚又在课堂上机哩咕噜说了好长一通，不外乎就是抓紧学习，争取考取懂悟院。关于这个眷村最高学府的事情，私地下，獐艾羚找大板牙谈了很多次。 
  獐艾羚：在老师看来，你是班上少数几个有希望能够考上的种子选手，像阿布这样的孩子，獐老师早就放弃了。今天，老师和你谈的可都是语重心长…… 
  听到獐艾羚说到阿布的语气，大板牙心里就不爽。心里暗想：什么叫放弃，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奉献，开口闭口的责任，都跑哪里去了？ 
  獐艾羚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大板牙把头地下去，用手指绕着裤带玩。 
  獐艾羚：现在，我们学校有一个包送懂悟院的名额，学校综合考虑下来，决定推荐你去参加这个数学比赛，这个比赛主要是我们小学退休的老师组织的，所以你拿名次也不困难，诺，这里是报名表，你拿去给你爸爸看一下，他们如果同意的话，明天交给我。 
  最后，獐艾羚还笑眯眯地追了一句：一定要给你爸爸看啊。 
  大板牙非常很高兴，拿着报名表，舍不得看一路就飞奔回家，一心想着回家第一个告诉奶奶。奶奶一定比自己还高兴。 
  打开门，奶奶房门关着，门口放着鞋。不对呀，这个时候应该去买菜才是，奶奶有两个奇怪的习惯雷打不动，还有一个就是买完菜就一个人反锁在门里看新闻，难道是买完菜回来了，在看新闻？可是现在离播放新闻还早呢。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大板牙敲敲门，没反应，喊了两声，还是没反应，门是反锁的，推不动。 
  心想有点不对劲。急汗就流下来了。这个钥匙只有奶奶有，好像有一次她对自己说过，备用钥匙放在哪里？厨房？厕所？客厅？ 
  大板牙粗心惯了，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 
  家里就只有自己和奶奶两个人，爸爸一个月才来一次，周围邻居谁都不认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报警？ 
  要是没事怎么办？大板牙绕着房门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阿澍，让他想想办法，电话打过去，阿澍不在家，自从candy走了以后，这个家伙总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大板牙决定作最后一次尝试，憋足了劲，拼命向门撞去，纹丝不动。手臂倒是撞的生疼。 
  3分钟之后，警察来了，问清楚状况之后，打头的那个很不在意，抽着烟：你个小孩，这么一点破事还打电话。 
  另一个像是刚当警察的小伙子比较认真，想了想，决定从窗外爬进奶奶的屋子。 
  大板牙在楼下帮着他架着梯子，看到他吃力的往上爬，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 
  幸好，窗户开着，年轻警察进去之后，就发现奶奶昏到地上，手里还有一瓶药。 
  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医生给奶奶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后来大板牙知道他是熊医生。静静地用杯子听着奶奶的心跳，听了一会儿，放下听筒。 
  朝大板牙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医生办公室，熊医生先给大板牙倒了一杯水，看着快哭出来的他：你不要着急，你奶奶现在没事了。 
  大板牙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熊医生紧接着说：你奶奶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她的病？ 
  大板牙听了一愣：啊？我奶奶什么病？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呀。 
  熊医生：你奶奶已经吃了这个药片很久了，这个药是治胃穿孔的。 
  大板牙：胃穿孔？我奶奶没有这个呀？ 
  开始努力回想吃饭的时候，奶奶有什么奇怪，除了吃饭喜欢吃烫的，其他没有什么，什么都吃啊。 
  熊医生皱了皱眉头：她喜欢吃烫的东西？那对食道，肠胃都非常不好。 
  大板牙：那现在怎么办呢？   
  最后阿布还是决定仰望天空(7)   
  熊医生：你爸爸呢？你们家大人怎么不在场？ 
  大板牙头低下去了：我现在和我奶奶住，就我们两个人。 
  熊医生看了他一眼，声音非常柔和：那你爸爸妈妈呢？ 
  大板牙：我妈妈在我9岁的时候，发生车祸，我爸爸和别人结婚了。 
  熊医生叹口气，等了一会儿：那你跟我来吧。 
  熊医生走到医院宿舍门口，走进门房，和大爷打了一声招呼。大板牙跟着他，也不知道去哪里，眼前的建筑很古老，像是30年代的，熊医生出来以后，把大板牙领上2楼，朝西的一个小房子，打开门，里面有一股潮气，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但是家俱都收拾得很干净，套着一样的白色碎花布。 
  熊医生：你这几天先住在这里，这里离医院近，你照顾奶奶方便。 
  看大板牙没有说话，他又说：这以前是我的宿舍。我刚才和大爷说过了，你住在这里没事。 
  大板牙：熊医生，那谢谢你。 
  熊医生走了之后，大板牙一个人把家俱收拾了一下，很快天就黑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淡紫色的天空，心里很乱，有些惶恐害怕，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板牙醒了，刚才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 
  傍晚9点，走到厕所，用水冲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板牙又叹了一口气，肚子空空的，晚饭还没吃呢。 
  忽然传来敲门声，大板牙心猛得跳了一下，熊医生刚才说这里好久没有人住，怎么会有人敲门？ 
  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去开门。 
  门房的大爷，笑眯眯，手上拿着一包东西：熊医生说你没吃饭，让我给你捎上来的。 
  大板牙吃完东西，不太放心奶奶，打算晚上去陪夜。 
  奶奶住在三楼，房间里一共四张床，奶奶睡在靠窗那边，窗台上有一盆花，也不知道是谁放的，看得出，经常有人浇水，擦灰，这盆子叶修罗开的很漂亮，子叶修罗的名字比较怪，但是在眷村有这么一个传说，只要开花的子叶修罗在病人身边72小时没有枯萎的话，那病人就会康复。所以基本上大大小小医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子叶修罗。 
  看着子叶修罗，大板牙就出神了，也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好。这一点，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奶奶自从进了医院到现在，始终昏迷，熊医生给她插上了监护器，大板牙很担心，因为他记得，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只有表现病人病情严重的时候，才会插上监护器。 
  奶奶的邻床也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因为她经常喝水，大板牙叫她茶水奶奶。 
  茶水奶奶看到大板牙可高兴了，她老说自己的孙子也和大板牙差不多年纪，模样也差不多，只是现在在灌木村读书。 
  真奇怪，怎么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去灌木村读书？宝濠思学院有什么不好？大板牙想不明白。 
  茶水奶奶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人聊天，看到大板牙显得比较兴奋，嘘寒问暖。 
  …… 
  茶水奶奶：你奶奶不会有事的，上次住在这里的老太太比你奶奶病情还重呢，病危通知都发了好几份了，连寿衣都买好了，最后还不是被熊医生治好了？ 
  大板牙看着奶奶不说话。 
  茶水奶奶：你爸爸怎么没来啊？ 
  大板牙：我爸爸不和我们一起住。 
  茶水奶奶不说话了。 
  大板牙隔了一会儿：我妈妈在我九岁的时候死了，大人都对我说，是车祸死的，可我不相信，我记得特别清楚，妈妈那天说好在家等我回来，给我炖鸡汤喝，所以她不可能会出门，另外，我看了我妈妈的遗体，那天是晴天，可是我妈妈的裤子是湿的。所以，我总不相信我妈妈是车祸死的。 
  茶水奶奶：那…… 
  大板牙：我爸爸很快就和另外一个女人好了，就因为这一点，我到现在都不原谅他。 
  茶水奶奶从被子里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摸摸大板牙的脑袋。 
  大板牙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表面上，他看起来很快乐，放了学就踢球，踢完球写作业，每天坚持10点睡觉，八点起床，坚持早饭吃一个荷包蛋。没有烦恼，甚至身边的死党阿布，阿澍都羡慕他不用为女孩的事伤神，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每个礼拜六，七年前的这天，母亲永远离开自己。大板牙一个人呆在30平米的空房子里有多痛苦，最初的几年，大板牙不敢一个人睡觉，闭上眼睛，墙壁上，窗户上都是妈妈的头像。 
  后来奶奶陪着自己渡过最难过的一年，大板牙九岁整个一年，晚上只有摸着奶奶的头发才能睡着，后来上小学之后，一点点习惯了。 
  奶奶就喜欢讲一些以前的事情，就是小时候，谁谁老欺负她，谁谁家的媳妇看奶奶老实，占她便宜，大部分都是陈年烂芝麻的小事，但是讲了一遍又一遍，很多时候都嫌她罗嗦，听也不听就打断，手一挥撂下奶奶就跑出去玩了。现在看着躺在床上的奶奶，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只有从鼻孔里塞进去的氧气，还在不断地冒泡。 
  心里开始难过起来，大板牙在心里发誓，如果这次奶奶病好了，回家之后，一定好好听听奶奶的罗嗦唠叨，那怕听一整天也没有关系，听一个星期也没关系，只要奶奶现在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