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客栈

第十七章 除虫石灰阵


    前面的群众眼睁睁看到黑虫变活人,凭空多出一个瞎子,哇哇怪叫,不要命地要巷子外跑。后面那些朝前挤的,听说是来了妖怪,面面相觑,调转头来往街道跑。
    刚刚还吵着嚷着要看热闹,可顷刻之后,踩掉了鞋子,挤伤了膀子,怪叫的,咒骂的,做鬼脸的,不少人在这场看热闹中受了伤。当然,还有七八个不要命的,高高攀在墙壁上观看,不是嘘嘘嘘的吸口哨,唯恐天下不乱。
    唐牧和三花道人靠在墙角,抱手观望,按兵不动,以免混入人流。
    黑虫摇身一变季子期,遇到熊瞎子,凹陷的眼窝子中生出一团红气,厉声骂道:“你好大胆子呀,之前敢用垩灰嗜老朽!如今定要讨回公道!”
    “一群虫蚁妖人,大言不惭!”
    有命吃鸡汤,无命见阎王。熊瞎子不惧怕,憋了憋嘴,哗啦一下,撕开身上的对襟褂子。矮小的身上全挂满了一袋袋垩灰,像是英雄身上的炸药,大义凛然,威风凛凛,根本不把季子期让在眼中。
    垩灰是起驱虫令的术材,这么多垩灰,够起很大的秘法,让人萌生同归于尽的既视感。
    季子期闻到垩灰味,感觉呛鼻,朝熊瞎子嗉了口浓痰:“老朽让你我和一样!”手指间冒出一丝丝黑色触须,像榕树的根须,缠绕着熊瞎子的脖子。
    叽哩哇啦一顿操作,反正听不懂熊瞎子说的什么——口中念起了驱虫令的咒语,身上捆绑着的一袋袋垩灰,迫不及待地震动起来,出发啪啪啪的响声,像是要弹出来。
    唐牧看的目不转睛:“石灰长脚了!”
    外围的五个瞎子,迈开方步,围着熊瞎子和季子期跑了起来,绕成一个圆圈。
    圆圈之中,凭空爬出无数条细小的多足虫。秦琴响,喉咙痒,瞎老奶没歇着,将怀中的秦琴抛向空中,十个指头摆出一个奇异的指法。
    秦琴悬停在季子期头顶,六面琴盒中冲出一股黑光,照耀在众瞎子之上。
    季子期缠绕在熊瞎子脖子上的触须越来越紧,箍得他气都喘不上来,驱虫令没能生效,咒语半途而废。
    “妈呀,这天罗地网,是要嗜人啊!”三花道人仰着脑袋瓜子看呆了。
    “还等什么,快上啊!人命关天!”唐牧朝三花道人肩头一拳。
    “哦!”
    三花道人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可不是来看热闹的,慌忙撇着八字胡朝黑圈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将身后的葫芦塞子扯开,释放术材。
    他刚要念动咒语,身后风吹,一个轻便的身影飞快地超过自己。
    身影口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妖魔休得害人!”
    三花道人一下急刹车,就地打滚,趴在青蚨老松树脚,他要看看,冒出个什么神仙来解围。
    那道身影擎着把纸伞,临近瞎子,脚步慢下半拍,怦然撑开油纸伞。纸伞之上,绘画有:含笑、水仙、白兰、夜来香、金银花,水彩点翠,栩栩如生。五种花卉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
    定睛一看,撑开五花纸伞的身影是一女乞丐。
    她头缠破布,腿扎腿带,腰间系一根麻绳,麻绳上面绑着三个麻袋。脸上脏兮兮的,一簇爆炸式黄发散在头上,仿佛是重度饥荒。女乞丐眉目却很清晰,尖鼻秀脸,透露出拾荒者的豪放美感。
    三花道人咯噔一下,原来是丐帮的三袋女乞丐,可惜不拿打狗棒,拿起大家闺秀的油纸伞,毫不搭配。
    在清代,很多男的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耕种的土地,远离熟悉的生活环境,走入陌生的城镇,甚至沦落天涯。而很多女的也和男的一样,为了活命不得不走出家门,靠乞讨度日。
    江湖上,女子单独行乞,叫做滑面观音,有的已婚女子拖家带口,领着自己的子女一起乞讨,叫送子观音。
    在郑州老坟岗一带,有“伞子帮”,就是乞讨为生的青年妇女,专门打扮成待产孕妇,端着一把纸伞,晴时遮阳,阴时打狗,沿街到商号乞求施舍。河南的传统风俗里,人们最忌讳产妇进门,认为产妇进门会导致家破人亡,所以,商号都赶快给她们钱,打发她们离开。
    三花道人以为救场的女乞丐是伞子帮的,看清五花油纸伞,摇了摇头,就凭这把伞起码能典当几十辆白银,这副装扮太他娘的迷惑人。
    唐牧来六里地有些时候,从未见过这号滑面观音,眼珠子定住了,女乞丐身材挺不错,脸型也不差,就是穿着又脏又土,腰上的三个布袋裹着层层补丁。
    瞎老奶听见女乞丐叫唤,寻声扭动脖子,空眼眶对着飞奔而来的女乞丐。
    三花道人蹲在墙角,吸了一声口哨,哇哇道:“不得了!奇人不可貌相,海水焉能用斗量,小乞丐抢风头,真是江山代有英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收个徒弟美美的!”
    唐牧这一听:“老先生,你看我长的也不赖!”
    女乞丐凌空一跃,手中撑开的五花纸伞飞了出去,“啪”,将瞎老奶的秦琴给击落在地。
    五花纸伞取代了秦琴的位置,悬在半空中,呼呼呼地旋转起来,旋转速度不断加快,伞轴中散出一阵阵花香。
    花香袭来,季子期伸出的触须顿时缩回手指,瞎子们知道情况有变,纷纷扭动头骨,全对准这女乞丐。
    瞎老奶啧了一声,骂道:“小贱人!你来得正好!连你一块收拾了!”
    这时,季子期心怀恶恨,电光火石之间,两根细长的手指,刺在熊瞎子脖子里面,鲜血顿时流淌出来。
    女乞丐心中焦急,要救出熊瞎子,却被瞎老奶招架住。二人拿着纸伞、秦琴比试起来,上蹿下跳,武功十分了得,看得众人眼珠不够用,气息接不上。
    三花道人见熊瞎子受伤,大吼一声:“老夫来也!”
    于空中连续七八个空翻,脚尖不落地,一脚将季子期踢飞出去。这套动作,便是紫霞真君传授的“云里翻”。
    三花道人已是深得真传,脚力十分带劲,季子期的脑袋被踢得翻转过来,五官对后背,头发在胸前,若是常人,必死无疑。
    熊瞎子挨虫须子勒晕,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三花道人一把抱起熊瞎子,沙哑地嚎道:“师弟,我来晚啦!”说罢,哼哼唧唧地干哭起来,这一看演技也是十分了得。
    熊瞎子指着身上的一袋袋垩灰,断断续续说:“术——材——!”
    三花道人知道熊瞎子的意思,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动驱虫令。术材不一定非要带在身上,只要是在施咒者附近即可。这时,垩灰冲破布袋子,散成一块巨大的平面,像是一块白色地毯。
    季子期细长的五指扭动着脖子,自动调整脑袋位置,眼眶中再次出现一团红光。
    “起!”
    三花道人双手合一,皱眉叫道。
    整块白色垩灰大阵,顷刻拔地而起,在空气中不断放大扩散。空中的蚊虫、蜻蜓,嘶哑一下就冒出白气,消散而去。
    垩灰大阵所到之处,墙角的蜘蛛、墙缝的壁虎、地缝的蚂蚁统统化为气雾消散。
    五个年少的瞎子,支撑不住这样强大的阵法,一个个脑袋冒白气,趴在地上,蒸发了。
    季子期怪叫着,拳头划出无数长须,朝三花道人脖子上来。三花道人不闻不问,继续念动咒言,垩灰沫沫无形中构造出一把利剑,斩断季子期的手脚,最后一下,利剑刺入季子期胸口,季子期哀鸣一声,身体砸在地上,四肢已经找不到在哪。
    瞎老奶功法较深,见势头不妙,有高人救场,急忙怀抱秦琴,呼一下没了踪影。
    季子期断了肢足,被垩灰大阵盯得死死的,逃跑不了,眼眶中冒起火焰,嘴里干吼出一团团浓痰,躯体的肋骨活动起来,支撑着身躯,像蜘蛛一样爬行,朝向三花道人冲过来。
    三花道人动用采山蓝眼,两只眼珠子顿时分出阴阳,一个变大,一个变小,一上,一下,两只眼珠子反向转动三圈,两个眼眸中忽然射出一对蓝色光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