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似暖月犹凉

失魂散1.


    我被呛得一阵难受,五脏六腑都在错位、脑子立刻要爆炸一样。睁开眼,很多光怪陆离的人和景象如风掠过,微微掀起波澜却顷刻无影无踪。
    我愣了好一会儿,甚至有点懵然。
    眼前此处分明是阴暗潮湿的一个地窖,毫无半分光亮,我不记得我为何身处此地,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上的服饰也很陌生,顿感处处不适。关于起因,我哪怕再努力回想都无法记起,令我的警觉一瞬间提到了最高。
    我低头,才看见脚下的一火折子,或许是方才被我无意中掉落的。我迟疑片刻,捡起了它,一打起来,我真被吓了一跳,不为什么,就为了我面前出现的是一张同样惊疑不定的面孔。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拔剑,但是又觉得隐隐不对,这剑握着很顺手,但过于眼生了。
    我真想知道我到底在不在别人的身体里。当然这点点疑虑很快被打消了,我血液里的毒果然在无时不刻地提醒我。但是不探不知道,我更加震怒了,什么时候我的病情重到如此程度了?然而还未想清,早已对对面的剑气从善如流地拔剑刺碎,我后退一步,他飞身而来,携裹一阵冷风,招招凌利,然而我依旧不算吃力地接下,方寸之地不便于我两过招,我先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我也很好奇,你又是何方神圣!为何出现在此处?”他冷冷回答,不过十几招,我已发觉他剑法玄妙。我凝神接招,讽刺地回答:“自己设的圈套,怎会不知上钩的鱼是谁?”
    “你莫非还要装疯卖傻,装成受害者?有何意义?是无心阁派来的么?”
    他的语句间笃定之意占大多数,我冷冷笑道:“无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挡我路者杀无赦。劝你尽早收手,在我没有不耐烦之前。”
    “我倒是很奇怪,你这人总是口出狂言,怕不是无心阁里靠耍嘴皮吃饭的,也好意思议论我?如此小瞧了我,真该跟无心阁算个账。”他淡漠地说道,来来回回我们已过招无数。
    “那我也不对你这无脑阁阁主客气了。”我怒极反笑。
    “真是奇怪,最近老有犬狂吠。”他说着还故作狂妄地掏了掏耳。
    不知为何交手变成了打口水仗,我俩无论是武道还是口舌,都打了个不相上下,偏偏这地窖实在是狭小极了,里头空罐墙壁皆被凌利而疯狂的剑气刮得瓦破石碎,灰尘倒是烦得很,真让人打不尽兴。我们各自困惑而狂躁,郁闷不已间,竟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心声。
    “有胆去外头单挑!”
    “不如出去打个尽兴!”
    我俩皆是微微一愣,接着迅速往出口奔去,然而却差点和一个小孩装了满怀。
    “你们是猪吗!!!”出口处灯亮些,我便丢了还拿在手、打斗后依然稳稳未曾熄灭的火折子,却瞧见那男孩一头乱发黑中泛银,琥珀色的眼眸倒是出卖了他是个巫族的事实。我心生厌恶:“让开,小兔崽子。”他一时震惊地看着我,看着我和他记忆里丝毫不符的张狂锐厉的神态,我又忽然觉着这家伙面熟,但似是而非。旁边另一人似笑非笑地直接拎起了这家伙:“你又是何人?”
    那男孩似乎处于极大的震撼中难以回神,吞了口唾沫:“你们......当真......不是在演戏?”我很好奇:“巫族小孩,你可知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不说掉头,说假断喉。”
    面对我无形却阴郁的杀气,他眼眸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了:“那个、那个那个!洛大侠萧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本人,本人一定如数全部告知,绝对真实毫无掺假!”
    我和那高个子对视一眼,他无所谓地放下了男孩。
    “出去再说吧......我现在也很凌乱。”小孩苦着一张脸,“你俩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认识吗?”
    “你是谁?”
    异口同意的话把小孩堵了个哑口无言。
    “我的,天啊.......你们快点跟我出去吧,这件事可别给别人知道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他?”我冷道。比起在我遇见怪事摸不着头脑时忽然跳出自称什么都知道的小屁孩,我还是更相信自己。何况他是巫族人,巫族和我家族算是世仇。
    他一时语塞,脸都涨红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呃,性别,还有......嗯,喜好?”
    太没说服力了。我把剑一收,准备离开。他慌忙在身后大喊:“那个!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种恶疾!”
    我脚步一顿,面沉如水地回头,“.......我亲口告诉你的?”
    “没错,但我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
    “......对于这件事你不必解释,我不会相信的。但是既然你知道这件事,我无论是出于相信还是灭口都不能如此飘飘然离去了。”我皮笑肉不笑地靠在墙上,对面和我交过手的少年冷哼一声。
    自称方晴的那个巫族小孩凑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沉默片刻,点点头,也算是默认了我们三个的“朋友”关系。
    “.......当时我很好奇,你们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莫名打起来,于是就下来看看,嗯......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方晴捧着杯子,瑟瑟发抖地说完了故事。
    我环顾,这座宅子布置还算精致温馨,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我的风格啊,令我生疑,我实在不觉得自己会把时间浪费在“布置家并让它变得温馨一点”这样的事情上,我自知。真是一点也不愿意承认这种宽敞明亮的宅第会是我住的房子。
    按照这巫族小孩说的,自己的记忆应该是退回到九岁,而这具身体已经十九岁了。怪不得感觉自己高得奇怪......
    在我失去记忆的这十年,我到底干了什么呢?进京城,捞官职,还结识这两个家伙。这只不过是我十年岁月的冰山一角吧。
    漏洞百出的故事正因为过于虚假才让人不得不信服。
    我从来对于瑞毫无爱心,更对当官这件事嫌恶不已,也不屑于和谁交友,更加不喜欢这种美好明亮的屋子。就连巫族小孩嘴里的“洛枝遥”这个名字,我都生疏不已。然而事实是每个侍女奴才在我回来时都很熟稔地对我打招呼,实在是......过于铁证如山了。
    这么说我怕不是十年后性情大变了?(你确实)
    我自然不急着打我自己的脸,万一我是故意伪装进城有目的的呢?所以我就咬牙接受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当然,对于另外两个人我实在毫无好奇之心。
    那个和我交手、眉眼还算好看的少年叫萧月冷,是当今太后的护卫,也失去了十年记忆。另一个小孩是巫族给瑞国的人质。
    “你们是追着一个案子去,才变成这样的......但是案子具体是什么我甚至不算清楚,你们自己说的办案不带小孩,关键时候还不是我.......”方晴嘟囔着。
    “也许继续查下去有办法让我们回忆起来。”萧月冷说。“那好啊,你们查,我可不掺和。”我拍拍手,站起来,往卧房走去。
    “喂,老骆......洛枝遥,你发什么疯啊?不查完你怎么跟皇上交代?”
    “皇上,那是谁?”我暗笑,脚步丝毫不顿,但是却被萧月冷拉住了。
    我很不爽。“有何贵干啊?”
    “查完。”他不容抗拒地说。
    “你在命令我?你以为我怕你啊?要不要打一场啊?输了给我磕头怎样?”我态度恶劣,兴致勃勃,像*包一样一点就爆。
    “别打!!!”一看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方晴赶快狂奔过来,横在我俩中间。“有话好好说行吗,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动不动拔剑啊,收起来收起来。”
    “滚出这里。”我眯着眼。
    方晴一愣:“我一直和你住一块的......”
    “我今天还就偏不了,打架啊?”我恶劣地威胁小孩,把他吓得头像拨浪鼓一样乱摇,欲哭无泪地说:“病鬼啊,你确定你是失忆,不是直接变了个人吗...”
    旁边萧月冷早已没了踪影,早在我下逐客令的时候,他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不如这样吧,既然你以前和我住在一块,今天就把过去房租一块儿交了吧。”
    “???!我滚还不行吗呜呜呜,你自己说的视金如粪呢......大骗子。”他哀嚎着跑了出去,事实上还是在附近徘徊。然而今天的我注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心软地为他开门了。
    ————小剧场————
    九岁的我:打架啊,来啊,看我不弄死你。
    八岁的萧月冷:.......哦。
    方晴(瑟瑟发抖):我好慌慌慌慌慌慌慌慌慌慌啊。
    萧月冷:emmmm,我以前为什么这么傻?
    我:没眼看。我先自杀了,地府见。
    方晴:你以前为啥那么凶?
    我:因为我本来就是那个恶劣的性子。
    萧月冷:能看出来。
    我:........
    方晴:然后你为啥不凶了?
    我:遇见师父是很大的原因,然后可能是带娃(温纸岚)带久了,性子被磨完了......
    温纸岚:今天我就把你的虫子加药草全部炖汤。
    我:??忘恩负义!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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