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死神

    将10号收拾掉之后，梅特拍了拍手上的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伸了个懒腰，向空中的波拉招了招手。
    美丽的翠鸟在空中愉快地鸣叫了一声，黑暗的存在已经彻底消失，这对于喜爱生命的它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它乖巧地回到地面，身体伏在地上让波拉能够安稳地跳下来。
    “来，波拉。”梅特笑眯眯地说，“找找他们的魔法阵在哪，顺便告诉我这里面哪还有罗索斯的傻瓜。”
    波拉点了点头，在梅特他们行走在密道之中的时候，他早就带着他的伙伴将山脉转了一圈。尽管他的翠鸟喜爱展现自己的羽毛，但是在需要的时候，它仍然会尽忠尽职地隐起自己的身躯。
    这处山脉之中自然也有许多地方被用一些小手段隐藏了起来，但是就算他的能力是驯兽而不是魔法，他融合的也好歹是“神之恩赐”。只有莉莉安那种放弃了全部魔法天赋的家伙才会对魔法束手无策。
    波拉慢条斯理地将罗索斯的残党所在的位置一一告诉给了梅特，他很清楚，梅特对于魔法阵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兴趣。魔法阵靠近极端点，作为被“俄玛诺”选中的人，梅特轻易靠近魔法阵，可能会让极端点的魔力产生意外的波动。
    而且，梅特只想清理掉罗索斯的这些人而已。
    “我去活动活动筋骨。”就像波拉设想的那样，梅特理所当然地拎着剑向波拉所说的最近的一个位置走去，“和那个10号打的真没意思，本来跟那些恶心的影子打的还挺痛快，结果这个傻瓜居然放弃了自己的优势，非得走些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真是没意思。”
    梅特三两下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波拉目送着她的背影，等回过头来，首先看到的便是萝茜尔那一脸崇拜地注视梅特消失的方向的神情。
    也不知道罗索斯的人，或者说古拉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培养的人才，尽管萝茜尔本性好战，但在摩尔菲的战斗过程中，她便会完全压下自己的喜好，尽职地发挥她作为队长的指挥能力，绝对不让私人的感情去影响到大局。
    萝茜尔这才和伊莉安差不多大呢。
    波拉在心里叹了口气，视线又转向萝茜尔身边的帕特。对方很明显也已经发现了萝茜尔的行为，脸上露出的神情是近乎无奈的微妙。
    他曾经以为教会的人只有斯莫法这一个异类——没有任何的贬义，他只是单纯地指遵守教条的规则这一点——但现在看来，他也许该思考教会里面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几个真的要把自己当成苦行僧的傻瓜笨蛋。
    萝茜尔的队员显然也已经对他们队长的样子习以为常，因为战斗已经结束，他们便开始检查自己的弹药储备与武器的性能，并且将它们再次收回行囊中。
    古拉家的四个人倒也和萝茜尔比较熟稔，但看到她的样子，四个人只是随嘴调笑了几句，便状似随意地又走到了波拉的身边，像保护者一样地聚在他的周围。
    波拉在心里又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奥瑞塔里山脉的极端点与他们战斗的地点在两个方向，没有梅特的带领，几个人谨慎地摸索着地形前行。
    好在战斗的震荡让山脉中不太稳定的部分都滑落下来，只要稍微留点神，也不会一脚踩空。随着与极端点距离的拉进，山脉的样子也变得越来越不同。
    “这边看起来环境要好很多？”萝茜尔四处打量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虽然我知道这是没人生活的山上，但我总觉得就像是有人打理过一样……”
    “就像是个后花园，对吧？”白头发的迪斯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要是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话，我就会以为这里是某个私人宅院的后山了。”
    山脉的路因为生长茂盛的花草而变得难以行走，但是道路上却有越来越多的树木可以作为他们的支撑。当尼德因为踩到滑动的石子而差点一路滚下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树木的行为让大家见识到了这些树木在山坡上扎根有多深。
    尼德比纳多还要痴迷于动物，但比起一直都有着更多目的的纳多来说，尼德的喜爱更加纯粹。迪斯曾经说过，就是因为尼德的思想总是非常单纯，所以他在战斗力上要比他们三个高出来一截。
    以尼德的水平，普通的植物可经不起他无意识的使力。但刚才被他抓住的树木不用说断裂了，就连叶子也没掉下来几片。
    “不愧是被极端点的魔力滋养过的生命呢。”帕特笑眯眯地说，“比寻常的类型要坚韧得多。”
    “倒是可以放心地抓着它们往下走了。”利泰往前探了探头，“前面的路又有碎石子又有青苔，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滚到山底了。”
    “离极端点还有很远吗？”迪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回了波拉的身边，“既然这里的植物都是因为极端点才长成这样，是不是说明我们快到了？”
    波拉冷淡地点了点头。
    “再往前走十分钟，就到魔法阵的附近了。”他平静地说，“有几个看守，但是对我们来说不成问题。”
    他们一行人借着树木的支撑，一路走到了半山腰的位置。眼前看上去一条死路，但没有人质疑波拉的说法。
    瘦弱的驯兽师走向了前方被藤蔓缠绕的巨石，他仔细地摸索着那些藤蔓，过了一会儿，伸手撕扯开巨石侧面的枝条。
    其他人当然不会就这样看着他一个人忙活，古拉的人跑到他的身边，看到波拉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帮着他一起清理那些应当有些年头的黄绿色的植物。
    它们并不像人们原本以为的那样依附在石头上，当他们将手伸进层层叠叠的枝条中时，便发现它们的另一面有着出人意料的情况。
    “这里面是空的吗？”迪斯惊讶地问，“这后面还有路可以走？”
    波拉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古拉的人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冷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波拉虽然只对菲利的佣兵会露出温和的表情，但是这不代表他反感和别人的接触。
    问题得到了解惑，他们也不再多提问，埋头清理着眼前的障碍。等到他们用手和武器处理完这块石头周边的藤蔓之后，一条幽暗的小道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不愧是波拉，这种隐蔽的小地方都能找出来。”迪斯面不改色地夸赞波拉，“这之后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吧？”
    波拉这次连示意都不给，他回头慢慢地打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帕特的身上。
    “前面的情况不明，道路狭窄，我们需要有一个拥有足够实力、擅长随机应变的人走在最前面。”波拉淡淡地说，“我认为帕特是最合适的人选。”
    萝茜尔看了看波拉，又看了看帕特。她微微地皱起了眉，但是没有出声反对。她认同波拉的说法，尽管她担心前方的危险，但是帕特确实是能够在让他自己不受伤的前提下，成功地保护后方的人的那一个。
    帕特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可以说是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他看了一眼面露担忧的萝茜尔，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走进了那个狭小的入口。
    与外面那种说得上是潮湿的空气不同，这条小道让人们能够感到明显的干燥。通道的两侧都是石头构成的墙壁，但是没有植物生长的痕迹。这条道路打眼一看两侧都是封闭的，但是头顶却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线天空。
    伴随着他们前进的距离，偏暗的空间里渐渐地出现新的光亮，而它来源于他们的脚下。一开始只是一道青绿色的光流，后来它的身上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小分支，甚至延伸到了两侧的墙壁上。
    这些光流的终点便是罗索斯设立的魔法阵，帕特清晰地明白这一点。这些光流看似是人类无法搭建的，但是终究透露出了几分令人不快的气息。如果真的是构建世界的魔力源，只会让他们感到亲切与敬仰，而不是抵触。
    通道走到后来，星星点点的荧光从光流浮向空中。但它们只是过分活跃充沛的魔力从光流中满溢出来的表现而已，这种微小的形态对他们倒是造不成什么影响。
    这条通道只走了几分钟便见了底。帕特伸手示意其他人停下脚步，自己闭上眼，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儿，然后才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通道。
    帕特谨慎地扫视着眼前的环境，确定暂时没有看到敌人之后，他让其他人也来他的身边，然后才有空闲去打量视野最中央的那一头“龙”。
    他听萝茜尔说过，特拉雷森高塔的魔法阵便是以一头黑“龙”作为载体。银发的佣兵分析说，只有“龙”的躯体才能够承载住长时间的、与神祇相关的魔法阵。从眼前的情况看来，这种分析拥有相当程度的可信度。
    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汇聚在眼前这头青绿色的“龙”的头顶，而在那上面还有某种让他产生敬畏之心的存在。
    只有源自于神祇的存在，才会给他这种几乎没有任何信仰可言的人带来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