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城

第38章


(这是什么地方?)
她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依然一无所获。周围除了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还是黑暗。眼睛已经由于过度的撑开而显得酸胀,她伸手揩了一下眼帘,再次睁开时,耳边的喘息声更粗更重了,她终于发现,在黑暗深处闪烁着一对血红色的小眼睛。突然,喘息声嘎然而止,那双充满邪恶的血红色小眼睛似乎发现了自己,猛然从黑暗深处转了过来,死死盯住自己,那眼神流淌着无尽的恶毒和淫邪,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带着一股死亡的腐臭味。
(你看到了,你看到什么了?你去死吧!去——死!)
噢!她看清了,那是一双猪的眼睛!那躲在黑暗深处的赫然是一头人身猪脸的发情公猪,它的*还直挺挺地勃在两腿之间。
(我来了,你跑不了!)
发出“呼哧”声,那头公猪从暗底逼向了她。
廖琳忽然感到一阵惊恐外带着恶心,一张嘴就呕吐起来,可除了几滴酸水,她什么也没吐出来。
“琳琳,是我,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躺在郑之桐的怀里,周围弥漫着阵阵梅花的暗香。
“天哪,梦醒了,真好!”她不禁在心底舒了口气,仰头望着郑之桐俊朗的脸庞,还有他身上熟悉而温暖的味道,她的心霎时平静了下来。
“之桐,你去哪了。怎么也不来看我?”她有一种委屈的甜蜜感。
“傻丫头,我这不来了吗?”他露出了一脸微笑,用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你会不要我了!”她突然感到鼻梁一酸,一大颗泪珠掉出了眼眶。
“怎么会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一时间,她的脖颈里骤然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的毫毛都竖起来了。她听出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郑之桐的,她的眼睛落到了搂着的这人身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红色的毛衣,接着便是袖口外留着长长指甲,纤瘦苍白的手。当她缓缓抬起头时,却发现搂着自己的竟然是一个穿红色毛衣的长发女子,她下意识地猛然推开了她。
“你是谁?”
“唉……”回答她的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红衣女人的长发被撩了起来,露出她黑发掩映下,消瘦苍白的脸庞。但吓人却不是这一切,而是她脸上的眼睛,赫然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血窝。
“嘿……”女人咧开嘴发出一串干笑,这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怪异恐怖!
廖琳的血管仿佛一下子被凝固了,全身都变得冰凉,转头时,她不经意瞥见了女人下身所穿的是一件病号裤,裤腰位置有一组阿拉伯数字——“301”
(301,又是301,为什么是301?)
“是她,是那个曾经出现在301的女人!她是谁?”廖琳心底闪过了一些念头。
就在这时,她的梦醒了。她感到浑身发冷,但脸却烫得厉害,腹部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最后便集中到了右下腹。
“我病了!”她想到,迷糊中,她看到了胡小月。
“廖琳,你咋了,快,快到住院部。你等一下,我去叫人!”胡小月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之桐,你在哪?”她转过这个念头后便又再次昏厥过去了。
担架床将她推过通向手术室的长长走廊时,她再次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了,小月?”她抬头看到了旁边的胡小月。
“廖琳,你忍一下,马上就给你手术了!”胡小月俯下身来。
“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手术?”
“你急性阑尾炎,情况很危险了,要马上手术,你放心,没事的,是郑大夫亲自来为你主刀!”
“郑大夫!”廖琳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
“对,是郑之桐大夫,他现在已经在手术室了!”胡小月继续和其他两名护士快步推车向前。
“郑……”廖琳感到自己的手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她微微一仰头,看到正是郑之桐,但他没有穿着手术服,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要去做手术的样子。同时她看到了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似曾相识却又从不曾谋面的青年男子。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显得那么惊愕。
“哐当”担架床被推进了隔离室。
就在门框闪回的一瞬间,她看到走廊外两个人的同时,又看到了站在自己担架前已做好术准备的郑之桐。
“没事,只是阑尾小手术,你马上会好起来的”郑之桐低下头轻声安慰她道。
她看到他在口罩后的脸笑了一下,却显得有些怪怪的。
“奇怪!”她心里想。“如果眼前的这人是郑之桐,那刚才外面的那人是谁呢?”
一阵腹部剧烈的反跳痛袭来,迫使她暂时停止了思考。
几分钟后,她被送上了手术台,她侧头望了一眼,房间内来回晃动的人影。麻醉起效了,她脑中最后闪过的一个念头居然是一组红色的阿拉伯数字——“301”。
2
彭哲和李聪顾不得赵建华在身后的追喊,匆匆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拐过前门厅,窜上了一条冷寂而深长的走廊。
赵建华的声音渐渐遥远,消失了。
他们忽然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本应存在的时空。而进入了另一个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异域。他们籍着爱因斯坦理论中的“虫洞”进入了一个早已被遗失的时空。
整个楼层都显得异常的静谧。他们暮然发现走廊中已亮起了惨淡的日光灯管,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天黑了?!”他们在心里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令人讨厌的梦,也许明天睁开眼睛时,我仍然躺在自己舒适得床上,而于青会将做好的早点端到床前,天哪,那该是多美妙温馨的一幅场景。而我,却从来没有到过这该死得地方!这是一场梦,让我醒来吧!”李聪不停地在心里祈祷。
“伙计,这可不是梦,如果真是一场梦得话,那一定还不到醒的时候。”彭哲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他无奈地笑道,但语气中却充满了绝望与担忧。
忽然间,彭哲触到了自己藏在怀中装有廖琳病历的档案袋。
他缓缓掏出了病档,又仔细翻查了一遍,但依然找不到最不该被遗漏的手术记录表。
“到底这张手术记录表去哪了呢?谁会拿走它呢?”彭哲又陷入了深深得迷茫中。
“叽嘎,叽嘎……”一阵犹如没上润滑油的老式弹子轮车发出得摩擦声,自远处的黑暗里挤了出来,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不一会便见走廊尽头,从惨淡得灯光中滑过来一辆担架车。
车床逐渐滑近了,但周围却没有人,仿佛车床是自己长腿跑过来的。
(是她!)
车床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看清了,上面躺着一个面目秀美的年轻女子,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忽然睁开了。
“她得脸色可真惨白!”彭哲心里说道。
彭哲低头一看病历卡上的黑白五分黑白照,眉稍一耸。
“她是廖琳!”他不禁轻喊出声来,猛然伸手去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径直推着车床滑开了。交错之间,他看到她似乎张嘴说了句什么,却没听清。
“快,跟上去!”他招呼李聪。
车床滑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他抬头一看,“手术室”三个红字赫然入目。就在手术室的弹簧门交错闭合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穿戴好全套手术服的医生。几乎与此同时,医生也缓缓抬起了头来盯住了自己。彭哲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游遍全身,但几乎是未加思索,他便冲进了隔离间,李聪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去哪了?”他有些奇怪却不及多想,便跟随廖琳的担架床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人影攒动,廖琳已经被推上了手术台,她双目微闭,表情显得痛苦而惨白。几个护士正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做好术前准备。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一瞥看到了手术台前的一个医师,不禁又一怔,那人正是李聪的母亲李艳红,除了显得更加年轻苗条,几乎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
“是她,果然是她。这么说来,她是廖琳手术的麻醉师,应该是没错的了!”他在心里暗自道。
“做好手术记录”男医生吩咐道。
“患者今早开始出现腹痛症状,高热。上午8:00后至今未进食,出现数次恶心呕吐症状。”一位护士陈述道。
“检查情况呢?”
“对患者进行检查后发现,血常规白细胞计数及分类中性升高,腹壁紧张,全腹均有压痛及反跳痛,腹水可阳性。”
“什么,阳性?”主刀医生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诧。
“是的,不排除是......”说到这里,护士的语气顿时显得有些犹疑。
“行了,不用说了。有脱水或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现象吗?”
“正常,各项生理指标均符合手术条件。”
“好,开始手术。”他示意麻醉师。
李艳红戴上口罩朝他点了点头。
“她看着似乎心不在焉,她在担心什么呢?”彭哲在想。
“播托散,2.5%溶液静脉注射,0.3g,继以乙醚吸入。”
手术在富有条理的规程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彭哲想。
手术台上的廖琳已进入昏睡状态,脸上的痛苦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婴儿般熟睡的静谧,只有脸色却惨白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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