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伶歌

36 赎身


眼前的黎涧曾经或许狂妄过,只有楞角被磨砺过,才会如此心平气和对待眼前事物。年轻表象之下,心思世故许多,他深谙处世之道却隐藏自己锋芒,若他能将其利用,定是个可造之才,飞黄腾达亦不为过,而不是现在除却每月的俸禄,其他暗款都不收授。
    暗黄烛光之下,他饱含□□的双眸忽明忽暗,我与他对视许久,他的脸向我慢慢靠近,未曾感觉心跳加速,也未曾感觉幸福洋溢,只是心中有一块地方始终空缺,待某人来填满。无论与黎涧如何耳鬓斯磨,与他始终有一重山的隔阂。我以为自己是深爱着眼前这个优秀伟岸的男子。
    大掌袭上我的胸口,将我薄衫撕扯而下,最后防线几近奔溃之时,我最终叫停。我没有叫停的资格,我只是一个女伶,下贱身姿为任何人展现。眼前良人眷顾我如斯,我还想要求他些什么?
    “黎涧,对不起。”即使道歉也煨烫不了他心头的波澜,可我依然选择沉默。
    他依旧将我外衣穿妥,不再勉强我。这又是第几次的宽慰了?他回我温柔一笑,眼中却闪现失落与悔意,转瞬之间,犹如烟花凋谢,只开一瞬。
    今年冬天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让我措手不及。我站在剌剌寒风中,双手已经冻僵,衣衫已被风吹的飞扬,台下宾客的呼喊之声穿透秦淮之河到达我耳际,我猜想到底有多少男子爱慕我这低贱身姿,其中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有多少是真心相待?举手投足之间我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膀一晃而过,我舞动僵硬的四肢,感觉嗓子生疼。即便如此,对岸观舞的宾客并未减少,我引颈困难寻找那张无数次迁拌我睡梦的容颜。最后却是失望而归。
    嘈杂人声即将把我淹没,老鸨适时将我拉下台去,扭动婀娜柳腰奉承着众宾客,而后他人登场,继续歌舞升平。我轻轻咳着,揉揉酸涩喉头,黎涧从我身后端出一杯茶来,道:“你怎穿的这么少?”他皱眉时的样子让我忆起许久未见的某人。
    “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我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话末我才反应过来,怎能将这话说给他听。
    “像谁?”他坏笑着靠近我,解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裘衣,披在我身上,顿时温热流经四肢。
    “是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吧,只是记不起他来。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记性没以前那般好了。”脑海中常常闪现零碎片段,回头又琢磨不透。
    他突然警戒起来,犹如刺猬一般。仿佛那是他的禁忌一般,触到了他的伤口。沉默须臾,他话锋一转,道:“你在这等我片刻,我与她有些事要说。”他看向身旁老鸨。
    老鸨心中自是有底,如此郑重其事,与为我赎身之事相差无几。可我又好奇他为何如此神秘,便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一窥究竟。
    “不行。”房内隐约听到老鸨冷淡拒绝的声音,我感觉房内气氛似乎剑拔弩张,我将背抵住墙,以防他们看到我。
    “皇上身边的红人能有几个?七王爷还贪恋她的姿色呢!老身已给足了你面子,这区区百两银子还不够给老身塞牙缝。”她盛气凌人,根本不将黎涧放在眼中。平日的奉承只是假象而已。
    “当初你我可是约法三章,救了且风,让她在这做你的摇钱树亦是情非得以,秦生能够放手又是为何?今日你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黎涧大吼。
    “是又如何?黎大人可别忘了救且风的人是老身,她还欠老身一个人情不是?”
    “她为你这样奔波,该是还尽了。”
    “当初皇后问我要那□□之时,可是给了我千两白银。”
    “啪”的一声,不知到底是谁打了谁,房内一时沉寂了下来,我听的胆战心惊,什么叫约法三章,什么叫还人情,什么又叫□□?隐隐感觉他们之前只是编了一个故事在欺瞒着我什么。秦生这两个字让我思绪再次纷乱。如此陌生字眼在我脑海飞快旋转,感觉不久之前我曾经与他有过山盟海誓,落英缤纷之时与他踏花而谈,他笑的清浅却让我魂牵梦萦他的一举一动。感觉整个世界因为有他而多彩。
    “黎涧,你可别怪老身不留情面了。”愤恨而出的话语听的我寒毛凛凛。谁教她的盛气凌人?难道一个朝廷四品官员也压不住这个烟花丛中的一枚半枯老枝?
    “我拭目以待。”
    门徒地打开,黎涧诧异的望着我,马上明白我什么都听到了,无言以对只能选择逃避。背对我,迈开步伐向反方向而去。我欲追上他,却乱了步伐,忘了移动脚步才能近他的身,只留一个高大背影给我当作缅怀中的记忆。
    “能不能告诉我,我为何中毒?”我拦住了欲夺门而出的老鸨,看到她脸颊血红掌印,胸口开始疼痛起来,眼泪不自觉流出。伸手拂上自己的脸颊,感觉火辣辣的,如此真切。回忆之中我似乎也被人如此括掌,随后的夜色之中,耳畔响起娇媚女子清丽声音,说的如此凄哀,如此斩钉截铁。“若能腾达一次,也不枉此生。” 是我听错了么。
    “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是?”她不奈烦我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
    “秦生是谁?”我确定他会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果不其然,她怔了怔,吞吞吐吐,闪烁其词。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仿佛是重大的秘密,决计不能捅破这层纸般。“且风,他与你无关,你就无须多关心了。”她继续往前走,却像是在逃难一般。
    我硬是将她拉住道:“我并非是要问与谁有关,可你的话似乎硬是说的我与他似乎关系非浅。”
    我胡乱的猜测竟让她焦心不已。我更不能放过任何有关他的线索。“皇后将我赐死,黎涧难逃其责,你是帮凶,你更是罪该万死!”从他们方才的谈话中我可得知皇后视我为眼中钉。黎涧曾经说我会否恨他,那他定是与这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给皇后□□,她便是帮凶,我豁了出去,将自己的猜测说的仿佛是事实,一博胜败。
    未料我的恐吓当真有用了。她竟下跪唉诉道:“王妃,老身一时贪恋钱财,做了荒唐事。既然王妃已经回复了记忆,看在老身救了王妃的分上,放过老身。”
    王妃?我竟是王妃?脑中一片空白。那我日日期恋的温柔男子黎涧到底是谁?我镇住了几欲下坠的身体,不露声色,道:“带我回王府。”既然我是王妃,当然有我的王府不是?
    她现出了犹豫之色,眼波流转,似乎是在算计着什么,随即又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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