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年烟云过眼

    胡蓉跑来抱着绫烟：“吓死我了！”
    “蓉儿，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失败。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绫烟说，“我不想你再牵扯进来，你应该有办法离开这里，走吧。”
    这个姑娘，本来生活的很好，要不是为了帮她异化，应该此生都不入世。快乐地，安慰地，过完这不幸的一生。所以绫烟不打算让她继续留下来。
    胡蓉擦干眼泪，很生气的说：“你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赶我走？收起你的好心，我才不怕。除了我家小老头，这世上就你能和我谈上一个亲字，换成你，你会自己走掉吗？不就是出来一个大一些的异兽吗？本姑娘才不怕！我告诉你！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楚兰舟见绫烟又看向他：“你想都别想，丢下你自己跑，我还有脸去见师傅吗？”楚兰舟摸着绫烟的头，“你也算是我带大的。”
    “……师兄，我上昆仑山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
    “啧，别打岔，赶紧说，什么计划。”
    “尘归尘，土归土，哪儿来的，再给它送回去。”
    元念等人已经没有力气，只有靠千钧和云苍合力再次打开无尽深渊。绫烟让楚天阔再次召唤出穷奇，带着胡蓉和穷奇上前。
    “这事，你们真帮不上忙，好好呆在这里。”
    白辰拉下她，搂着脖子，吻了上去：“娘子，我在这里等你。”
    窫窳感觉上前的两个女子不对劲，尤其是紫衣服这个。刚才在它的控制下暴走，却不见邪气释放，她不是异人吗？这样的刺激，异丹应该受到影响，灵气变化成邪气才对。当年雷目背着它搞了小动作，却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
    绫烟对着窫窳行礼：“神明在上，此兽危害人间万年，我等今日为护人间，至死方休。若有得罪，望神明仁慈，念天下苍生无辜，切莫牵连。”
    窫窳寂静片刻，接着高吼一声，满是悲痛。
    有多久无人对它行礼，有多久无人称它神明。
    “仁慈？本座曾对你们仁慈过，结果呢？你们根本不配得到仁慈。”
    “巫咸一族早已覆灭，当初杀害神明的人也入了轮回，人间万年，你杀的还不够吗？”绫烟说，“少咸山仙派与当初封印你的人，时隔万年，有何关系，你也要杀。二十年前，你控制雷目炼化异人，为的是增长人间的邪秽之气，助你离开无尽深渊。若不是雷目察觉到异样，阻止了你的计划。二十年，人间早被你变成地狱。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竟然利用半人族。他们是不满意无法化人形这一点，数万年只能躲在居住地，至少那样，他们还能活着。哪一个半人没有承载着父母的心血？蓉儿说你能控制六欲，是你，放大了他们的贪欲和愤怒，是你，让他们甘愿成为你的走狗。要么神形具毁，要么生不如死，要么，弃善从恶。二十年前你要杀人，二十年后，你在诛心。”
    一句雷目的阻止，千钧感慨万千。
    绫烟继续说：“雷目按照你的要求，掠来的皆是先灵强大的孩子。异丹，先灵，强强合一的异人，逆天而生，不容于世。大量的异人甚至会惊动天道，你是铁了心要让世间万物不复存在。”
    窫窳大笑：“于我而言，万物，该死。”
    “那于当初，那个偷下凡间，游历千山，慈善到怕惊扰万物，从而封印了自己神力的神明而言，又该如何。”
    窫窳那张枯萎的人脸，诞生起便是悲痛的表情。为何而悲？为自己的命运，为苍生的可怜？
    绫烟和胡蓉爆发出大量的邪气，与窫窳势均力敌，再张眼，已经不是原来的两人。
    “胡蓉”憋嘴：“第一次跟我好好说话，居然是让我出来对付这种东西，突然有一种撂担子走人的想法。”
    “绫烟”痞笑的回答她：“那你要对付的除了这东西，还有我。”
    “……”“胡蓉”最后开始抱怨起来，“凭什么你这个就温柔大方，蕙质兰心，偶尔还放你出来逍遥快活？我这个打小就是一土匪，自从知道我的存在，就各种打压，欺负，趁火打劫。”
    “可能因为我帅吧。你不会反抗吗？”
    “切，我才不会跟一个凡人小姑娘斤斤计较。”
    “我听丫头的师姐说过，这种性格叫做，傲娇。”
    “滚蛋！”
    窫窳不满这两人无视自己先聊了起来，怒吼一声。
    这边两人也终于认真起来。一阵风袭来，扬起尘沙，待尘埃落定，哪还有两个姑娘的身影，站在那的，是三只上古异兽。
    身形似狐，身后九根尾巴，上古瑞兽，九尾狐。
    传说神龙之子，形似螺蚌，头为龙首，上古神兽，椒图。
    外貌似虎，背上一双巨大的翅膀，上古凶兽，穷奇。
    邪气肆虐，楚兰舟布上结界挡开邪气，这才明白，绫烟说的帮不上忙是什么意思。
    四只上古异兽打架，他们的确帮不上忙。只是绫烟和胡蓉这样化成异兽，没问题吗？
    面对三兽的攻击，窫窳还带着伤，只能步步退缩，眼神中充满不甘。它亦尝试反击，但是现在对面的，可是三只火力全开的强敌。
    窫窳冷哼：“爆发所有邪气，让你们的意识掌控肉身，现在还化为原型，再拖下去，那两个姑娘死定了！”
    椒图对着它大吼：“那你快点给我进去！要不是丫头说不能伤你，老子早一口咬死你了！”
    “……”
    九尾狐接着说：“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这小土匪的家长是个很可怕的人，闹这么大，现在估计已经在赶来战场的路上了，我可不想见他！所以，你倒是快点进去！”
    “……”
    千钧和云苍打开无尽深渊，没办法抵挡四处的邪气，现在已经半跪在地上，勉强撑着。
    椒图用头一顶，窫窳终于被三兽推进了深渊，挣扎着想再爬出来洞口。
    椒图的铁链将无尽深渊的洞口牢牢封住。
    窫窳不甘心，怎么能甘心：“本座一定会出来！该死，全都该死！”
    椒图的兽身突然变回绫烟的样子，腾空飞到洞口，她拿出一颗丹珠，窫窳认得，那是孟极的内丹，现在，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珠子。
    “爷爷让我把它给你。他说，海沽石烂，沧海桑田，这次，他想一直陪着你。”
    “爱能成恨，恨能成怨，怨成生恶。”
    “神明大人，对你来说，他的爱是什么？”
    “你恨的是这人间，还是你自己？”
    窫窳停止了挣扎，伸出来的前肢化成了人手。
    白衣男子，鸾姿凤态，一身仙风道骨，将那颗小小的丹珠握在胸前，沉入的黑暗中。
    诞生后，窫窳第二次化为人形。
    是的，第二次。
    空间里，绫烟在那些幻想中，见过一次。
    那是孟极第一次化为人形的时候。灵气混乱冲撞，孟极昏倒在地。窫窳从洞外走来，化为人形，替他稳固气息。
    那时的窫窳已经是凶兽。
    但绫烟看见的，是吻住孟极的男子，眼中全是温柔。
    那时的神明，还是有心的，还是有情的。
    如果没有遇上孟极一族，如果没有分道扬镳，如果千年来神明的温柔还有保留，如果爱，一直在……
    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