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清浅

    年近七十的老人，鬓角斑白，脸上的褶皱像是镌刻了一生的风雨。
    他拄着拐杖，却是步伐稳健，身板挺得更是笔笔直直，维持着军人一身的傲骨与荣耀。
    跟在他的身后是池见清。
    这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脸上的面容皆是十分的严肃。
    悬浮在餐桌上的空气，随着他们的靠近而开始冷凝，接着变得有重量感，压得诺大客厅里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不是不想知道。
    只是眼下除了池遇洐因公在欧洲开会，池澄在国外念书，一家人难得这般齐整，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吴奶奶是家中老人，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能见招拆招，于是赶紧招呼池见清坐下：“来来来，见清啊，三个月了，没尝过我烧得西湖醋鱼了吧。”
    说着，便是往他碗里添了些菜，总算是率先打破僵局。
    “爸，您多吃点这木耳，降血压的。”史湘云忙接下翎子，忙不迭地夹着菜往老爷子里的碗里送，配合得是滴水不漏。
    “对对对，是湘云想得周到，一早就让厨房准备的。”吴奶奶也说，然后瞥了眼徐珊珊又道，“珊珊，你舅舅这次回国后，记得要请来给我们老爷子把把脉，这事你可千万别给忘了。”
    徐珊珊忙应允：“知道了，不会忘。爸的身体最要紧。”
    留着池浅和池泓暗地里交汇眼神。
    这一来一回的，总算是把剑拔弩张的气氛给缓和得差不多了。
    池浅不免轻吁一气，神思刚一放松懈，史湘云便是笑眯眯地给她递上几张红彤彤的纸来。
    “浅浅，拿着。”妈妈的语气很是随意与温柔。
    池浅一愣，筷子搁在半空中，又倏地被她收回：“妈？”
    她把饭吃得好端端的，干嘛要让她成众人目光的聚焦点啊？
    “你大了，是到爱漂亮的年纪，妈给你些钱，多买些漂亮衣服，你看你刚才那一身多好看。”
    原来，是为了这个。
    “呃……”池浅敏感的心忽登一下，有些酸楚涌上。
    自打来到池家后，她身上的行头都是吴奶奶一手替她包办。
    这池家的妈妈是从未对此费心过。
    人家倒也不是对她不好，只是好得过于刻意了一些，就如同此刻。
    虽然这样的一幕，上演过多次。可她始终学不会应对自如。
    终究，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
    忍不住地便是向小叔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哪知他人家此刻气定神闲地捏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品尝吴奶奶的西湖醋鱼。
    池浅不免在心里狠狠地冲他翻了一记白眼。
    身边的池泓倒是不客气地先替她拿下，然后硬塞到她手中。
    “妈让你拿着就拿着呗。”他说。
    红彤彤的钞票拿捏在手心，一时灼热、不安。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是在爷爷还在，池浅深知是绝不能拂开妈妈的一番好意。
    “大嫂对我们浅浅可真好。”徐珊珊笑着说，带着点总结的意味，却是偷瞄了一眼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