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秋声半酒痕

第二百八十章 调解危机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一个人的心理空间,所容纳的愁绪和烦恼是有限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自满则败,自矜则愚,这正如我跟王苓的婚姻一样,还没感受到丝毫幸福,便草草落幕了。
    当天晚上,渣哥订了一家烧烤店,员工下班后,除个别临时有事的,几乎都来到这里,为庆祝分公司筹备顺利,省外分店圆满开张而举杯。
    我喝的眼斜嘴歪,神情木讷,渣哥怕我喝多耽误行程,便夺走我手中的酒杯,低声说:“你少喝点,明天还要出门呢。”
    “没事。”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靠在椅子上,见其他餐桌的几名同事,正划拳喝酒,嬉笑谩骂,好不热闹,男男女女攒到一起,抛去工作的压力,释放自我的天性,喝的酣畅,玩的尽兴,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因酒精的刺激,而悄悄远去了。
    我点了支烟,看着渣哥说:“要不,你也跟我去省外发展?”
    渣哥瞥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是老板,人员调遣你说的算,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我叹口气说:“渣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到那边也有个照应。”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渣哥喝了口酒,继续说道:“现在你是公司的主心骨,员工都看到你家里的纠纷了,如果现在你表现的颓废不堪,或是浑浑噩噩的工作,那又岂能服众呢?”
    他见我精神萎靡,醉眼朦胧,间或发出几声沉重的叹息,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总部这边虽已步入正轨,但也必须有一个精明的人来领导,何况在这个敏感时期,公司又混进了内鬼,张雪瑶、秦仂、金晨、秦筱澜,都随你去省外工作,我要是拍拍屁股也跟你走,那总部这边岂不是家中无主人了?”
    渣哥说的句句在理,现如今,公司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商业部署,一切都在向好的势头发展,货源稳定,店面齐全,员工各司其职,销售业绩稳步上升,经营规模慢慢扩张,经济预算合乎合理,即使有人故意迫害,也要在重大决策的实施中,才能看出异样的举动。
    我思忖片刻说:“等我走后,公司的大小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过段时间,我把顾函调到分公司任职,你跟萧晴要多走动一下,她是值得信任的。”
    烧烤店内异常吵闹,渣哥坐在我的身旁,我俩低声交谈,倒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渣哥点点头说:“知道了,但你和王苓真的要离婚吗?你俩不妨都冷静一下,找找自身的原因,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么好的家庭,何苦搞得支离破碎呢?”
    我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晚上,我又在渣哥的公寓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张雪瑶给我打了个电话,称她和秦仂已经上飞机了,让我开车小心一些。
    刚吃过早饭,我正要下楼去接金晨,电话铃声响起,我掏出查看,是秦筱澜打来的,我叹了口气,接听了电话。
    “秦大小姐还生气呢?行李收拾好没,我这边可准备出发了。”
    我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我在公寓楼下等你。”
    “啊,什么?”
    我走到窗边,向下看去,见秦筱澜推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正抬头看着我。
    渣哥走过来,笑了笑说:“我们住在一栋公寓楼,离得不远,现在公司大部分外来员工,都住在这个公寓里,只有萧晴和金晨搬出去另租房子了。”
    “哦,那我先走了,公司有什么事情,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吧,照顾好自己。”
    我拎着行李走下楼来,见秦筱澜面颊暗淡,神情萎靡,一想到昨天王苓对她的侮辱,我便心有耿介。
    “上车吧,张雪瑶和秦仂已经出发了,咱俩去把金晨接上。”
    我打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放了进去。
    “你那老婆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说出那样难听的话来。”
    坐在车里,秦筱澜怨声载道的数落着王苓,看得出来,她心里很委屈,压抑了一大堆苦闷的情绪,却无处宣泄,只能对我倾诉了。
    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便转移话题说:“到了那边,要先找到一处办公场所,前期的市场调研已经完成了,等一切都安顿好,我给你放个长假,出去散散心,最好能交个男朋友。”
    秦筱澜翻着白眼说:“男人都是不靠谱的动物,本姑娘一个人生活挺好的,不需要找个累赘。”
    “哟,瞧你那看破红尘的模样,那干脆出家当尼姑好了。”
    我憨笑两声,想活跃一下沉闷的氛围。
    秦筱澜掐了我一下说:“你这是抬杠,谁说单身就要去当尼姑的,一个人享受孤独,也是很美妙的。”
    我讪讪的笑了笑说:“等你找到真爱,就不这么说了。”
    “世间哪有真情在,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悻悻的说着,不时的偷瞄我一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渣男的确一抓一大把,但也不能以偏概全,首先呢,三观要正,有事业心…”
    “停,打住,你对爱情那么了解,为啥管理不好自己的家庭,跟老婆吵得不可开交,还好意思在这对我说教。”
    秦筱澜轻叹一口气,又捋了捋散落在额头的刘海,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坐到我身旁,那种似有似无的花香飘散开来,仿佛带有撩人心弦的迷醉和清香。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可是过来人,说的都是为你好,不信就算了。”
    她瞥了我一眼,喃喃地说:“那,那你跟她离婚以后,还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唔,我看你这样的就挺好。”
    我满脸坏笑的看着她。
    “滚,我可不喜欢沾花惹草的。”
    她剜了我一眼,便窝在座椅上,打起盹来。
    车子驶进一个小区,兜兜转转,才找到金晨的住处,他整装待发,拖着行李箱,朝我挥了挥手。
    车子开过去,他仔细瞧了瞧我的车标,诺诺的说:“这是,帕萨特?”
    我笑了笑说:“你说啥就是啥吧。”
    秦筱澜抿了抿嘴,不以为然的说:“装什么低调,这明明就是迈腾。”
    “不像呀。”
    金晨喃喃地说。
    我帮他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刚要钻进车里,手机便响了起来,掏出查看,既然是王文章打来的,我犹豫片刻,接听了电话。
    “爸…”
    我的声音很小,关上车门,向前面走了几步。
    王文章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你和小苓怎么回事?”
    我点了支烟,坐到一个休息椅上,叹口气说:“感情出了问题,她…”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王文章低声呵斥,又愤愤的说:“亏我那么信任你,小苓她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这无可厚非,你又耍什么性子?”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苓她一直跟李浩往来密切,而且还带到家中,毫不避讳,您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吧?”
    我有些恼火,王文章毕竟是王苓的父亲,胳膊肘哪有往外拐的道理。
    我吸了口烟,继续说道:“爸,我俩的事自有定夺,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小驴娃放屁自失惊,马上到我的别墅来一趟,我跟你好好谈谈。”
    他的语气异常坚定,我没有反驳的余地,便悻悻地说:“您不是度假去了吗?”
    “少废话,一个小时内赶过来。”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暗骂,牛气什么,你女儿出轨还有理了,跟我谈什么,论出轨的技巧,还是婚姻的裂缝?
    我扔掉烟头,用脚踩灭,又找到王苓的手机号,直接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冷笑一声,很好,不接我电话,我把手机塞进衣兜,钻进车里说:“筱澜订两张明天启程的机票,我这边有点事,你俩明天坐飞机去吧,等我办完事,在开车前往。”
    “王老板,不带你这样放鸽子的。”
    秦筱澜噘着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没办法,体谅一下。”
    金晨笑着说:“是不是家里有急事?你尽管去忙吧,我和筱澜明天坐飞机出发。”
    “嗯,到那边联系雪瑶就行。”
    我又把他俩的行李搬了出来,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便驱车向王文章的别墅奔去。
    依然是那片秀美湖川,在春末夏初的更替中,娇艳欲滴的野花布满公路两侧,湖水清澈静谧,云朵掩映斜阳,这里宛如仙人谪居的住所,满山满谷,绿叶红花,群山迤逦延绵,西风禾黍,秋水蒹葭,真是风光无限,赏心悦目。
    车子驶进王文章的别墅,见王苓的车停到一旁,看来她早都到了,我走下车,见老管家迎了出来,他两鬓斑白,头发稀疏,脸颊上刻有道道皱纹,身穿一套宽松的中山装,嘴角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来了,他们都在客厅,快点进去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老管家走进别墅一楼。
    王文章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盅,享受般的抿了两口,王苓坐在他身旁,头发有些散乱,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纱织短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七分裤,神情有些憔悴,面容暗淡无光,见我走进来,便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坐吧。”
    王文章低头捣鼓着茶具,并没有抬头看我。
    我悻悻的坐下,他又拿出一个杯子,帮我斟满了茶水。
    “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他放下茶壶,低声问道。
    我心里暗想,不过是分道扬镳,一别两宽,你的财产我不觊觎,我能有什么想法。
    “爸,我俩…”
    “你俩还是小孩子吗?”
    王文章厉声喝道,打断我的陈述。
    “你俩当婚姻是儿戏,还是小孩过家家?”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他又瞥了王苓一眼,沙哑着说:“我都替你俩感到丢人,没房子盼房子,没孩子盼孩子,没事业盼事业,全部都得到后,又要闹离婚,你俩觉得很好玩是吗?”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苓低声嗫嚅着。
    “你闭嘴,那个李浩我早都认识,他父亲跟我有过短暂的生意来往,但并不亲密,你跟他虽然在国外交往过一段时间,但也要审时度势,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一个男人的妻子,组建家庭后,还跟他搞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不嫌丢人,我还有张老脸呢。”
    王文章越说越激动,他情绪亢奋,面容扭曲,嗑嗦两声后,继续说道:“我本不想参与你们夫妻二人的事,但结婚还没到两个月,就吵得不可开交,我真替你俩感到羞臊,有两个女儿还不满意,你俩还想要啥?是不是还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榨出骨髓来,才能满意呢?”
    我见他身体颤抖,脸颊绯红,便诺诺的说:“爸,其实我…”
    “还有你。”
    我不说倒好,稍一开口,便被王文章震慑回去,他喝了口茶水,瞪着我说:“你以为自己就脱得了干系吗?每天身边都围绕着花枝招展的助手,不是出国就是游玩,你还真会享受呀,以为自己脱离了监督,就可以为所欲为,无视家庭的责任吗?”
    我有些气短,看着王文章说:“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那个助手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工作上的往来。”
    王文章冷笑一声,淡淡的说:“年轻人,你才吃几年咸饭,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你能永远保证自己的清白吗?”
    “我本来就是清白的,你又何出此言呢?”
    我很气恼,在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话中,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王苓嗤笑道:“清白,你拿什么证明清白?”
    “王苓你够了,跟李浩卿卿我我,暧昧拥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论我?”
    我呼啦一下站起身,愤怒的情绪溢于脸上。
    王苓也起身喊道:“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你喜欢他,还他妈跟我结婚?你脑子坏透了,还是拿我做感情依托?”
    “够了,都闭嘴。”
    王文章皱紧眉头,示意我俩坐下。
    我气呼呼的坐下身,点了支烟说:“爸,听见没?她就是喜欢李浩,我有什么办法,纵容她,还是包庇她?孩子刚刚满月,就能做出这号事来,等孩子能跑了,她不得上天呀。”
    “你少在这放闲屁,能好好说话就聊两句,不会说话就趁早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王苓尖声尖气的谩骂着。
    王文章摆了摆手,老管家快步走了过来,他低声说:“你去查查那个叫李浩的人,如果能请到这里,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爸,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李浩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权利调查他?”
    王苓悻悻的瞪着王文章,脸颊上挂着一丝慌乱和委屈。
    王文章不冷不热的说:“夹紧你的嘴,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出去丢人的。”
    “那你也要尊重一下我的心愿。”
    王苓不依不饶的狡辩着。
    “维护你什么?维护你在外面乱搞吗?”
    王文章气的面颊发紫,就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王苓咽了咽口水,剜了我一眼后,便瑟缩到沙发上,不在言语了。
    我被搞得头晕脑胀,筋疲力尽,王文章让我回到家里去住,王苓也没反对,离开女儿两天,心里非常挂念,便开车回到了家里。
    管家准备了饭菜,王苓称自己没有胃口,便回到楼上休息去了。
    天色暗淡下来,偌大的别墅已无往日般的喧闹,四下寂静无声,只有墙壁上的老式吊钟,在不知疲惫的摇摆,山林里刮来一阵晚风,吹动了半掩的门窗,云层变得稀薄起来,浩瀚的星辰布满夜幕,为清冷的月光,增添了一抹朦胧般的美感。
    我坐在摇篮旁,见琪琪和淼淼已经熟睡过去,细嫩的脸颊,闪动着健康的光泽,小手掖在被子里,不时的抖动一下,我轻轻晃了晃摇篮说:“晚安,小宝贝。”
    我抱着被子,来到次卧,一天的疲惫,只有在睡眠中,才可以得到舒缓,我钻进被窝,刚闭上眼睛,王苓便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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