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贩卖

    “体验结束，客人请脱下沉浸式头盔，有序离开体验室。”
    “多谢客人惠顾。”
    当柔和的女声再次响起时，赵某人慢慢睁眼：“我眼睛怎么湿了……”
    脸上的湿痕让赵某人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将戴在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胡乱的抹了把脸，赵某人声音很小的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沉浸式体验？”
    “真实得我以为我成为了成材，真实得每个细节都难忘呐……”
    “先生…呵，有多久对这个词没什么感触了？”
    “……”
    赵某人毕竟是个刷几万块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人，很快从商品提议中回复了理智，这会刚刚好也醒了酒。
    无意中看到了左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时，赵某人惊呼起来：“怎么可能？”
    19点33分46秒。
    他清楚的记得，今天晚上的饭局因为一个朋友临时有急事，所以散席格外早，临走前一块大灌了几杯酒，所以会走着走着就上了头。
    散局时就快七点，现在才七点三十多，算上路上、扯淡的时间，等于说他在这间体验室里面顶天也就待了半小时？
    “科技含量有点高啊，那么漫长到仿佛真的经历了成材这一年多的经历，实际时间也就个二十分钟吧？”
    “……”
    “……这次算是挣到啰！”
    赵某人说着，起身离开了体验室，一开始坐到这把椅子上的心思已经全没了。
    门外大厅，陈旧依旧坐在桌案后，脸颊僵硬，表情深沉严肃，很符合店铺店长的要求。
    赵某人走到桌案前，平静的看着陈旧。
    “店长，你们这个…唔，体验有点…”
    陈旧表情严肃，认真道：“本店出售商品，一概不接受退货，一概不承担任何额外的责任服务！”
    赵某人嘴角扯了下，笑道：“小伙子，你是不是今天才当的店长？”
    本来就只是因为喝急了才会有点上头的赵某人在经历了一份完整的记忆体验后，这回脑袋是完全清醒的，一眼就看穿了陈旧面瘫下的真相。
    陈旧闭口不言。
    赵某人倒没故意吊胃口，直接道：“我其实是想说，贵店的商品非常好，贵店的沉浸式独家私人高端定制电影体验的体验感非常好，每个细节都很清晰，科技成分非常高，我很满意，有时间我会再来光顾的。”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笑眯眯的道：“顺便说一句，店长，你这样做买卖能收回成本吗？”
    陈旧还是不开口，只是保持面瘫，不起波澜。
    走到门口，赵某人停下了脚步，道：“店长，希望下次过来能有其它的商品可以体验，价格适当调高也绝对不是问题！”
    “另外，谢谢贵店的商品！”
    直到赵某人拉开门，陈旧才开口说道：“客人慢走。”
    礼貌还是要保持的。
    赵某人头也没回的走了，就像他之前头也不回的进了体验室一样。
    等赵某人走后，陈旧也起了身，将说明书跟商品目录名册放在一起，看了眼体验室，最终迈步往外走去，关上灯，再关上门并落了锁。
    锁是店铺内本来就有的，最常见的那种，看着手中的钥匙，陈旧叹了口气。
    今天不算正式营业，客人已经走了，他也没必要待着，收益虽然照例，但对陈旧来说，麻烦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来时骑行身上鼓鼓囊囊，回去的时候，陈旧依然只能选择骑行，身上同样还是鼓鼓囊囊，不同的是，腰包里面也鼓囊了许多。
    兜里多了29999，这可是好大一笔巨款的……
    走出青石小阶，看到共享单车还在，陈旧松了口气：“还好是富人区！”
    拐过文立方时，看到首层的豪车展示厅，陈旧那收获巨款的窃喜也没了，回想起赵姓中年男人刚才的话，心里犯嘀咕：“不应该吧，按照名册的建议，定价已经超过了精品等级的商品最低定价，怎么会给人收不回成本的错觉？”
    陈旧想起了名册上的说明——记忆源本通过名册收录成商品时需要支付代价。
    获取记忆源本应该也是需要支付代价的，这样一算的话，刚才的定价确实有些草率……
    “要不是因为酒醉赌气都不会买单，这从体验室出来后态度变化有点大啊……是因为商品本身‘见过难忘’的特性？”
    “不过，看名册上的介绍，《先生》这份记忆商品本身好像就挺不错？体验次数还剩四次，我要不要去体验一下以便更好的判断？”
    陈旧这么想着的时候，左手一带车把，从大通路拐上了海印大桥，心里面却是想明白了。
    商品定价的确草率，根据说明书上对商品的定义，商品本身不可再生，并且有很严格的算法限制体验次数，拿《先生》来说，总体验次数只有五次！
    过了海印大桥后，陈旧看着熟悉的街道，肚子发出不堪饥饿的咕噜声，本想着停下来吃个晚饭，腰间盘传来的触感真实的告诉他，现在不合适。
    等陈旧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这会都快晚上九点了。
    即便是这样，陈旧还是很斯文的吃着碗中的米粉，他也想快，但烫嘴急不来。
    吃到半路的时候，于城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我说，旧儿子，你真不来？我都给你叫了五六个小姐姐等你了。”
    “帅哥，快来啊！一起喝酒。”
    “来嘛，帅哥，有好多小姐姐呦。”
    “……”
    电话才接通，就传来了起码五六个不同的女声，个顶个的充满活力，连带着有扑鼻而来的纸醉金迷。
    陈旧撇撇嘴：“狗日的城儿子，我才吃饭，都快九点了，还过去干嘛？”
    “你玩得开心就好，我是真有事。”
    于城听着陈旧的话，感觉出来陈旧的诚实，道：“好吧好吧，下次你敢拒绝，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说……算了算了，不说了，真有事招呼一声。”
    电话挂断后，陈旧收起了手机。
    大学跟初高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同在一个宿舍也有从来都没讲过话的。
    陈旧跟于城住的是四人间，只住了三个人，另一个，基本看不到人影。
    陈旧跟于城从大一到现在的大二下学期，关系一直挺好的，要不怎么都想当对方的爸爸？
    于城是真想着让陈旧去实地考察，以前陈旧不去就不去，于城也不会三番五次请，无非是这次真想给陈旧帮点忙。
    陈旧也不是偏要拒绝于城的好意，不过今天特殊……
    “生活呐……”陈旧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