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也要格调

第6章


「你从以前就喜欢多管闲事,明明不干你的事,看不过也还是要唠叨几句。」
    说她唠叨?霞色薄染芳颊。「我哪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摊摊手,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哦,她真恨他这种态度!童羽裳贝齿一咬。「我哪有多管什么闲事啊?从以前到现在,我也只不过多管你一个人而已。」
    「是吗?」
    「就是!」她娇嗔。「不然你以为我哪那么多美国时间啊?阿猫阿狗的事都管!」
    他弯唇。「谢谢,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
    「原来我不是猫,也不是狗。」
    「你当然——」童羽裳原想发飙的,可一触及欧阳那闪着璀璨笑意的眼,满腔不愉之火尽灭。
    欧阳……说笑呢!曾经不懂得笑为何物的男人,现在,竟也懂得幽默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记忆的放映机忽然在脑海里卷起胶片,一幕幕悲欢离合,从遥远的过去倒转回来。
    「欧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他装酷。
    「那时候你还没改名,还叫欧阳俊杰,有一天,你忽然按我家门铃……你真的忘了吗?」
    「忘了。」
    「骗人。」她浅勾樱唇,才不信。「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国中生呢。」
    一个外表清秀俊朗、所作所为却令人头痛至极的国中生——
    第三章
    而她当时,是个文静少女。
    高二,十七岁,正是少女芳华初绽的年龄。
    一般女孩到了这年纪,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大到天天跟父母吵架,小到迷恋的偶像有了女朋友,前一刻才在欢笑,后一秒就陷入忧愁,心情是晴时多云偶阵雨,比天气还变化莫测。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年纪,生活是冒险,是一场多采多姿的角色扮演游戏。
    但对童羽裳来说,生活是一成不变,是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到家,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她并非不满,从小父亲便带她读圣经,现在就读的又是校风保守的教会女中,她很习惯平静而规律的生活。
    她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
    尤其在每天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空幽静寂,或者在晴空万里的周末假日,她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静静读书的时候。
    寂寞,会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缠住她,不能呼吸……
    童羽裳放下书,呆呆地望向窗外,小手下意识地抚住颈子,好似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因喘不过气而死。
    爸爸,去哪里了呢?一定又在为那些不良少年们忙得团团转吧!
    她苦涩地想,起身,捧着杯已凉的可可,在屋内茫然穿梭。
    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在少年法庭工作的父亲,又总是忙得不见人影。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她就学会了自己走路回家,找出系在书包里的一串钥匙,自己开门,自己煮饭,自己写作业、看电视、和洋娃娃玩耍。
    总是要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她的父亲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见她还醒着,他会先歉意地微微一笑,但不一会儿便皱起眉催着她早睡早起。
    她很想多点时间跟父亲说话,报告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倾诉一些小小的、孩子气的烦恼,也想听父亲说他工作上的事,他都碰见了什么样的人,那些受他观护的少男少女是犯了什么错。
    但他从来不说,也不听她说,父女俩的生活就像从原点往不同象限射出的射线,永远没有交会的一天。
    也许她太乖了。童羽裳偶尔会如是想,如果她坏一些,叛逆一些,甚至跟那些少年们一样闹上法庭,说不定父亲就会多关心她一些,就像他关心那些少年一样。
    「说不定我真的太乖了。」童羽裳喃喃自语,捧起一方坐在五斗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小女孩的合影。童羽裳目光停在妻子的面容上,她的微笑很温柔,浅浅淡淡的,像湖面上漾开的一圈圈涟漪。
    「妈妈。」童羽裳叹息般地低唤,怔怔地抱着相框,在沙发上坐下。
    阳光沉默地从阳台那扇落地窗溜进来,搂着纤细的尘埃共舞,淘气的风也来凑热闹,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窗帘。
    时光,在静谧中偷偷地前进,正当童羽裳悠悠晃晃地,差点跌入梦境之际,门铃声乍然响起。
    她吓一跳,猛地坐正身子,神智似醒非醒。
    叮咚!
    又一声门铃,她总算清醒。
    这种时候,会是谁来了?
    她走向大门,透过猫眼观察来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绝伦的脸孔,五官干干净净,剔透得不似人间品质。
    她瞬间失神。
    「开门。」少年似乎察觉她已来到门前,淡漠地扬声,粗嗄的声质显然正处于变声阶段,和天使般的面容很下搭。
    「你是谁?」她愣愣地问。
    「欧阳俊杰。」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我送你爸回来的。」
    「我爸?」
    少年后退一步,她这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头低垂,一手搭住他的肩,身子有些摇晃,重心不稳。
    「爸!」认出那形影果真属于父亲,童羽裳惊唤一声,急忙拉开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童父拾起苍白的脸,勉强对女儿送去一抹安抚的微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会突然身体不舒服?」童羽裳抢上去,和少年一左一右,将童父扶到沙发上落坐。「是心脏又发作了吗?」
    「没什么,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你去我房里帮我把床头柜上的药拿过来。」
    「喔,好。」童羽裳迅速到父亲房里,拿了药瓶,又到厨房斟了一杯开水。「爸,喝点水。」
    「嗯。」童父接过水杯,先喝了一口顺顺气,然后打开药瓶,吞了两粒药片。
    吃毕药后,童父身子往后倒,靠在沙发上,调匀粗重的气息。
    童羽裳一迳担忧地注视父亲。童父有后天性的心脏病,需要经常性地以药物控制,偏偏他总是工作过度,劝也劝不听,教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童父睁开眼。「我没事了,羽裳,你也倒杯水给客人喝吧。」
    她这才惊觉自己疏忽了待客,歉意地瞥向少年。「不好意思,你等——」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少年看都不看她一眼。「童老师,既然你不舒服,今天的课应该不用上了吧?」
    「谁说可以不用上的?」童父横他一眼。「你别忘了法官判你保护管束半年,我是你的观护人,有责任辅导你。」
    少年蹙眉。
    「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羽裳,你先带他读几段圣经。」
    「我?」童羽裳愕然。要她带这个不良少年读圣经?他会听她的话吗?说不定还会……
    「放心吧,他不会对你怎样的。」童父看出她的疑虑,安慰她。「你不用怕他,而且我就在房里,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了。」
    「我不是害怕。」童羽裳尴尬地否认,注意到当父亲这么说的时候,少年深邃的眼似乎闪过一丝阴暗,那令她不由得有些懊恼。
    就算她对这名少年是有些不信任,也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我知道了,爸,你回房里休息吧,我会照顾他。」
    「嗯,那就交给你了。」
    父亲回房休息后,童羽裳招呼客人坐下,打开冰箱,一面斟冰柠檬茶,一面偷窥沙发上的少年。
    很漂亮的一个男孩,五官精致到没话说,让人不禁要认为那是上帝之手一刀一刀仔细雕出来的,若不是那两道芦苇般的眉毛生得又浓又密,为那张俊脸带来几分英气,她几乎要怀疑其实他是个女孩。
    就连他的手指,也生得又长又细,那样的手在琴键上飞舞,一定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话说回来,一个天使般的少年,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才被送上少年法庭的?那罪,很严重吗?
    她心神不定地臆测着,几秒后,才端着玻璃杯,走向少年。「哪,请你喝。」她将柠檬茶放在茶几上,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落坐。
    少年一动也不动,完全没有端起饮料来喝的意思。
    「喝啊!外面那么热,你一定渴了吧?」
    他还是漠然,转过头。
    童羽裳胸口一震,怔仲地迎视那双朝她望来的眼眸,好深、好亮的眼眸,仿佛藏在地表下的黑曜石,无言地守着亘古的秘密。
    清汗,沿着童羽裳鬓边坠下,她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蒸腾了,缭绕着一股热雾。她不知不觉垂下眼帘,捧起茶几上自己的杯子,紧张地啜饮着。
    他的眼光别开了吗?他还在看着自己吗?他能不能快点转过头去?
    「呃,你……你几岁了啊?」气氛太僵凝,太令人喘下过气,她心慌意乱地找话题。
    「十三。」
    「十三?」比她小四岁?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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