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也要格调

第12章


    然而,她还是让他感觉到痛了,因为她从此以后,不再来了……
    「欧阳,发什么呆?」清朗的少年声嗓飘过来。
    欧阳回过头,迎视一个剃了个大光头,眉目俊朗的少年。光头少年比他大两岁,也比他早进来半年,总是吊儿郎当的,满不在乎的行止常让老师们头痛。
    光头少年身边,还站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清汤挂面头,嵌着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清丽容颜,美到不可思议的五官,让初次见到她的人总要一阵失神。
    乔旋和赵铃铃,他的「同学」,也是辅育院里唯二胆敢肆意跟他攀谈的人物。
    「听说今天有新老师来,要不要想个法子先给他一个下马威?」乔旋兴致勃勃地提议,湛眸炯炯。
    欧阳淡淡横他一眼。
    「OK,我知道这个建议很无聊。」乔旋笑着,耸耸肩。「只不过最近日子也太平静了,总得闹点什么事来玩玩吧。」
    「要玩你自己去,别算上我。」
    「啧!真没意思。钤铃呢?你玩不玩?」
    赵铃铃没答腔,与脸色很不相衬的红桃唇,若有似无地弯起。「我有我自己的玩法。」
    「啊!你该不会想勾引新老师吧?」乔旋睁大眼,一副惊骇的表情。「够了吧?几乎全院的男生都听你摆布,你还不满足?」
    「那你怎么不听我摆布?」媚眼,幽幽瞟过乔旋。
    才十四岁,已懂得随时随地使用女性魅力。
    偏偏乔旋总是无视。「因为我可也是立志要摆布他人的男子汉呢!就像欧阳一样,对吧?」
    欧阳冷冷一哂。「我从没想过要摆布谁。」
    他只想所有人都离他愈远愈好,都别管他最好——她也别来,不来最好!
    莫名的疼痛又在胸口处弹跳,欧阳俊杰甩甩头,迳自迈开步履往教室的方向走。
    乔旋和赵铃铃互看一眼,跟上。
    「我说欧阳,」乔旋一面走,一面碎碎念。「虽然我对自己也很有自信,不过你的功夫真不是盖的,上回忠班那个光有身高没脑子的傻大个挑衅你,你把他撂倒在地的那招真漂亮,那是空手道,对吧?还是柔道?」
    「空手道。」
    「嗯,你有没有想过开班授课?」
    「没有。」
    「看在我们交情不错的分上,教一下吧。」
    「谁跟你交情好了?」
    「嘿,你最近心情看来很不好喔?」
    「知道就别惹我。」
    「是因为没人来看你吗?」
    慢条斯理的问话,却尖锐地挑起了欧阳最敏感的那条神经,他猛然转身,冷厉的眸刀射出。
    乔旋坦然接住。「那有什么?我跟铃铃也从来没人来探望过啊!大家都巴不得当我们不存在吧。」
    欧阳一怔,凌厉的目光顿时缓和下来。
    「说起来你还比我们受欢迎呢!虽然没人来看你,至少还有封信。」
    「信?」
    「哪,这是班导要我交给你的。」一封水蓝的信笺递到欧阳面前,他眨眨眼,瞪着信笺上整齐漂亮的字迹。
    这么好看的字,难道……是她?
    心韵,像开了闸便挡不住的赛马,气势万钧地奔腾着,顾不得两个同学好奇的目光,他—把抢过信,找了个僻静所在,迫不及待地展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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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欧阳拿起一面镜子,察看自己仪容。
    透明的镜面,映出一张五官分明的脸,还是一样俊秀得令人惊叹,但肤色不像从前白皙了,晒成淡淡的古铜色。
    这是一年来,在烈日当空下,日日体能操练的成果。
    欧阳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臂,也比一年前粗壮多了,长了些肌肉,身高也抽长了些——现在站在她面前,应该差不多一般高了,不会再矮一个头。
    不知她看到这样的自己,是否会吃惊……
    「欧阳,好了吗?校长在等你喽。」同房的室友探头进来喊。
    「知道了。」他扬声,最后再确认一次自己仪容整齐,接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叠仔细收好的信笺。
    这些,全是她捎来的。
    他望着那浅蓝、浅粉各色颜彩的信笺,嘴角不着痕迹地一弯。
    将信笺藏入行李箱最底部后,他又从桌上拿起一尊小木离,离的是只可爱的兔子。
    这只木雕兔子,是他打算送给外婆的。外婆属兔,这两天正巧要过生日了,若是他能亲自送上这份小礼物,她一定很开心。
    将兔雕也收入行李箱里后,他落上锁,提起行李。
    首先,到校长室跟校长及几位老师道别,听他们温言勉励,期盼他离开辅育院后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别再犯错了。
    他默默地听,没显出一分不耐烦。
    「……校长知道你跟乔旋、铃铃交情很好,你出去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他们,也要劝他们好好做人,彼此互相鼓励。知道吗?」
    他点头。
    「好了,你可以走了,已经有人在外头等你了。」
    他心一跳。
    有人在等他!是谁?是阿嬷,或是她?或者,两个人一起来了?
    今天不是假日,她大学里应该有课,不可能来接他吧?大概是阿嬷,阿嬷那么久没见到他,一定很激动。
    欧阳深吸口气,临出院门前,忍不住又绕去洗手间,瞪视镜中的形影。他从来不是爱漂亮的人,但不知怎地,今天特别介意自己的外表——发型会不会太呆了?衬衫洗得够干净吗?裤管好像有点太短了,鞋面上似乎有些灰……愈看愈不满意,全身上下都挑得出毛病。
    在洗手间里磨了许久,磨到湿漉漉的墙面几乎都可以长出蘑菇,他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去,走向大门。
    门口的警卫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他却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低着头走出大门,好片刻,他只是钉在原地,像稻草人似的无法动弹,烈日当空晒下,他的鬓边直冒汗。
    细碎的跫音朝他逼近——有人走过来了吗?还是他听错了?
    他屏住呼吸,不敢抬眸确认,只能竖起耳朵,更仔细地去分辨。
    接着,一双酒红色的娃娃鞋映入眼帘。
    是个女生,脚踝很白、很纤细的女生,脚背隐隐透出一抹浅浅的粉红色,很可爱的粉红色。
    欧阳觉得自己像白痴。
    不就是一双脚吗?为什么能让他整个人都看傻了,口干舌燥,心跳乱得像敲着一首狂飙的舞曲?
    「你反省过了吗?」嗓音随风扬起,轻轻地拂过他耳畔,和他记忆中的类似,却多了几分沙哑。
    「抬起头来。」她命令。
    他咬住牙,抬眸,这一看,胸口如遭闷击,一下喘不过来。
    她变了,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清汤挂面的高中女学生了,她的头发长长了,软软地飘在肩上,她穿着细肩带小洋装,搭一件酒红色开襟薄外套。
    她长大了,已经有半熟女清纯又妩媚的风情,她是个大学生了。
    他还以为自己长高了些,会离她近一点,但好像,更远了……
    「你反省过了吗?」她再问他一次,声嗓更加沙哑,淀着某种令他沉心的忧郁。
    他蹙眉,倔强地不说话。
    她忽然甩他一耳光,声音清脆,力道却不是太重,他一点也不觉得痛。
    反而是她接下来的斥责教他胸口拧疼。
    「你这笨蛋!你到底晓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瞪视他,眼眶慢慢地、教他心慌意乱地泛红。
    然后,她做了另—个更令他惊慌的举劲——展臂拥住他。
    「你在做什么?」
    她没立刻回答,紧紧抱着他,他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体温,以及属于女孩的、好闻的馨香。
    嗅着那馨香,他不禁一阵晕眩。
    「阿嬷……去世了。」喑哑的嗓音,沉沉如丧钟,在他耳边敲响。
    他愣住,脑海一片空白,捉不住她话中涵义。
    「阿嬷前两天在医院……过世了。」
    阿嬷……死了?
    那个每次把他从警局接回家,都会下一碗面给他吃的阿嬷……死了?
    他木然站在原地,目光无神,天地在这一刻都安静,烈日当空下,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被遗弃在世界尽头。
    父亲憎恨他,母亲不要他,唯一最疼他的外婆也走了。
    他亲手为阿嬷做的木雕,来不及送出去了……
    「阿嬷在医院,一直喊你的名宇,她很遗憾不能见你最后一面,她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你一面,可惜还是撑不住——」
    两天。如果他能早两天出来,如果他一开始不要被关进这里,他就能见到阿嬷最后一面了。
    该怪谁呢?难道不是他自己的错吗?
    她稍稍推开他,他体肤瞬间冰凉。
    她眨眨眼,似是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倏地,她轻抽口气。「阿杰,你哭了?」
    她说什么?谁哭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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