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

15 守灵(四) 见鬼


看到这个题目,内容应该可以猜出一二,第一是,还是我在守灵期间发生的事;第二是,我又一次见鬼,这个算比较老套的故事。
    这是第三天了。
    我们这边的习俗,一般是将棺木停放三天五天或者七天然后下葬。
    奶奶的亲属不算多,所以停三天就要下葬,今天是最后一晚了。
    今天来的人特别多,毕竟是最后的告别了,直到晚上十点都还有人过来祭拜。
    三天没睡好,我的精神与身体都几乎到了极限。
    十一点了,连打了好几十个哈欠之后,我见没有人再过来了,身子一歪,枕在地上就睡死了过去。
    不知是多久后,滴滴答答的声音将我吵醒。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一滴凉凉的液体滴到了眼睛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擦去那液体,视线清晰起来,但还是不太清楚,我的脑子很混沌,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脑子里喊着叫着,嗡嗡的耳鸣此时也来凑热闹,让我几乎又像昨天一样难受得滚倒在地。
    还好那只是几秒钟的事,大概几秒之后,我的神智恢复了正常,一切都跟我睡醒前没什么两样了。
    但灵棚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些透明的液体布满了灵棚的地面,往上面看去,棚上不断有液体往下滴落。
    不是雨水,而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粘稠液体。
    不知我是怎么想的,目光移向了棺木,那棺木上已经被这液体密密地覆了一层,现在那棺木就像是裹在松脂里的苍蝇,随时有成为化石的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边避开那粘稠的液体,一边向外面跑去。
    刚出门,我就望见一个人,细看,竟是昨晚请缨来守夜的堂哥。
    他怎么会在这里?但也好,有人在我就安心了。
    我刚要过去告诉他这里的事,却觉得很不对劲。
    堂哥的颈上有一把金锁。那金锁的样子很熟悉,与奶奶留给我的居然一模一样!但不对劲的不是这个,而是那金锁与他连接的方式。
    那金锁并没有任何线系着,而是生生地嵌在他脖颈里的!
    那感觉,就像是在一个雪人的脸上加一只胡萝卜鼻子一样,只是这雪人不是雪垒成的,而是堂哥!
    我真的很想昏过去,躲过这一切,然后在死了或者活下来之后潇洒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我的意识从来就没有因为这种事而混沌过,我突然有些恨自己过强的神经承受能力了。
    前面有堂哥,后面是灵棚。
    我在瞬间下了决定。
    用了我平生所能用的气力,我疾速冲向堂哥,他似乎是愣了一下。
    这一瞬,我把他撞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一声带着哭腔的控诉传来。
    我定睛一看,哭声的来源的竟然是二伯母,堂哥的母亲。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的?我看向四周。
    周围站着奶奶家直系的十几个人。
    灵棚呢?我猛地回过头,那里,哪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那里面只有满地的席子和那口黑漆的棺材。
    我愣在了那里,二伯母坐到了地上,哭声愈来愈烈,仿佛要把黑了的天撕破才肯罢休。
    “别哭了,”温顺的大伯母劝道,弯身要把她扶起来。
    二伯母顺势站起,伸出一根指头,猛戳了下我的额头:“思雨是个城里人,咱乡下人比不上,被欺负了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气,但你堂哥比你少什么了?昨天你就欺负他老实,让他一个人守灵堂,今天还这么莫名其妙地撞他,你当你耍的那些个伎俩大家伙儿看不见吗?你奶奶把东西就给了你一个人和你妈妈,别人谁都不给你还不满足吗?还想要什么?要你堂哥和我的命吗?反正你奶奶都说了给你了,你统统拿走啊!”
    我总算是听明白了。
    一向很疼我的大伯母目光看着地没吱声,围观的其他伯伯伯母也都袖手旁观,似乎想看看我会有什么反应。
    我抿起一抹冷笑:“二伯母说得对,堂哥比我少什么了?你们家比我们家少什么了?他自愿看一天灵堂就叫施恩,我一个人守了两夜就叫该!我妈妈一个年轻寡妇一个人照顾我奶奶就叫理所应当,你们些个人在奶奶生前都吃什么去的了,怎么留给我妈妈十几年的时间去我奶奶那里说你们的坏话?现在好啦,奶奶无牵挂地去了,你们突然想起来原来还可以从奶奶这里抢什么东西,所以都过来了!对不对?这我也能理解,但是,堂哥多大一个人,我多大一个人,你们多大一堆人?小孩子怄气什么,谁冲撞了谁哪个不是包涵着点?再者说,就算我们都不小了,二伯母,堂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用得着您在这里替他出气吗?”
    说完这话,我几乎是虚脱了,但心里轻松的感觉升起。
    “请你们以后别再来烦我和我妈妈了!反正你们要的也不过是这块金锁,就给你们好了!”我说着就把金锁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向上抛去。
    那金锁在微亮的灵棚前划出一道弧线,跟着原本围着我的人涌了过去,抢夺着那块变了形的金属。
    那场景,很像是几头猪在抢夺一只馊掉的馒头一般。
    只是,这几头猪里有父亲有母亲也有子女。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感到有些冷,于是我抱紧了胳膊,准备往回走。
    “你知道你放弃了什么吗?”一个声音突兀地从耳畔传来。
    我心里一凛,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而眼角突然扫到了脚下地面的不同,那地面竟然发出了萤火虫般幽幽的绿光。
    脚下明显与周围不同的地面迅速向外扩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
    没多久,我竟然已经置身于一个白净的建筑前。
    那建筑,分明是我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民国时期上海和香港那里的洋房。
    洋房外面的铁门自己开了,接着里面洋房的门也开了,一扇扇在物理上不可能出现的门打开,现出一条路来,似乎在邀请我过去。
    我傻傻地呆在了那儿,不知所措。
    身后一道猛击,我反射性地向里面跑去。
    “喀嚓”的声音告诉我,我身后的门已经上了锁。
    很显然,我已经没有退路。
    那么,就往前走吧!想着,我脚下做出了反应,飞奔起来。
    一扇扇门在我身后合上,“喀嚓”声不断,飞奔中的我竟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前面,就是最后一道门了,我直冲了过去,一道亮光将我包围。
    睁开眼,我又一次傻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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