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的大雪,此时尚未有融化的迹象。苍茫山在白雪的覆盖下该是极美的,可惜黑夜中人们无法欣赏它的美,不过半山腰上的忘忧泉寺残余的星星烛光倒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云陌息的脚步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走过的地方印刻下了足迹。
夜晚,寒风瑟瑟,吹动山中的枝丫,树上的积雪重重落下。一声异常的啸声破空而来,只见那人足尖轻点腾空而起,轻松的避开了暗器的袭击。
云陌息站在一处枝丫上,神情不变,静静的注视着方才暗器射来的方向。半响,他嘴角轻抿,轻跃而起,随后落在地面上。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放在他站立的位置多了几枚暗器。
敌人在躲暗处,看样子并不打算立刻现身,现在他也没了耐心与对方玩游戏。既然有人袭击他,说明陆浅沫那边也很可能遭遇了袭击,虽然有青影他们在,他还是无法安心,于是打算立即离开。
他一动,数枚暗器又朝着他飞来,可能是暗处的人意识到他想离开,居然现身拖住了他的步伐,并且一招一式都十分狠辣,显然是要对他下杀手。
眼前的黑衣人武功不弱,且云陌息觉得部分招式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既然对方要他的命,而他也不能轻松脱身,那他只能让对方后悔这么做了,于是他全身心投入,每一招也没有手下留情。
此时的他不想去计较这个人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直接杀了对方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他只知道阻止自己去见可能有身处危险的陆浅沫的人都必须死。
“找死,本世子成全你。”
双方交手十几回合,四周的树木倒塌了一片,可见两人都用了全力。只是,十几回合之后,黑衣人明显渐渐开始落了下风,一个不小心面巾被云陌息的剑气划开,露出了容貌。
云陌息看见了面巾背后的脸,不仅没停下,下手反而更狠了。
“私自潜入翼城,本世子还未找你麻烦,今日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宇文寒见云陌息起了杀心,便更加谨慎对待。“哼,本皇子还需感谢你不成。”
“那倒不必,因为,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云陌息速度不减,一招一式都直逼宇文寒要害。此刻他倒不着急走了,对方是宇文寒,浅沫应该不会有危险。
当然,同样的宇文寒也没手下留情。
十几回合下来,宇文寒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对方的招式,此时他更被对方踢中,身体腾空飞了出去,而云陌息并没有因此作罢,手中的软剑注入了内力,向他刺来。
这一剑肯定注入了至少七八成的内力,如果被刺中,将必死无疑。然而宇文寒却知道自己死不了,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人,而且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他的嘴角缓缓扬起。
“不要!”陆浅沫的声音破空而来,并且整个人挡在了宇文寒身前。
云陌息大惊堪堪收了内力,看着手中的剑离陆浅沫的胸口不到一分的距离,此情此景让他怒从心生。
陆浅沫看到他眼中的怒火,想要过去解释,却被宇文寒拉住胳膊,“浅沫,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受伤?你怎么这么傻,万一他伤了你怎么办。”
云陌息见了觉得十分刺眼,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或许他知道,今天自己杀不了他,又或许在心里怄气。
面对宇文寒的关心,陆浅沫心里五味陈杂,见对方没有受重伤,道:“我没事,你快离开吧。”
“好,我们一起走。”说罢就要拉着陆浅沫一起离开。
陆浅沫站在原地没有动,道:“你自己走吧。”
“浅沫你……”宇文寒惊讶。
陆浅沫深深吸了口气,有些事始终是要面对的,“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不会伤害我的。”
闻言,宇文寒微微低着头,眼帘半阖,虽然让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但他的声音暗哑,显示了他的难过。
“此前你同我说,你要离开翼城了,如今你还在这里,难道是为了他?”
“嗯,是的。”陆浅沫承认。
“所以,你骗我?”
“没有,当时我的确打算离开,只是没想到世事难料。”
哈哈哈哈……宇文寒突然大笑出声,“世事难料?好一句世事难料!”
“你我相识多年,竟抵不过你们相识几个月?”宇文寒质问。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知道我宇文寒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他算什么?他有什么比得过我!”
宇文寒情绪越说越激动,陆浅沫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宇文寒,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你今天不用说了。”宇文寒打断陆浅沫,“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被他迷惑,我会给你时间看清。”
“但是我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长,因为我想你应该不想后悔。”
嗯?这话听的陆浅沫云里雾里,刚想问对方是什么意思,宇文寒却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琢磨宇文寒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没有头绪,心却莫名的不安。片刻后,她听到云陌息将软剑收回的声音,待她回头却只看见对方的背影。
于是,她急忙追了上去。
“陌息,你去哪?”这个方向不是下山的路,陆浅沫小心的问。她知道他生气了,她还没有解释。
“今晚不回城了。”
好在云陌息没有不理自己,但那没有任何温度和情绪的语气,并没有让陆浅沫心安一分。
然而,陆浅沫发现云陌息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自己,只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而她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来到大门紧闭的忘忧泉寺外。
云陌息叩响厚重的红漆大门,静寂的深夜,金属碰撞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不一会,一睡眼朦胧的小和尚缓缓打开了大门。
带他提着灯笼看清来人时,立马来了精神,显然他对云陌息并不陌生。“云世子。”
“嗯,我们办事路过苍茫山,特来借宿一晚。”云陌息简单说明来意。
小和尚看了看站在云陌息身后的陆浅沫,然后道:“世子,近来忘忧泉寺的香客较多,此时仅余一间客房,恐怕需要您与这位公子将就一晚。”
今日,陆浅沫穿的是男装,小和尚并没有认出她女子的身份。
“无妨。还有劳无为师父带陆公子去客房休息,本世子自行前往寻找灵虚大师有事相商。”云陌息道。
小和尚看了看时辰,灵虚大师早已入睡多时,可是想到云陌息并非普通人,便没有阻拦。“世子请放心。”
“有劳。”说罢,云陌息自行入了寺庙,朝着灵虚大师的禅房走去。
陆浅沫看着云陌息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作罢,跟着小和尚去了客房。
灵虚已有八十余岁高龄,由于修为高深,容貌上看起来仅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睡眠浅的毛病却昭示着他确实已是耄耋之年。
熟悉的叩门声传来,灵虚睁开了双眸。起身打开房门即看见云陌息站在自己面前。
“世子,你怎么来了?”云陌息突然深夜到访,灵虚大师有些惊讶。
云陌息没有说话,自行进了房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待灵虚关上房门,转身的一刻只见云陌息再也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并且有止不住的趋势。
灵虚大惊,急忙走近封住了他的穴道,并替其把脉。“怎么会被自己的内力伤的这般重?”一番诊断之后,他已知晓云陌息是被自己的内力反噬所伤。
云陌息扯了扯嘴角,道:“这不是重点,只是今晚要幸苦大师了。”
灵虚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位忘年交好友的脾性,对方若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
……
陆浅沫从小和尚的口中得知,云陌息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与主持灵虚大师的交情较好,算是忘年交的好友,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切磋武艺。
所以,对于云陌息一来就要找灵虚大师的行为,陆浅沫也并非完全想不通。可是当她一夜无眠也没等到云陌息出现时,她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寺庙的和尚已经忙了起来。陆浅沫再也坐不住,打算去灵虚大师的住处看看,谁知她刚出门便看见了昨晚的无为小和尚。
“无为师父,你可知陌息在何处?”
“昨晚世子与主持下了一夜的棋,方才刚刚结束,此时已在主持的禅房休息。”
“在灵虚大师处休息?”
“是的,世子说担心一大早打扰了陆公子休息,便借了主持的地方休息一会。”无为解释道。
“那灵虚大师呢?”
“主持已上山采药去了。”
“这样啊。”陆浅沫心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世子交代贫僧说,要是公子你醒了就先自行在苍茫山游玩一会,待他睡醒了在一道回翼城。”无为继续说道。
“哦,好,有劳无为师父了。我也先回房间去休息一下,要是陌息醒了,还请劳烦你通知我一声。”
“公子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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