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红瓷

第四十三章 曲终


    八月中秋,明月当空,漫天繁星,熠熠生辉。
    集英殿内,太后、皇帝及受邀宫宴的一干王孙文臣武将们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大晟府新编的歌舞表演,最会溜须拍马的庞太师左看右看都没见自己的女儿,不觉心中狐疑,心不在焉地频频偷看皇帝,可是这个皇上一门心思都在这歌舞上,理都不理庞太师。
    庞太师想了想,仍不死心,眼睛转了转便笑眯眯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举着酒杯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皇帝举杯道:“皇上、太后,今日臣等托了贤王的福,有幸能与皇上、太后共渡中秋佳节,实在是臣等的荣幸,臣在此,祝皇上、太后身体康安,福寿绵长。”
    庞太师说罢,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帝听了太师的话,龙心大悦,连声道好,爽快地也喝了一杯。
    庞太师见皇上喝了自己敬的酒,脸色笑开了花,可他并不就此坐下,反而四下张望了下,然后,满脸疑惑地说:“皇上,臣听说此次宫宴是庞妃娘娘所办,怎地今日未见娘娘身影?”
    太后冷哼一声道:“太师许是吃多了酒吧,问出来的话让人觉着好笑,这宫宴之上何时有一个妃子的位子?今日连皇后都未曾来,一个妃子不来有什么值得好问的?”
    皇帝在旁咳嗽了两声,对着僵直了身子的庞太师安抚道:“太师啊….这个….庞妃前段日子因筹办宫宴之事太过劳累,朕便让她好好休息,等宫宴过后,朕自会好好奖励她。”
    庞太师心知皇帝是故意给自己一个台阶,他便趁势谢过皇上,悻悻坐下。
    贤王冷眼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看见包拯的身影,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他见庞太师坐下,便缓缓站起,对着太后说:“太后,儿臣久居蜀中,已有许久未曾听过这宫中歌舞,今日这曲子的曲风是儿臣过去不曾听过的,舞蹈也和以前大不一样,儿臣真是大开眼界了。”
    太后笑道:“这是大晟府新进的一个女官,很是会想点子,哀家和皇上以前也都未曾看过这样的歌舞。”
    贤王笑了笑说:“想来大宋在王兄的治理下,这几年能人才俊层出不迭,如今,竟连这小小大晟府也藏龙卧虎了。”
    太后被贤王这几句恭维话说的浑身舒坦,一抬手,一杯酒就囫囵着喝下了肚,一边的仁宗忙轻声道:“母后还是少喝点的好,当心烈酒伤身。”
    贤王看的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太后说:“儿臣记得太后自从潜修礼佛之后,就未曾再喝过酒,怎么…..”
    “哈哈哈,许是太后娘娘看见贤王太高兴了,一时忘形了吧,来来来,贤王,你在外多年,本王也很是惦念,来,咱们也喝一杯。”八贤王喜滋滋地端坐一杯酒走到贤王面前,打断了贤王的疑问。
    贤王见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八贤王,只得又重新倒了杯酒,和八贤王喝了起来。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效仿其二人,各自找相熟之人敬起酒来,一时间,聚英殿内歌舞升平,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一轮歌舞跳罢,贤王放下酒杯,缓缓走出坐席,来到殿中央,昂首看向皇帝,扬声道:“皇上,今日开封府尹包拯怎么没有来?”
    仁宗摆摆手说:“昨日,开封府来办,包拯突染重病,这几日都抱恙在府里休息,贤王找包拯可是要喝酒,哈哈哈,包拯的酒量好的很,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贤王说:“太可惜了,臣几日找他实则是有一个公案想找他审理,不过既然他不在,臣弟就只好找皇兄给审一审了。”
    仁宗一愣道:“皇弟有何公案?今日可是中秋佳节,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如何?”
    “不,皇上,此事臣弟藏在心中已有多年,一直想找机会问问皇上,问问八王爷,问问各位大臣们,当年,本王的生母,艳妃,到底犯了什么罪?一句谋害皇嗣,便生生让我们母子分离,母后还被逼自缢,若我母后真有谋逆之心,请问皇上当年究竟是哪位皇子险些被我母后谋害了?可有证据?”
    “皇弟,今日是团圆之夜,母后一片苦心设了这美酒家宴,你有何必挑今日说这些烦心事?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算了,别再纠结了。”禄王喝着醉醺醺地上前打岔,拉着贤王就往席间走去。
    贤王愤而挣脱禄王的手,说:“三王兄说的好轻巧,想来死的不是你娘,被流放的也不是你,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你….我好心劝你,你…..不识好歹,哼!”禄王被贤王一语道破心思,恼怒地一甩衣袖自顾自走开。
    八贤王看了眼皇上和太后,见两人都巴巴地看着自己,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心灵相通,这种时候都看着我,得了,谁让我是叔叔,我不出头谁出头。”
    想到此,八王爷缓缓起身,对贤王说:“贤王啊,此事的确是先皇一时中了他人之计,误害了艳妃,先帝在世时,每每说到你,说到艳妃时,都是悔不当初。”
    “既是后悔了,却为何不见父王去弥补,而是任由我母妃背着毒妇妒妇的污名至今,被宗祠褫夺了封号,连名字都进不了太庙,至今仍只是个孤魂野鬼,父王如此做,可对得起我们母子二人?”
    “胡说,”八贤王怒斥道,“先帝不追封你母后,自有先帝的道理,如今你已被皇上召回了京城,就该好好做一个闲散王爷,再揪着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何意?”
    “哈哈哈哈,”贤王怒极反笑道:“父王有何道理?父王的道理不就是牺牲我母妃的性命就掩盖另一个皇家丑闻吗?凭什么那郑氏作恶多端到头来还能寿终正寝享太后封号,难道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尊贵的母族,而我母后来自江湖,被你们认定为魔教妖女,所以就死不足惜了,难道不是吗?”
    “住口,先王的用心岂是你可以随意揣测的?”八贤王见贤王一语道出当年丑闻,记得直跺双脚。
    “好啊,既然你们不还我母后一个清白,那么赵祯,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要自己给母亲一个名分。”
    仁宗听贤王竟敢直呼自己名讳,不禁大怒,知此人谋反之心早已深种心间,便也不再同其多费唇舌,大声呼喝左右要将贤王拿下,可是叫了两遍,殿上都不见有侍卫上前捉拿贤王。
    贤王见状,哈哈大笑道:“王兄,如今你的命令已不起作用了,不如让臣弟来试试,看你的那些手下到底听谁的话?来人,”说着,啪地一下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踏踏踏踏…..”一阵疾步而又整齐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不一会一群身披软甲,头戴帽盔,手持长矛长剑的殿前侍卫便将聚英殿围了个遍,密密麻麻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很难飞的出去。
    仁宗大惊失色道:“赵凌,你将朕的御林军怎么样了?”
    贤王赵凌冷笑道:“皇上不用惊慌,王统领身体不适告假回家休养了,临行之前将指挥权交给了李副统领暂代,巧得很,这个李副统领是我的人,如今这殿前殿后被围的密不透风,我劝皇兄识时务点,好好宣布让位与我,如若不然,大家都难看。”
    “你….你简直疯了,”八贤王被惊的刚刚缓过神来,指着贤王怒骂道:“你竟敢谋权错位,本王真后悔,当初就该由着贤王杀了你,也不会到今天养虎为患,你就是只白眼狼….你…..”
    八贤王还要骂下去,被贤王打断道:“若不是念你当初救过本王,就凭你刚才这通言论,本王早就一剑砍了你。”
    贤王反转的太快,众大臣本都沉浸在酒宴热闹中,一下子来了这么个情况,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这些臣子个个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不一会儿也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纷纷随着八贤王口诛起贤王赵凌来。
    赵凌也不生气,像是早就料到众人会有如此反应,只笑嘻嘻地听他们的议论,他在意的是赵祯的态度。
    仁宗深吸口气说:“朕乃九五之尊,岂会受逆臣要挟,你若有胆直管动手来杀朕,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对朕动手。”
    话音刚落,2个身影就从贤王身后快速窜出,直奔皇帝和太后而来,正是贤王手下的黄雀和失踪了的胭脂。
    只见二人各自手持一把长剑如雷电般刺向太后和皇上,众臣一片惊呼,就在众人都以为皇帝、太后必死无疑之际,忽然皇帝往前一步挡在太后的身前,右手举剑,一把银光闪亮的宝剑硬生生挡住了胭脂和黄雀的2把长剑,左手用力往前一拍,一掌打在了黄雀的胸口,黄雀被这一掌击的猝不及防,瞬间往后飞了出去,幸亏他轻功不错,愣是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才借力化去了掌风的力道,不然早飞出了聚英殿。
    另一边胭脂被那把银剑抵住无法近身,忽觉眼前这把银剑非常眼熟,抬头看了眼皇帝,忽然发现不对,眼前这个皇帝的脸上有明显的易容迹象,心中大感不妙,“白玉堂,”这个名字忽地跳入她的脑中,胭脂大叫道:“不好,王爷,我们中计了”,但,为时已晚,胭脂忽觉胸口一麻,抬眼看去,站在皇帝身后的太后,不知何时手上的一枚银针已扎入自己的胸口,此刻,太后微笑着看着胭脂说:“胭脂,你不是最喜欢给人下毒吗?现在,我也给你下个毒,让你感受一下个中滋味。”
    话音刚落,胭脂已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皇帝飞起一脚,将胭脂踢飞出去,正落在贤王的脚下。
    胭脂挣扎着想起身,怎奈浑身尽使不上半分力,胸中犹如被数万只蝼蚁在啃咬,疼痛难止,忽觉喉咙处有腥甜之味,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
    太后缓缓从皇帝身后走出,一步步靠近胭脂,冷声道:“怎么样?胭脂,被毒的滋味如何,我这种毒短时间要不了你的命,不过,你往后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像刚才那样猛吐鲜血,而且一次比一次吐的多,直到你的血吐干为止。”
    黄雀慢慢站起身道:“你…..你们不是太后和皇上,你们是什么人?”
    胭脂拉了把黄雀的外袍,用口型告诉黄雀皇帝是白玉堂,黄雀脸色大变,转身扶起胭脂,慢慢往后退去。
    二人退到贤王身前时,悄声在贤王耳边告知胭脂的发现,其实在刚才他二人打斗中,贤王就发现其中的蹊跷,当黄雀告诉他皇帝是白玉堂假扮时,他也猜到了太后必也是她人假扮,这么说,皇帝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阴谋。
    八贤王看着形式,心中也早已猜到了七八分,他又一次劝说贤王道:“凌儿,王叔知道你这些年心里很苦,可是,你的母妃已经去了,她是为我大宋社稷去的,先王和本王心里都清楚,本王答应你,只要你现在迷途知返,皇上绝不会为难你,你仍旧回蜀地做你的贤王,可好?”
    贤王听了八王爷的话,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他:“八王叔,你明知我母妃死的冤枉,你都不愿为她伸冤,还要本王认错,本王有什么错,”他话锋一转,又看向皇帝说:“白玉堂,你假扮皇帝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你不过就一个人,而本王有2万御林军,我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一举冲进来,你觉得你挡的住吗?”
    白玉堂见贤王已认出自己,也懒得再带着人皮面具,猛地伸手一拉,便露出了真容,众人见皇帝居然有人假扮,皆大吃一惊,白玉堂却一点不在意,挑衅地看着贤王说:“我一个人的确挡不住2万御林军,可贤王殿下,你能保证自己有这个本事调度御林军吗?”
    贤王冷笑道:“外面站着的是什么人,你难道瞎了吗?”
    白玉堂一笑道:“我没瞎,外面站的是御林军,不过,你有本事再叫一下,看他们听不听你的话?”
    贤王脸色一变,说:“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赵凌你大势已去,还不束手就擒”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御林军内响起,御林军整齐的往两边靠站,仁宗大步从御林军里走出,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包拯。
    众臣看见真正的皇帝,就像看见了救世主般,集体下跪磕头,一时间“吾皇万岁,万万岁”响彻聚英殿。
    仁宗缓缓走到贤王面前,一字一句道:“朕怜你一人在外孤苦无依,不惜违抗先帝将你召回京都,而你呢?你竟敢暗藏狼子野心,居然想谋逆朕的江山,你的良心何在?”
    “良心?”贤王苦笑道,“当初,我母后放弃一切随先帝入宫,为他生下皇子,而先帝呢,他听信谗言,竟然相信我母后是魔教之人,谋害皇子,我母后是苗族人,若有心要害人,只怕先帝已不知死多少回了,他不念旧情,一道圣旨逼死我母后,良心,先帝的良心又在哪里?”
    “住口,你怎可随意评论先帝,”仁宗怒斥道。
    贤王看着包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吧,没想到展昭竟然杀不死你。”
    包拯说:“贤王你本是皇室宗亲,受万人敬仰,可是,你心中充满仇恨,为了替母报仇,不惜残害了那么多人,你布下这么大的局,只为了你心中那个不切实际地梦想罢了,展护卫宅心仁厚,纵然受了你的控制,但依然不甘受你摆布,他根本没有刺杀我,他对你所说的都是我们想让他告诉你,借此迷惑于你,你果然还是上了当。”
    胭脂在一旁说:“不可能,没有人能逃过摄魂丸的控制的。”
    若溪笑嘻嘻地撕下脸色太后的面具,说:“你们用摄魂丸,我们也有我们的宝贝,反正展护卫早就不听你们的命令了。”
    贤王听后早已面色如土,仰天长叹,闭上双眼,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
    仁宗也疲倦地闭上双眼,半晌,对包拯说:“包卿,你把人带回开封府审理吧,朕累了,一切由你和八王爷共同审理此案。”说罢,拖着疲惫地身躯,往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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