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惜玉录

第39章


我配不上你,也从无妄想!胡杨狂放半生,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她死,我心亦死!”
  郑融翠怔怔看着他,忽然苦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转身就走,笑道:“胡杨啊胡杨!你也配说情……?当年你做了那么多事,现在已经全部忘记了么?可笑啊可笑!好!我就看看你怎么心死吧!哈哈哈!”
  胡杨脸色铁青,却没说话。杜云笙痴痴看了他好久,忽然轻道:“我……我从无妄想……”
  他冷道:“杜女侠,胡杨不屑别人的同情怜悯!请收回!”
  杜云笙脸色惨白,忽然咬牙泪道:“是!你是痴情人,他也是痴情人!那我呢?我是什么?!我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来指责我?!胡杨,你简直比神佛还要冷漠!”
  她转身就跑,下面沧海派的弟子也不知该不该跟过去,一片混乱。众人看了这一出闹剧,倒也无言,当年璃火宫宫主的妻子苏浣香死的离奇,众人都觉奇怪,原来却与胡杨有关。此事只怕有些难言之处,难怪泉老宫主闭口不谈。
  胡杨站了半晌,忽然回头弯腰抱起习玉,看了一眼旁边的韩豫尘,冷道:“这么多年,现在你才过来认亲,是何道理?”
  韩豫尘只有苦笑,说不出话来,胡杨哼了一声,“念你拼命救我徒儿,我便卖给你一个人情。你跟着我下山,看谁敢拦!”
  他话音刚落,却听身后翠云师太大喝一声,“奸夫淫妇的闹剧演完了没有?!胡杨!快把碧空剑诀交出来!否则今日你休想下山一步!”
  胡杨回头,森然看着翠云师太,半晌,他方冷道:“很好,你不说话,我差点忘了你这贼婆子。你伤了我徒儿的肩膀,等于伤了我的。胡杨向来是计较的小人,我要你加倍奉还!”
  他将习玉轻轻一抛,韩豫尘冷不防他把习玉丢了过来,赶紧伸手去接,触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胡杨忽然竖剑向天,冷道:“我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碧空剑诀!”话音一落,他忽然转起了圈子,整个人如同一阵狂风,呼啸着刮向翠云师太。她冷笑一声,“这是什么鬼剑法!笑死人了!”
  眼前寒光一闪,却是他的吞日短剑从头顶劈下,翠云师太仗剑一挡,铿地一声,却听胡杨厉声道:“幽人枕宝剑,殷殷夜有声。”那剑忽然一转,发出龙吟一般的声响,贴着她的剑一直窜去顶端,然后一粘一挑。
  “人言剑化龙,直恐兴风霆!”他硬生生将她手里的剑挑了上去,反手一斩,翠云师太惊叫一声,肩上却是被砍中了。胡杨不等她反攻,手里的剑哗哗攻了上去,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然愤狂虏,慨然思暇征。取酒起酹剑,至宝当潜行!”
  翠云师太只觉眼前剑光乱窜,竟如同跳跃的银龙,她半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剑法,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只能步步退让,不由大觉丢脸。谁知他剑光忽然一沉,专攻下盘,她更觉奇窘,只有连连躲避的份。胡杨吟道:“岂无知君者?时来自施行。”他腰身一扭,险险地打了个剑花,擦着她的脸过去。
  翠云师太被他逼得火起,厉声道:“狂徒胆敢无礼!受死!”她没命地挥舞着宝剑,谁知这峨嵋金顶三十二式在他面前如同儿戏一般,眼看他左挡右阻,竟然毫不费力,翠云师太心下更是惊骇。
  忽地眼前一空,他忽然消失了。她正在惊恐之时,忽听身边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一匣有余地,胡为鸣不平?!”她眼角瞥见此人挥剑而下,当即抬剑去挡,谁知肩上忽然一凉,她惨声痛呼,右胳膊居然被他生生齐肩砍下!
  当下峨嵋派众人大乱,急急上来搀扶脸色惨白的翠云师太,她肩上伤口鲜血狂喷,半边衣衫尽湿,喘了一会,终于还是撑不住晕死过去。
  胡杨将剑上鲜血一甩,回头昂然看着惊骇的群雄,森然道:“还有谁想上来和老子打?!”
  无人说话,群雄默然。
  胡杨长声大笑,将剑塞回袖子里,转身抱起习玉,带着韩豫尘三人,洋洋洒洒地下山,再无踪影。
  ××××××
  注:引用的诗是陆游的《宝剑吟》
  幽人枕宝剑,殷殷夜有声。人言剑化龙,直恐兴风霆。
  不然愤狂虏,慨然思暇征。取酒起酹剑,至宝当潜行。
  岂无知君者?时来自施行。一匣有余地,胡为鸣不平?
  №7 网友:能源工业 评论:《怜香惜玉录(江湖版)》 打分:1 发表时间:2006-10-25 15:20:24 所评章节: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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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那是一个下雪的冬日清晨,下人们闹哄哄地往后院抬着什么。她撑着伞,过去看个究竟,原来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子,他已经昏过去了,不知情的下人以为他死了,又不敢告诉老爷,只能偷偷把他抬去后院偏僻的地方埋了。
  她说:「人命关天,怎么能这么草莽对待?快将他抬去客房,请大夫。」
  下人们不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只好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还有一些人偷偷跑去书房找老爷,等爹赶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脱去血衣,丫鬟们打来热水,替他洗干净了手脸。
  他是一个清俊的年轻男子,紧紧闭着眼睛,面上毫无生气,嘴唇也泛出死气的青白。爹说此人只怕是个富家子弟,不能怠慢了,于是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爹则出门四处打听有哪家失踪了儿子。
  爹晚上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子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大夫说他筋脉紊乱,不似常人,而且胸口背上有许多类似刀划出的痕迹,说不定是个练武的。这话当时她根本没往心里去,爹回来后告诉她,这人只怕不是皇城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不要声张比较好。
  她也没往心上去,只是吩咐丫鬟们好生照顾,便找师父练功去了。
  他足足昏迷了三天,在她甚至以为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时候,他却睁开了眼睛。现在想想,或许那真的叫做缘分。她三天来只去看了他一次,可是,他偏偏就在她去的那一刻张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清澈,深邃,温柔,纯善,仿佛世界上的一切一切,在他眼里都变成了美好。她在那一个瞬间呆住了,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破烂似的人,竟然拥有一双动人的眼睛。
  他睁开眼睛,谁也不看,只是静静看着她,眸中似有千言万语。然后,他忽然笑了,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有点俏皮,有点呆。她一下子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阵一阵,钝钝的,震得胸口发疼。
  他笑的那一刻,仿佛春天忽然提前来到,百花盛开也抵不过的温柔。那真的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最美丽的笑容了……
  习玉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袭青色帐子,案上铜炉里青烟袅袅,散发出一种安详的幽雅的香气。
  她微微一动,肩上忽然传来一阵类似麻木的钝痛。她皱起了眉头,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肩膀上包扎了一块布条,上面渗出了一点血迹。之前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纷纷涌进脑子里。习玉忽然一惊,师父呢?!如果她不是做梦,应该是师父救了她!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一直走去床边,揭开帐子——“师父……!”习玉虚弱地叫了出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那个面无表情的老者。
  胡杨淡淡瞥了她一眼,轻道:“先喝药。”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也有太多的事情想说,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接过瓷碗,仰头一口把里面苦涩的汁水喝干净。胡杨坐去椅子上,慢慢说道:“我替你出了气,卸了那贼婆子一条胳膊。至于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小子,我把他赶走了,因为我有事要问你。”
  习玉茫然地把碗放去桌子上,心里空空的,好像一直找不到可以着脚的地方,飘啊飘,隐隐的惶恐。
  “我问你,现在你后悔了么?”
  这话现在问来,简直比利刃刺进身体还要疼痛,习玉脸色一阵惨白,眼泪纷纷涌上,她拼了命去压抑,只逼得自己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杨长叹一声,“你说话,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失去了一切,你在想什么?”
  习玉捂住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低声说道:“我……太弱了!我还不够强!我还没有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心,她的身体,仿佛被放去火上焚烧,一点一滴,慢慢折磨的痛,可是,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胡杨眯起眼,昂首道:“你终于承认自己很弱了?我问你,你想变强么?你甘心么?你要一辈子活在这事的阴影里面么?”
  习玉猛然抬头看他,她眼睛里似有火焰跳跃,仿佛那焚烧身体的火要从眼睛里面喷射出去一般。她凄然说道:“不,我不甘心!我绝对不甘心!我要变强!”
  胡杨轻道:“我其实一路都跟随你而来,也根据你的表现,来决定是否该将碧空剑诀传授给你。你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习玉却不答,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她在床上跪下,叩首。
  “请求师父将剑诀传授给我!”
  胡杨站了起来,背对着她,良久方道:“你是我胡杨唯一的徒弟,我绝不允许你被任何人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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