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儿赖是身手敏捷才晃身躲过了第一刀,不待缓过劲来,第二刀又带着劲风扑面而来。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绎儿全不知自己究竟躲了多少刀,她指望着能让这吃尽苦头的妹妹将心里的怨和恨发泄出来,弥补祖家的罪过。纵使她很清楚,何可纲的死是为了成全祖大寿的诈降之计,也是他自己慎重选择的归宿,可是误会已经很难消释了,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手刃何可纲的是祖家的人,只这一笔,就抹杀了一切。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连躲都显得很苍白无力,血债血偿,不管真相究竟是怎样的,都不能改变婉芸心里的恨还有失去父亲的痛苦。如果自己的血可以让婉芸受伤的心愈合一些,就算是替祖家赎去了罪过吧。于是乎,她面对婉芸再次刺来的刀,决然放弃了闪躲的机会,任凭闪着寒光的刀刃刺向自己的胸膛。
婉芸的匕首径直的刺了过去,面对绎儿放弃躲闪的举动,她的唇角扬起了笑意,分明已经看见了她倒在自己的刀下,为死去的父亲偿了命。
冷不防一个人影横空杀了出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用她瘦小的身量挡在了绎儿的前面。
匕首的剑刃深深地陷入她的身体,血还没来及溢出来,她已经软软地滑了下去。
绎儿发疯似的大叫起来,一把架住了她软下去的身子:“郁妹!郁妹……郁妹……”
袁郁原本粉色的小脸蓦地煞白了一片,蜷在绎儿的臂弯里断断续续哭道:“我不要你死……姐姐……我不要你死……”
绎儿握着她的小手,惶恐不已,带着无比的愤恨看着面前已经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何婉芸吼道:“她只是一个孩子,她的命有多重要,你知道吗?你就是杀我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不会怪你!你有仇恨,可内里的隐情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也不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何叔叔的死,你以为我愿意看到,你以为祖家的人当真下得去这个手吗?乘我还没后悔,你快点走!走——”
何婉芸一时懵在了原地,天梧缓过神来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与此同时,原本身子嬴弱的袁郁已经昏厥了过去,看着她被血浸透的胸口,绎儿的心好像被一片片的撕裂了,痛不欲生,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气,再三的用劲也无法站起身来。
她不知道是如何将受伤的袁郁带回了王府,又是怎样看着御医为她疗伤敷药,整个人仿若没有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她唯有紧紧地握住袁郁苍白的小手,感觉着她是温暖还是冰凉。她的心里全是愧疚,对袁崇焕的愧疚,反反复复的谴责在她的心上不断的堆砌起来,让她无法从痛苦中抽身,越陷越深。她没有了疲劳,也忘记了饥饿,所有的一切都被她遗忘在了脑后,她的世界只有一个袁郁。
经过御医的处理,好在刀口偏了一些,没有伤及袁郁的性命,但是过度的流血也伤了原气,三两天的功夫也不可能有很大的起色。绎儿分明知道了,却无法让自己的心放松一点点,在她的心里,袁郁即使只是磕着碰着,都是自己的失职,又何况是受这样的伤害。
她就这样熬着,这样守着,直到自己因为过度的伤心和虚弱倒下去,眼前仍然是袁郁的苍白面孔。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严寒的冬天终于如期到来了。
雪停的时候,已经到了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着储备春节的应节用品,于是大街上也一改前些时日的冷清,变得热闹起来。
豪格牵着富绶的小手,在热闹的街市上一步一滑的走着,厚重的皮毛端罩和暖耳手抄让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形变得很臃肿。
富绶的身量又长了一些,个子已经快到豪格的腰了,此时摇着父亲的手,撒娇样子的笑着:“阿玛,你就给我买一只海东青吧——”
“你又不打猎,要这个做什么?”豪格一边笑着,一边腾出另一只手去看一旁货摊上的新奇玩意。
“我先训着,等开春皇玛法围猎的时候,我带着去。”富绶很是认真。
“你还小呢,先把弓箭练好了才能去围场。”
“我长大了!”富绶觉得被小看了,很是不爽利,故意放大了声音强调。
豪格听着他格外强调的口气,不由得觉得可爱,于是转脸道:“个子长高就算长大了?”
“我三岁了!我已经三岁了!”富绶嘟着嘴,虎着小脸,有点生气。
“哈哈哈……”豪格禁不住笑起来,回身将手按在他的小脑袋上,爱怜的抚了抚,“等你什么时候能用桑木弓射箭赢过你两个阿哥,阿玛就送你一只海东青。”
“谁耍赖谁是小狗!”富绶大喜过望之余,生怕父亲会反悔,连忙赌咒道。
“好!”豪格笑着牵过他的手,父子两相视一笑,继而蹲下身子望着儿子道,“绶儿,你说,阿玛和额娘你更喜欢谁?”
富绶不假思索道:“额娘。”
豪格故意虎起脸来:“阿玛对你不好么?”
“不是。因为阿玛老是在外面打仗,都不在家陪我玩。”富绶有点委屈,“每次阿玛出征,额娘总是很担心很难过,只有绶儿和她在一起,她才会开心一点。阿玛有好几个福晋,可是额娘只有我和瑞格儿两个,我要是说喜欢阿玛,额娘会伤心的。”
豪格的心底没来有的酸了一下,张开手揽了揽儿子瘦小的肩膀,点点头:“嗯。说的好。所以,阿玛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额娘。听见没有?”
“嗯。”富绶努力地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阿玛,其实绶儿也很喜欢你的。”
豪格用力抱了抱富绶的小身量,温柔的说道:“阿玛知道,绶儿是个好孩子。”
富绶伸出小手来,捧着父亲的脸,认真的看着:“阿玛,你可不可以不去朝鲜?”
豪格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无法给儿子期望的回答,于是顾左右言他:“绶儿,你知道你小姨喜欢什么东西么?”
富绶摇摇头,有点失望和疑惑:“不知道。”
“你小姨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们是不是该为她庆祝一下,送一个小礼物给她?”豪格直起身子,有点迷惘地看着街市上琳琅满目的东西,不知道从何下手。
富绶也顺着父亲迷惘的目光往街市上漫无目标的看去,突然撒开父亲的手,往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奔去。
豪格紧跟着提步过去,只见富绶踮着脚尖,微微向摊子上猴着,抓了一个瓷娃娃高高举过头顶道:“阿玛!阿玛,这个送小姨好不好?”
豪格接过他手里虎头虎脑的瓷娃娃,哑然笑道:“这个是栓娃娃,不可以送给小姨的。”
“哦。”富绶有点沮丧,看着豪格手中将要放回去的瓷娃娃,突然伸出小手攥紧了豪格的胳膊,“阿玛,不送小姨,可以送额娘啊。额娘照顾小姨,也很累的。”
豪格心下一动,又将虎头虎脑的瓷娃娃捧回了面前,仔细看着。
“阿玛!买嘛买嘛!”富绶跳着脚叫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
豪格刚丢了眼神让身畔德希付钱,便看见富绶又往前面的摊子跑去了,一路兴奋地叫着:“那边的面人好漂亮!阿玛,你快看啊!我要那个!那个锦马超!”
豪格哭笑不得跟过去道:“你是在给自己挑么?”
富绶一手抓着两个五彩的面人,转过脸来,将另一只手上的面人递过来:“没有啊,我还在给阿玛挑!你看你看!这个像不像额娘?”
他的小手里擎着一个戎装披挂的穆桂英,俊俏的脸庞,顾盼的神情,透着皎皎英气,让豪格不禁想起绎儿曾经的戎马岁月,这眉眼就好像当年的她一样,那么恣意,这一点红唇,就好像她沉默的样子,那么坚决,这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了。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是因为自己么?原来她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到。
一场一场的战争,一场一场的生死别离,他总是以胜利者的喜悦回到家里,兴奋地炫耀着自己的功勋,却完全没有考虑到她的心情。他对她的爱和宠溺,原只是他自己的陶醉,哪怕将她按在身下,她也不过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勉强周旋罢了。他只顾着自己,却没有着意过她的心情,还有她心底的痛。
豪格正在出神,忽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在他的身畔止住了。
“王爷,皇上有旨,着您立刻进宫议事。”来人下马行礼道。
“哦,什么事情?”豪格似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不紧不慢道。
“最新的军报,鸭绿江已经结冰了。”来人点到即止。
德希藏不住心里的话,有些叹惜的意味说道:“今年的春节,怕是不能在家里过了。”
豪格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只长舒了一口气,将目光停留在了街市的消失点上。
鸭绿江畔,酝酿成形的疾风在江面冰封的那一刻横扫朝鲜八道,那力道,让原本做好防御准备的朝鲜国仍然无法抵挡。面对着突破了宽甸长山口的汹涌洪流,八旗铁骑的彪悍让整个朝鲜八道禁不住颤抖着,定州、东江、云从岛、大花岛的相继沦陷,区区十日间,兵锋已经集中向了朝鲜国都外的南汉山城。南汉山城外挺拔的松木荡然无存,变成了一层层交错重叠的栅栏,将一个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栅栏上悬挂的一只只金铃儿在此刻并没有丝毫的美感,每一次金铃声的响起,都伴随着鲜活的人命从此消失。
这漫天的烽火对于盛京城中人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大部分人还是照例为过年的年货而奔忙着,他们只是翘首盼望着自己的亲人能够凯旋归来,带回更多的辎重和战利品,能让自己家新年的礼物变得更丰盛。
肃亲王府邸中也不例外,进入腊月后,府中的下人们先是忙着为主人出征做准备,眼下主人已经出征在外,剩下的也就是准备过年的所有用度,整日里忙得不亦乐乎。相比之下,作为主人之一的绎儿却显得清闲了很多,从冬至开始,她终日里闷在自己的院子里,涂抹着桌上的九九消寒画和水墨花鸟,以此打发着漫长的时间。
一旁的奶娘抱着幼小的小格格瑞木青哼着儿歌,不时抬头打量着院子里和伴读们打闹成一片的富绶,以保证自己的小主人不出什么意外。
瑞木青已经一岁多了,作为一个懵懂的小婴孩,她却已经表现出了身为王府掌上明珠的霸道,她伸出小手,用力去拽奶娘的衣领,不满于奶娘关注自己的哥哥一心二用,焦躁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单音。
奶娘连忙回神过来,继续唱道:“悠悠喳,巴不喳,悠悠宝贝睡觉啦……领银喳,上档喳,上了档子吊膀子……吊膀子,拉硬弓,要拉硬弓得长大……拉硬弓,骑大马,你阿玛出兵发马啦……”
绎儿听见她唱到这句,心下不很自然的颤抖了一下,继而又镇定的提笔去画,却再也画不出刚才的感觉来了,索性丢下了笔,转过脸来看着奶娘和自己的女儿,一阵阵发呆。
她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年去东江时候的场景,东江的街道,繁华的市井,穿梭于无边无际海洋上满载货物的船队,那一片大好的景色怕是这时已经被战争的烽火硝烟给吞没了吧。
若是早些年,打东江是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满人没有自己的水军,没有尖船利炮。可是而今不同,这次入朝的十二万军队中不但有孔有德和耿仲明的水军,还有新制的红衣大炮,实力已经与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加上满人勇武好战的脾性,恐怕这次的朝鲜八道都难以幸免。被践踏屠戮过的土地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去想,也想不出来。
这时,门外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雁奴气喘吁吁地进得门来,脸色甚是难看。
不待绎儿出声,但听得房门口一阵抽噎的声音,沅娘由一个老妈子扶着进得门来,举目望见书桌边的绎儿,再也忍不住放声哭起来:“三妹……三妹你可要救救祖家啊……”
绎儿慌忙起身,三两步到了沅娘身边,一把扶起她:“出了什么事情?”
沅娘整个人都软了,一头扑在绎儿的肩上痛哭流涕:“你哥哥被郑亲王拿下了刑部大狱……说是丢失了兵部的关防……你可要救救他呀……”
绎儿的脑子嗡得一声懵住了,勉强回过神道:“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沅娘早已经慌了神,哪里还能完整的道出个事发经过来,只是越哭越厉害,完全控制不住。
绎儿只得让雁奴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自己亲自去问一同前来的老妈子:“你且将事情经过说予我听,要说仔细些。”
那老妈子也是脸色苍白,跪倒在地上抽噎着道:“三小姐,昨日晚上是老爷在兵部当值,谁料想早上与人交接时发现关防失窃,郑亲王很是愤怒,立刻将老爷拿下刑部大狱查办,硬说是老爷与外人勾结所为。您是知道的,现在这盛京城里里外外是郑亲王一人当家,谁也不敢替老爷出头辩怨。老爷是祖家的梁柱子,老爷如果真有什么闪失,祖家可就完了。”
绎儿扶着椅子扶手坐下来,心上一团乱麻,不知此时此刻当如何回旋此事,径自沉默着。
沅娘见她不说话,以为没有了希望,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三妹,你若是没办法……咱们祖家可就算完了……你哥哥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雁奴知道绎儿心烦,于是劝道:“大少奶奶,你且镇定些,没什么事咱们过不去的。你让小姐安静一下,想想法子。”
“可是……”沅娘倒抽了两口气,一把紧紧攥住了绎儿的衣袖哭道,“你哪怕先去趟刑部大狱看看也好啊……”
“姐姐现在万万不能去刑部大狱!”袁郁不知何时已经闻讯从侧厢房赶了来,扶着门框气喘未定。
“为什么不能去?”沅娘咬着牙,流露出一份恨意,好似袁郁是故意见死不救。
“关防被窃,兹事体大。姐姐现在去刑部,只能是雪上加霜。一个王府内眷,干预政事恰是皇上忌讳的事情。与其去刑部,不如去郑亲王府上,先保住泽润哥哥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况且,姐姐现在有孕在身,如果有闪失怕是不好交代。”
绎儿点点头,却又为难:“我只怕郑亲王不肯见我。”
“不管是谁,窃取关防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以为,目下只会有两种人窃取关防,一个是大明的人想叛逃回去,一个是朝鲜的人想回朝鲜。”袁郁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分析道,满是沉峻的小脸俨然与她的年龄并不相符。
绎儿恍然道:“莫非是他……”
“小姐是说……”雁奴似乎也明白的半分,只是不确定。
“雁奴,快些备车,我得立刻去趟郑亲王府。”绎儿说着立刻起身,接过奶娘递上的披风和抄手,提步便要走。
沅娘不甘心道:“我也去。”
“嫂嫂。”绎儿摁住她的手,将她向后轻轻推去,“我去郑亲王府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你是哥哥的内眷,郑亲王见到你,只怕更见疑。你且在这里坐着,让郁妹陪着你,我横竖给你个准信。”
沅娘望着绎儿认真的表情,眼泪水又溢出了眼眶:“妹子,我可就指望你了……”
绎儿深吸了一口气,安慰她笑道:“你放心吧……”
马车车帘被挑起的一瞬间,绎儿的心被纠结到了嗓子眼,莫名的紧张让她张不开口,努力平息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赖是由雁奴扶着,这才下了车去。
通报了身份来意,很快就有一个仆人从府内出来,传话说郑亲王济尔哈朗并不在府中,而是在刑部当值。绎儿绷紧的呼吸暂时缓解了一下,继而又进入了第二波的焦虑中。
在这份焦虑中,绎儿恍恍惚惚的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刑部的大堂外,透过敞开的大门,她清楚的看到了济尔哈朗的背影,犹豫着该不该贸然进去,却听见济尔哈朗略带愤怒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反倒不敢进来?”
既然骑虎难下,也不在乎结果如何了,绎儿硬着头皮提步跨进了大门,恭恭敬敬地向着济尔哈朗行了打鬓礼:“叩见郑亲王,郑亲王吉祥。”
济尔哈朗背着手,并不转脸看他,言语之间带着未消的火气:“你是来说情的吧?”
绎儿被他的开门见山吓得一愣,缓过神忙应付道:“奴婢是来赎罪的。家兄打理兵部,致使关防让人窃去,实属失职之罪,理当重办。关于这一点,奴婢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家兄怎么说也是奴婢的亲生哥哥,奴婢只是觉得同胞受难,自己不能安坐……”
“你少跟我来这套!”济尔哈朗一拍桌子,猛地转过身来,直盯着绎儿的眼睛吼道,“你当你是豪格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么?敢拿这话要挟我!”
“奴婢不敢!”绎儿连忙跪下行礼,“奴婢不过是一个女人,若是真犯了过错,郑亲王要拿奴婢,只是王爷怀疑我祖家有不臣二心,奴婢觉得在没查清事实之前,奴婢身为祖家的人,自然要为家兄的生命着想。请郑亲王体谅奴婢的心情。”
“你……”济尔哈朗被噎得不行,“你就明说求我放人便是!何必跟我绕弯子!”
“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替家兄赎罪,追回关防罢了。”绎儿直直地跪着。
“你想怎样?”济尔哈朗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
“窃走关防,无非只能离开盛京往他国去。”绎儿见他已经没有了耐心,自己也不想再周旋什么,于是单刀直入,“王爷是知道的,我两国交战以来,无论何人一向是越国界即杀之。而大明天子多疑,断不会接受突然返回关内的人。王爷怀疑我祖家有叛逆之心,我祖家却无人胆敢去关内冒杀头之险。就算祖家的人回去,也不过是内眷妇孺,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若是要离开,何必等到今日?关内的人早已认定了我们是叛臣,恨不能杀之后快。试问关内不可往,要关防岂非是自找麻烦?”
济尔哈朗被她这话说得一惊:“你是说……”
“不错。如今最需要关防的只有朝鲜人。”绎儿点头确定他的猜想,“无非是两条:其一,质子要返回朝鲜。其二,质子有重要东西要带回朝鲜。”
“来人!”济尔哈朗这时才完全明白绎儿的来意,不敢再错失时机,当机立断,“立刻派兵将朝鲜质子府给本王围了!”
见几个下属应命而去,济尔哈朗心里仍不放心,又吩咐左右道:“备马!随本王亲往!”
绎儿刚要说话,但见济尔哈朗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向着她冷笑道:“为了证明你祖家的忠诚,何不与本王同去?”
绎儿缓缓起身,恭敬道:“奴婢正有此意。愿为王爷驱驰。”
济尔哈朗轻嗤一声,提步急去。
“小姐……”雁奴心下发慌,一把扯住了绎儿的袖子,“你的身子……”
绎儿轻轻甩开她的手,长叹了一声,举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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