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弟睁眼醒来时,天边还未见一点光亮。
昨夜竟然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又梦见婚礼前,礼服不见了的戏码,全家人都在焦头烂额地找,只有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昨夜的梦中多了个新郎,身着红袍的男子隐在浓雾之中,骑着高头大马,影影绰绰看着似叶仞山却又不全是。
她向他走近几步,他就退几步,她气得停下脚步,他也停下不动,就这样藏在雾中,与她保持着距离。
她心中暗骂:你再退,小心老子……老娘……算了,你特么爱退不退!
醒来心中郁闷,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下肚,走到院子中。这是黎明前的黑夜,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刻。她试着吸了吸鼻子,感冒好多了,只喉咙还有点痛,接下来可能会咳两天。
走到院中假山旁的一块大石上,她仰面躺了上去,石台够宽大,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常来躺着看星星。她默默地看着天空,凌晨4点,可以等着看日出。
四周一片静寂,偶有几声蟋蟀的叫声,她突然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人在窥视她。她闭上眼进到入定的状态,全身观感变得异常灵敏,果然让她听到一丝轻微的绵长呼吸,偷窥之人是个高手,但并没感到杀气。
是谁?谁会在这里偷窥?
姜知被杀,说明事情远未结束,本已平静的张茂被杀案再次被人关注。难道还要送个凶手来吗?明日,郭二得先放出去,算是表明立场吧。既然新的死者出现,既然帅得离谱的小皇帝是个深藏不漏的腹黑家伙,她当然会和关书呆、叶仞山同一阵营,选择同一战队。
朝廷的格局显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本以为贤王是一边倒的优势,如今看来小皇帝也暗藏可以抗衡的实力。但他的实力在哪儿呢?悟惮寺后院宽大的马球场似给了她答案,地上的痕迹更像个练习士兵的操练场。
既然无法置身事外,就义无反顾吧,赌小皇帝赢!
她偷偷伸手摸了颗石子在手中扣着,认准方向,朝一棵树射出,同时身体也随之弹起向前冲去。石子射入树梢,无声无息,等连弟快冲过去时,那颗石子嗖地向她迎面飞回来,她避无可避,略侧了侧身体,石子打在她右肩上,力道仅弹掉了灰尘,接着一抹黑色的背影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连弟看着消失的背影,个子不高,瘦削,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几天一直有监视的暗影在附近晃悠,想来是监视关潼生破案进程的,她一直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如今连她都被窥视起来了。
她重回石头躺下,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朝廷是个江湖,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知有多少,不拿出点实力,真要被人随便欺负了去。这个案子处理的好,她离开了,父亲连骏回来也能沾点光。
天边终于亮起了第一道光,慢慢的,朝霞很快映红了半个天空,她站起来,对着太阳伸展了一下肩背,默默在心中祈祷:结束案子,赶紧嫁人,远离朝堂。
连弟收拾洗漱好,到叶仞山的院子里,见他经过一夜酣睡,整个人看上去已神清气爽,连弟叫上他去连李氏的院里吃早餐,“我娘给我熬了药,我俩一起去喝。”
叶仞山仍穿着捕快服,点头跟连弟一起向连李氏院里去。见连弟边走边揉右肩,便伸手帮她揉捏起来,“昨天给你压疼了吧?”
“嗯。”连弟毫不客气地点头,他愿意主动示好再好不过。
“我这几天累坏了,又莫名伤风,昨日真是多谢你了。”
“嗯,你可要记着,以后要报答的。”
“好。”叶仞山好脾气地说。
连弟睨他一眼,“你知道该如何报答?就随便答应。”
叶仞山笑道:“你要我如何报答?”
连弟咬咬唇,说:“以身相许呀,我有个同胞妹妹,是连家五小姐,嫁与你,你当我妹夫如何?”
叶仞山没想到连弟会提亲事,笑道:“我早已家道中落,考功名也是屡试不中,掏空家底才捐了个八品县丞,嫁与我岂不是委屈了五小姐。”
连弟想起梦中后退的新郎,突然开始烦躁,这推脱的借口未免逊了点,她没好气地说:“若是她想嫁你呢?”
叶仞山对连弟突然其来的生硬口气有些无措,“五小姐是否与你相似?”
连弟转过头,脸朝着他,“龙凤双生子,一模一样!”
叶仞山裂嘴笑笑,说:“关郎中对五小姐已情有独钟,我若娶了五小姐,岂不是与他结仇。”
“五小姐想嫁谁由她自己决定,可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
“那不如找一天让五小姐与我们见见,也好彼此探探心意。”
连弟一股气泄得干干净净,人家态度和善,有理有据,自己在这里一付迫不急待恨嫁的嘴脸,真的好讨厌。感情不应该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吗?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她想通后对他笑道:“有机会再让你们相见,现在时机不对。”
叶仞山依旧笑着点头,“好。”
两人到连李氏院中,连李氏给两人一人一碗药,看向叶仞山的眼神慈爱有加,真是越看越爱,见他喝完一碗药恨不得再给他添一碗。
连弟赶紧拦着母亲,让她去厨房再做点素馅儿的包子,当妈的最听不得孩子说想吃什么,连李氏走了,连弟松口气,招呼叶仞山匆匆吃过早点,出门而去。
*
京兆府里挤了一堆姜知的家人,哭天呛地,喊冤叫屈。
姜知的儿子更是趴在梁大人的腿边痛哭到差点晕厥,“大人一定要抓住凶手,给小人的爹报仇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怎能将人如此折磨啊……”
停尸间旁的屋里,连弟四人听着外面的嘈杂,都默不作声,满三从窗缝看了一会儿众人的哭喊,回头说:“若是让人知道姜知干的好事,不知这些人是否还有脸在这里哭。”
四人又等了会儿,梁大人终于将一堆人打发走,窗外安静了下来。
连弟问满三:“退役老兵那里,你问到了什么消息?”
满三一脸鄙夷地说:“这两年官营工坊制作的军服,质量差得没底,以前洗两年都不会坏,现在半年就洗坏了。前年冬天起新兵发的棉被,重量明显不够,冻得那些人两个人挤在一起睡,盖两床棉被才把冬天过出来。”
关潼生气得一拳砸在桌上,“兵者,国之屏障也。这些人连国家的屏障都要去挖,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还有军靴的质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靴底和靴帮的厚度都不够。”
关潼生说:“工部和兵部都由雷国公分管,他怎能允许工部生产次品去害士兵?”
“当兵的说,出现大量次品是这两三年的事情,如今边关在雷霆的防守下,一直平安无事。以前夷尚国没事就在边境杀人抢东西,自从四年前去了个新的刘军师,劝说着雷霆改变策略,变被动为主动,反过来派人到夷尚去大肆破坏,搞得夷尚国边境苦不堪言,打又打不过,只好躲起来。边境无战事,当兵的受点罪,引不起朝廷大人们的重视。”
连弟说:“雷国公是怎样的人,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关潼生点头说:“爱财如命,找他办事,只要出银子就行。”
“这就对了,姜义信是四年前担任工部尚书的,若他与权相勾结,在军服军被生产上做手脚,同时给雷国公分成,你们说,雷国公看到银子还会对姜信义严加管束吗?正巧边关太平,当兵的每日只是训练,又不是性命攸关,部分新兵的诉求当然无法传达天听。”
叶仞山意有所指地说:“这个事情的背后,难道就只是权相、雷国公在贪财吗?”
连弟问他:“你从李十二那儿还问到了什么?”
叶仞山说:“李十二说有一次偷听两人谈话时,来了第三个人,姜知让张茂拿一部分钱给那人,说他那里出了点纰漏,需要补点银子进去。”
“那人是谁?”
“李十二不认识,他听那人报怨,说什么从老二那里进的这批货硬度不够,需要回炉重铸。”
“硬度?回炉重铸?”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回炉重铸的可不会是炒菜用的铁锅铁铲。
连弟问叶仞山:“你怎么想的?”
叶仞山说:“他们除了军服军被,还在铸兵器。若只是贪财,军服军被的银子已足够他们发财,可若是在铸兵器,那就不是仅仅想要银子那么简单了。”
“第三人是何样貌,李十二可有说?”
“五十左右,个不高,非常壮实,他看到那人在红杏楼门口给小厮发赏钱的时候,黑缎荷包上绣了片黄色的枫叶。”
“黄色的枫叶?”满三跳起来说:“我知道谁在用这种荷包。”
“谁在用?”
满三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指着刀身上说:“你们看这里。”三人一看,一片小小的枫叶刻在上面。
“枫叶是范氏铸铁的族徽,他家到处都有这个标记,卖的铁器上,工人的衣服上,还有荷包上。枫叶的颜色根据家中不同等级的人,颜色不同。范止晋是范家三少爷,他的荷包上枫叶是暗红色的,他爹黑绸锦缎的荷包,上面是一片焦黄色的枫树叶。”
关潼生说:“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范止晋的枫叶荷包我见过一次。他的荷包多,各式各样的有十六个,枫叶荷包是其中一个。”
连弟说:“范氏铸铁是铸铁世家,京城五成以上的铁器都来自他家的铺子,他家的作坊在哪儿?”
关潼生摇头道:“这个,不知。”说完跟连弟一起转头看向满三,满三自觉道:“我是包打听,我去问。”
连弟点头说:“一定要快,如今时间紧迫,就现在已经显露出来的线索看,权相他们一定有支军队,留给皇上的时间已经不多,皇上那里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满三笑说:“你怎会觉得皇上有能力应对?就他那不着四六的样子。”
连弟看他一眼,“他怎么又不着四六了?”
满三一脸兴奋,“听说这两天皇上伤风了……”
连弟哼地一声打断他,“我这个伤风就是被他传染的,我又传染给了叶兄,你们两个小心点,这可是从皇上那里出来的病毒,凶的很!”
满三道:“对哦,你俩去见了皇上的,你一直喜欢对人的长相品头论足,又一直好奇皇上长啥样,现在见到了,如何?”
连弟咂咂嘴,“长相这个事情还别说,就有那么帅,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
满三切一声,“怎会不好看?皇上的母妃被先皇赐了个封号,你知道叫什么?”
“美人?”
“呸!先皇怎会像你一样俗气。皇上的母妃叫倾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倾城!那就是个头号绝世美人,见过的人无不为她的容貌倾倒,可惜先皇去世的时候,她跟着先皇去了。”
“怎么去的?”
“这是皇家秘辛,我还没打听到。不过听说皇上与她母妃长的非常像。”
连弟酸溜溜地说:“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身上还喷那么多龙涎香,差点呛死我。”
关潼生奚落她:“你还好意思说,你见着皇上的倾世美颜当场就傻了,我看你口水差点流出来。”
“噗嗤”一声轻笑从叶仞山喉咙里逸出来,连弟恼差成怒,对他吼道:“不准笑!”
转身拳头对着关潼生就使劲擂了几下,“你再瞎说!我不破案了。”死书呆,那么丢人的事怎么能让小叶知道!
她转头对叶仞山说:“别听他瞎说,皇上是天子,威仪自成,我没见过世面,被吓着了。”
叶仞山苦忍着笑,点头说:“哦。”显然是不信她的一番说辞,她会怕,才怪!她几时将皇上看在眼里过。
连弟自讨没趣地噘噘嘴,冲满三说:“你刚说皇上又怎么不着四六了?”
满三兴奋起来:“皇上不是伤风了吗?非要太医给他做不苦的药来吃,你说药能有不苦的吗?他就说把药制成药丸,外面裹一成糖粉,吃的时候和水咽,就像外面裹了一层什么什么胶囊,这样就不苦了。”
“你说什么?”连弟一把抓住满三,眼中闪着惊骇的光:“就像外面裹了一层什么?”
“胶、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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