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行

    ……
    第五层。
    风沙漫天，肉眼可见范围只有不到二十丈。
    近两百修士，都使尽浑身解数在沙地上挖沙。
    有些人已经分散到远些的地方，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人影。
    离一众坐在冰椅上，倒是悠闲惬意。
    在沙漠边缘，是近两万人。
    这两万人都没有异动，只是站在边上看。
    有些人运起修罗界力，用铲子铲。
    也有人先用水之界力将一片地域内的黄沙浸湿，再动手用铲子挖。
    这些铲子，都是渊城的那一百位参赛者提供。仿佛他们的储物腰带里，放置的都是诸如凿子、锤子、铲子一类的日常用品。
    也有人用冰之界力冻住一方沙地，然后整块整块的搬出来。
    还有人用风之界力生成旋风，试图将黄沙卷起。
    ……
    地面逐渐开始出现数座沙坑，沙坑里站着这些修士，修士在找寻着陨铁。
    ……
    但是，终究无人知道，这沙地到底有多深。
    如此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些人耐不住无聊，便又开始抱怨了。
    “恁娘的!这哪里有陨铁?”
    “老子已经挖了十几尺深，毛都没看到!”又有人怒道。
    “别说陨铁了，就连暮兽都没见一只!”
    “我都挖三十尺深了!鬼影子都见不到!”
    ……
    忽然，这沙漠地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声声抱怨。
    风起。
    一阵狂风划过，卷起黄沙漫天。
    风停。
    黄沙落入沙坑。
    将原本已经挖好的十几尺深坑又填上七八尺高，将站在坑内挖沙的修士身体埋起来。
    砰砰!
    修士从坑内跳出来，全身上下都沾满了黄沙。拍拍衣服，才将这些沙子抖落。
    以这些人的实力，即使用黄沙埋个七八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
    而见到这一幕，不禁惹得周众人一阵嗤笑与鄙夷。
    “快看这些蠢人，弄得自己灰头土脸!”
    “哈哈哈……白费气力!”
    “就是就是，他们那十几个人倒是悠闲自在，倒是幸苦了这些个蠢货。”
    ……
    这一下。
    两百“矿工”中一些人不免大怒，仿佛遭受了耻辱。
    “他娘的，这黑衣所属是把我们当傻子吧?”
    “我恁你娘的!老子不干这窝囊事了!”
    一大汉撂下铲子，就往周边走去。
    随着这大汉带头离开，又有人怒骂一声也跟着放弃。
    离见到这些人如此。
    嘴角带笑，仿佛一切都是预料之中。
    ……
    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陆陆续续放弃的，已经有一百多人。
    因为这近两个时辰中，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既没有危险，也没有尝到任何甜头。
    从满心憧憬期待，到逐渐漫无目的。
    狂风很残忍。
    它不断用自己的爪牙将挖出来的大坑填上几尺。
    也根本不管别人是否会失望。
    只是一遍又一遍折磨这些人的心智。
    人往下挖一两丈。
    风往上填六七尺。
    如此反复，只能以几尺的速度慢慢往下深入。
    ……
    时间逐渐流逝，沙地上是数不清的沙坑。
    所有人都慢慢疲了，甚至一些人开始破口大骂。
    这黑衣所属根本就没想将陨铁留给他们!
    地下根本没有陨铁!
    原本他们还盼望着，满怀期待。
    只要在沙地里挖到陨铁后，再将那婴童打败……
    ……
    离一众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就算挖到了陨铁。
    在场有几人又真正的能够对付得了司徒归?
    这个仅有三四岁，却早已通人情世故，人小鬼大的婴童。
    离与白言他们设的局，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要让所有人都主动放弃。
    这样他们便也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
    是你们主动放弃的，我们又没逼你!我们给过你们机会了，自己坚持不下去怪谁?
    如此，就能将这沙漠地的陨铁尽收囊中。
    而这，也是离、白言以及司徒归三人先前商量好的计策。
    既没有损了黑衣之名，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让黑衣一众成为最大的得利者。
    ……
    三个时辰过去。
    沙地上只剩二十多人，他们仍在坚持。
    人往下挖一丈，风依旧填七尺。
    不过。
    风沙掩盖的速度，却比不过他们持之以恒的心。
    ……
    四个时辰过去。
    沙地上仅剩两人。
    其他所有人都摇着头离开，只留下地上一座座深坑。
    深坑虽有数百尺深。
    但风沙吹过，将他们原本的努力逐渐掩埋。
    ……
    五个时辰过去。
    又离开了一人。
    他艰难的从数百丈深的洞内爬出来，连连摇头，长吁一口气也未有抱怨。
    深深的望了一眼，另外一座依旧在继续的深坑。
    他高声喊了一声：“我放弃了，只剩下你了!”
    然而，深坑内却没有回应。
    只有一摞摞黄沙从沙坑内抛出，表示里头还有人在继续。
    ……
    六个时辰过去了。
    沙坑内的人甚至还没有一点儿放弃的意思。
    一铲一铲黄沙，间歇性的从沙坑内抛出。
    有时候可能是累了，里头的人也会停下来。
    但是休息不了多久，又会接着继续。
    因为风依旧无情，
    将黄沙卷起。
    又落下。
    ……
    七个时辰过去。
    里头忽然停了下来，这一次停的时间有些久。
    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
    正当离一众都觉得里头的人要放弃之时。
    沙坑里头，又抛出几捧黄沙。
    众人惊愕失色，瞠目结舌。
    离的心中也不免为之一震。
    这人是何等的执念?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时辰了。
    天色微朦。
    ……
    “这人的脑子恐怕不太好使!”
    “你们知道这里头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你们呢?”
    “我也不知道。”
    “这么多人，谁记得啊?”
    ……
    “若是，真的被他挖到陨铁了呢?”
    “扯犊子呢，这里头能有陨铁?”
    “或许有呢，只是特别深?”
    “哼，就算他挖到了，陨铁能到他手里?”
    “也是，等他挖到陨铁，也已经手无缚鸡之力。”
    “那黑衣所属的婴童看上去好欺负，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能进黑衣的不会有泛泛之辈。”
    ……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明。
    远处的东方，露出一片白。
    曙光铺洒，穿过漫天风沙，令人不禁神往。
    一时，陡然的寂静无声。
    忽然，沙坑内终于再传来声响。
    啪!
    一张沾满黄沙的玉白色手掌攀在洞口，洞口有五尺余宽。
    没有血色、干瘪的手掌上，是一块半尺长黑色的石头。
    五指纤弱无骨，修长且细白。
    “女生?”
    众人闻声，便转头望去。
    还未等众人反应。
    沙坑里头的人，一个翻身，终于从沙坑内爬出来。
    这是一名女生。
    身上一袭白衣，白已经染成灰；
    身下是一条蓝色阔腿裤，下头宽上头紧。
    女子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庞。
    双手紧紧的抱着那半尺长的黑石头，瘫坐在地。
    阔腿裤中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竟仅有常人手腕粗细。
    女子不说话，只是抱着黑色石头。
    ……
    “那个黑色石头就是陨铁?”
    一人说道，令得所有人都晃过神来。
    “我去检查检查!”
    话毕，此人就欲上前。
    女子听到此人讲话，惊惧不已，身体不住的颤抖。
    “不要!不要过来!”
    女子害怕地尖叫，将黑石藏在胸口，身体趴在地上。
    “我看谁敢动她!”
    一人跃起，站在女子身前。
    正是离。
    那人不敢再上前半步。
    在一旁看热闹的云飞扬，望着离的表情，若有深思。
    这一个身高仅五尺多，面相丑陋不堪的男子。
    此时就宛如一尊战神，挡在女子身前，令众人不敢踏前一步。
    穿过头发的间隙，女子的目光十分澄澈干净，却也有一丝难掩的执拗。
    离转过身，蹲下来。
    言语尽量轻柔的说道：“姑娘不用怕，你不会有事的。”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心中依旧有些许防备。
    抱着黑色石头往后挪了挪，移开了半步远。
    ……
    远处。
    黑山羊老大沉声道：“还没有确认那就是陨铁，我们不要贸然出手。”
    “是，老大。”
    其他弟兄，已经将武器提在手里。
    ……
    “喂，兄弟!你难道就不好奇这黑色东西是不是陨铁?”
    有人大声道。
    “如果是呢?”
    离邪魅一笑，转过身，望着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胖子。
    “如果是陨铁，就让她来挑战你们呀!”
    “是呀!还不快点进行你们的规矩?”
    “快动手啊，欺负这一介女流!”
    ……
    离听闻，面色大变。
    一股冷气骤然升起，四周的温度顿时寒了几分。
    女子又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抱在胸前蜷缩成一团。
    “离兄!”
    白言见离就要大怒，忙提醒道。
    离这才将杀意消散。
    “你们先前已经失去了争夺陨铁的资格，就算这东西是陨铁，也与你们无关。”离沉声道。
    周众皆是面带笑意，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姑娘，来先喝口水。”
    离接过白言扔来的一壶水，递给女子。
    女子犹疑了片刻，还是接过水壶。
    咕噜咕噜……
    少顷，女子的呼吸声已经逐渐变得均匀起来。
    休息了片刻，女子的神志也已经恢复过来。
    “我找到了陨铁!”
    女子喜出望外，话里是难言的兴奋。
    周众立马骚动起来。
    离眼神微眯，感知着周遭的异动。
    “姑娘，可否让在下检查检查，这是否是真正的陨铁。”
    离伸出手，示意女子交给他。
    女子将信将疑，还是双手捧着黑石递给离。
    离拿着黑色石头反复观察，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这不是陨铁!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黑曜石!”
    离说道，周众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