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代
“师傅?为什么要放他走,如此贱人,为什么不取他性命?”
摇光峰上,翠竹林内,一座竹屋中。
向来,乐康都是那种与世无争,淡泊宁静的样子,但此时,他的脾气简直狂暴,胸中的杀意,难以掩盖,不断质问着他的师傅。
“师傅,那个小人,暗中偷袭也就算了,竟然还使出下毒这种手段,如此贱种,人神共弃,就是杀了他,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安歌愤恨不止,内心的怒火,难以压抑。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矮小,但即便如此,这一刻,在他的身上,那种冷致的气流,丝毫不少。
此时,三长老就坐在竹床之上,闭目养神,似乎是在调理中。
三长老开口,对安歌道:“安歌,当日七星盛会,你并不在现场,当时的情况,你不了解。”
“可是,我在现场,师尊的做法,我同样不能理解!”韩璆鸣叫道,声音很大,眼神中的怒意,难以掩饰。
乐康也道:“师傅,我知道你不想要与人结怨,可是……毒,这是整个九重天大陆的禁忌,那贱人使毒,就是真的杀了他,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三长老微笑,样子颇不在意,反而是劝自己的弟子道:“乐康,一口一个贱人,这可不好,乱了你的心。”
“师傅……”
“为师是怎么教导你的?”
三长老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低沉。他没有为自己的伤势担忧,也没有为自己中毒而生气,但乐康的表现,却让他不悦。
乐康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只是对三长老行礼,皱眉不甘道:“弟子知错!”
三长老长吁一声,终于张开了眼,扫视眼前站立的三个弟子,说道:“几日前的七星盛会,中此剧毒,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为师自己不小心。”
“可是……师尊……”
韩璆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乐康制止,没能说出。他摇头示意,朝韩璆鸣小声道:“璆鸣,不要说话,先听师傅把话说完。”
安歌也想要说些什么,但听到两位师兄的话,他将将要说出口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三长老接着道:“一切都是命,是天意,与人无尤。你们几人,记住为师的话,不要怨恨他人,更不要让仇恨的种子萌芽,植根于你们心中。”
几人听着三长老的话,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了下来,齐声行礼道:“是!”
看几个弟子的样子,三长老微微点头,嘴角轻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接着道:“为师活了这一辈子,虽不擅毒术,但还算有些见识。几日前所中之毒,为师不晓其名,不懂其效,但深知其可怕,此毒,当……无解!”
听闻此言,师兄弟三人,全是满腹酸涩难言,眼眶早已湿润,就要有泪水流出。几人口中,皆是喃喃:“师傅……”
“师傅……”乐康的眼中,那股戾气早已消散,此时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他颤声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两个师弟。”
这时,三长老却笑了,有些无奈。
三长老伸出一手,朝着乐康的额头处,狠狠来了一下,笑着骂道:“臭小子,就这么盼着为师死吗?”
听了三长老的话,乐康当即从悲苦中回神,有些诧异问道:“师尊不是说,那剧毒无解吗?”
“那毒,是无解不错,可也不至于,一时三刻,就能要了为师的命。你看,这几日过去,我不也活得挺好?”三长老解释。
“是这样啊!”
韩璆鸣与安歌两人,同样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消去不少。
三长老接着解释道:“我虽不敢说这毒究竟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出意外,十年,十年之内,为师不会有大问题。”
说到此,三长老的眸光变得幽邃而怅远,郑重道:“我可保这七星门十年无恙,十年,便已经是极限,再之后的,都要靠你们了!”
“七星盛会虽已过去,但为夺天劫剑,那些走掉的家伙们,不会心甘,必有一天,将会卷土重来。”
“可以肯定,这天下……即将大乱!”
“那离去的几人,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这次没能夺到天劫剑,势必难以甘心。但摄于为师的实力,以及为师手中的这把天劫剑,他们同样不敢妄动。”
三长老的眸光变得骤然犀利,一道寒光闪出,冷声道:“可惜,贼子贼心,必定不死!一旦为师毒发,天劫剑,必将成为一场劫难,将我七星门,推向毁灭的边缘!”
“可是……”
三长老的眸光,变得和缓了些,接着道:“他们也深知,只要为师还活着,他们一旦出手,就必将招致为师,雷霆般的反噬,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师傅……您的意思……”乐康出声问道。
三长老伸出一手,止住了乐康接下来的话,道:“为师猜想,三五年内,只要不出大乱,天下将趋于平静。在这段时间内,将是我七星门壮大的最好时机,一旦错过……”
乐康问道:“可是,师傅,您一向厌恶红尘与俗世,如何……”
“无牵挂,不过笑话,我也到底不过是个凡人。祖宗基业,我如何能够看着他,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三长老的声音,变得苍老无比。
他凝眸道:“经此一役,这一段时间,我七星门,尽可大肆发展,应当不会受到太大阻力。只是……”
说到此,三长老叹息,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含有一世的沉重。
“只是什么?”韩璆鸣问道。
“只是我七星门,虽有为师坐镇,也有几位长老,但却再无高手。如此的七星门,就算再怎么庞大,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禁不起风吹雨打。”三长老的声音很沉。
竹屋之内,几个人一阵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的心中清楚,三长老虽神功盖世,但也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其他的几位长老,实力虽也不弱,但放眼整个九重天大陆,不过是三流而已。
在七星门,实力的阶层,出现了断代,一旦三长老倒下,那么,整个七星门,就是一株一吹即倒的枯草。
很久之后,深切凝望几个徒弟,三长老再度开口:“孩子们,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为师最多还能庇佑你们十年。十年,你们务必要成长为我七星门,撑天的支柱!”
三个人,目光炯炯,神情无比认真,答道:“是!”
见几个弟子如此,三长老颇为满意,点了点头,吩咐道:“璆鸣和乐康,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交代给安歌。”
韩璆鸣和乐康,两人相视一望,而后行礼,暂时离开了竹屋。
见两人离去,三长老开口对安歌道:“安歌,每三月一次,你会陷入一次沉睡之中,你曾问为师,到底是为何。今天,为师决定告诉你。”
“师傅……”
安歌轻咬嘴唇,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细细观察。在其左臂上,依旧紧紧缠着一层绷带,从来也不曾解下。
“你三月一次的沉睡,是为师造成的!”
三长老此言,当场让安歌震惊,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张大嘴巴,发出声音:“师傅……”
“你先听我说完!”三长老没有让安歌说下去。
“天地万物,造化生灵,皆在你掌握之中!”
三长老的表情,变得凝重,道:“那是苍天的馈赠,是天神的恩赐,但你的左手,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它扰乱了世间的规则。”
“你的左手,是如何变成那样,为师不敢断言。但可以肯定,那样的左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不啻于一场大难!”
“虽是苍天恩赐,但在不能保护好这份力量的情况下,一旦被人觊觎,你的人生,必将凄惨无比,永远难获自由。”
三长老叹息:“正是知道这份力量的强大与弱小,所以,我擅自决定,将那力量封存,不让他在世间显化。”
“可是,想要封印它,就算以我的能力,也不得不造成一些后果。每三个月一次的沉睡,就是封印所带来的副作用。”
安歌闻言自语:“师傅从来不让我解下左手的绷带,原来,竟是如此。想不到,我的左手,竟也有大秘存在!”
接着,安歌问道:“师傅,我的左手,到底有些什么?”
三长老摇头,没有直说,只是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今日之后,为师要你下山修行,增长修为,为了以后可以护住你的左手。”三长老告诫,“记着我今日的话,不到生死时刻,绷带不能拆下!”
“安歌,为师不能帮你什么了,现在,我但能够教导给你的,也就只有一颗善良的心。”
凝望安歌的眼睛,三长老郑重道:“安歌,不论以后走到哪里,记着为师的一句话,善……这是你人生路上,唯一的航标!”
“弟子谨记!”
“好了,你去吧,叫你二师兄来!”三长老吩咐。
竹屋之外,目之所及,尽是一片苍翠幽邃的绿色。阵阵微风吹来,一排接一排的翠竹,摇曳身姿,翡翠般耀眼的竹叶,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绿意。
韩璆鸣和乐康两人并排,站在竹林中。
韩璆鸣问乐康道:“师兄,你说,师傅会对安歌,说些什么?”
“师尊会说些什么,我如何得知?不过……”乐康一笑,“我猜想,对于安歌,师傅会说的,应当与他那左手有关。”
就在两人谈论间,安歌出来了,对韩璆鸣道:“二师兄,师傅让你进去。”
“好!”说着,韩璆鸣走进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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