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江湖那个人

    夜里的凤凰城，比白天还要冷上几分，屋顶上还残留着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仿佛刀刃的寒光，滴水落下，发出声音，更显得夜里多了几分冷清。
    顾青石轻轻将火盆往丁云的身旁推了一下，动作很小，却被丁云尽收眼底，正在侃侃而谈时，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跟着顾青石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对顾青石的态度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何尝不是被逼无奈，知北游大势之下，连儒家宗师都只能勉强作为下棋之人，而他还是因为父亲背靠儒门这才得了一个作为棋子的机会，想起来，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那时候的他，面对顾青石是存在着一些小心思的，他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他便想着借顾青石的势，为自己谋下一片前程，而且，那时的顾青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只会挥舞着剑杀人的屠夫。
    但是，慢慢地，他却变了，和顾青石相处着，他对顾青石的感官开始变化，这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小孩儿，他那时候有点动摇自己想法了，特别是后来顾青石为了给手下讨公道，不顾一切跟蒙家死磕，与联盟战到底。
    那一刻，他是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声盟主。
    也是那时候，他开始正视顾青石，正视这个大势之中的主角，那种气魄和胸襟，很快就将他折服，也是这其中，他总能够从一些小事儿之中，感觉到这个走霸道之路的盟主的人性，值得他为其学习权谋之道。
    他不知道顾青石到底对他有没有戒备心，但至少，他能从顾青石这里感受到重视，一个来自于一方江湖巨擘的重视，虽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在武学的天赋上，一辈子都难以出头，却在顾青石身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而且，能够在有人保护之下慢慢成长。
    而且，他对顾青石很有信心，这份信心不是来自于顾青石的背景，而是他从顾青石身上的看到的变化，他看着顾青石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愣头青一般的小孩子成为如今这个能够牢牢掌控着从沧州横贯到夏国边境江湖武林盟的上位者。
    很短时间内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却能够保持本心，依旧是那赤子之心的小霸王顾青石。
    顾青石注意到丁云似乎有些走神，开口道：“你继续说，我听着。”
    丁云回过神，那一瞬间，他仿佛得到了升华，从一个束手无策，惊慌失措的人变成了一个仿佛可以千里之外翻云覆雨的高人，身上多了几分风轻云淡，拱手道：“盟主，现在的武林盟，看上去似乎在开始摇摆了，可您却一直都没有出手，想来，您早已经有了对策，只是在等我。”
    顾青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饶有兴致的说道：“继续。”
    “恐怕，武林盟真正的敌人，应该也是在等刑天府撤离，而您，也在等，等着他们主动献身，我之前一直担心失去了刑天府的帮助，武林盟会独木难支，毕竟武林盟都是初创，不论是青阳还是沧州都来不及支援，但您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丁云缓缓说道：“铁浮屠！”
    “好。”
    顾青石站起来，提起放在地上的巨剑，说道：“其实，前几天，我哥给我来信时，就已经将这些全都告诉我了，铁浮屠也已经快到了，之所以等这些天，也是我哥让我等的，你说的不错，等的就是你，等那个在没有我哥帮助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为我掌控全场的人。”
    一边说着，顾青石回身，静静地看着丁云，说道：“我没有我哥的才华，没有他的计谋，从青阳武林盟开始，一直到沧州，再到天下盟，一切都是我哥在我背后支持我，唯有这一次蜀中，才是属于我顾青石的舞台。”
    顾青辞表情很严肃，说道：“丁云，我需要进步，你也需要进步，这一次蜀中就是我们俩的际遇，我邀请你和我一起！”
    丁云缓缓整理衣衫，非常工整，缓缓躬身执礼，一拜到底，说道：“属下丁云，愿追随盟主剑指江湖，只要盟主信得过我，我便一直站在盟主身后，为你荡平阻碍！”
    …………
    白帝城，依旧还是大雪纷飞。
    烟雨楼中，一声声悠悠琴声传了出来，在一处院里，白雪皑皑映着光泽，一袭青衫的陆由僵坐在火炉旁，静静地听着，琴声停了良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大人的琴，学生每听一次，都会有一番感悟，能够常听大人抚琴，真是学生的幸运。”陆由僵起身，为顾青辞倒了一杯茶，氤氲着雾气。
    顾青辞起身，坐到火炉旁，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说道：“好久没抚琴了，看你这几日都心绪不宁，便助你定一下心神。”
    “多谢大人了，”陆由僵说道：“不过，今日学生倒是念头通达了，对于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气魄，深感佩服。”
    顾青辞微微一笑，说道：“老陆，你要明白，刑天府发展到如今，最需要的，并不是多少高手，而是真正的读书人，而你，更是其中的代表，若是将来哪一天我不在了，或者就像这次江湖令一样的事情时，需要你出来独当一面。”
    陆由僵站起来，躬身道：“大人对学生寄与厚望，学生铭记，定不敢让大人失望，必勤学苦读。”
    “别这么严肃，”顾青辞让陆由僵坐下，说道：“黑域的暴乱解决得如何了？”
    陆由僵说道：“差不多了，自从蜀中那边的刑天卫开始调离回来之后，人手开始充足，之前的暴乱，慢慢地开始平复，不过，大人，学生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一些问题，这次的混乱，绝对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顾青辞点头道：“查到了吗？”
    “对方做得很隐蔽，暂时还没有查到，而且，这段时间他们都停止了那些小动作，仿佛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线索也都全部断了。”陆由僵说道。
    顾青辞摇头道：“你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