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惊华：一品毒医

    听完齐幕煊的话，莫子玉略微沉默了一下，不慌不忙的在古筝上弹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随后她淡淡一笑：“你们之间的恩怨，不关我的事？怎么可能不管我的事情？你们一个是我血缘上的兄长，一个是我曾经的丈夫，怎么能够不管我的事情呢？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的。”
    “你要怎么解决？”齐幕煊自嘲的淡淡的笑了笑，“何必让自己为难呢？你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莫子玉微微叹了口气：“这一路回来，我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该如何熄灭你现在的仇恨呢？该如何让你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木兰会越来越好的，木兰百姓也会过上平静而充满尊严的日子的，如果你在执意要复仇的话，可能会牵连木兰，你应该知道如果刘旭出事了，北夏的铁骑会踏平木兰。那么你这些年的心血，我这些年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还会连累木兰无辜百姓的性命。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木兰在遭受灭顶之灾吗？你希望看到其他木兰的孩子遭受跟你一样的痛苦吗？大哥，放手吧。”
    这一声“大哥”让齐幕煊的内心震动了一下，他脑子里面回想起当年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她咯吱咯吱的笑着，是那么的的可爱。
    他咬了咬牙：“刘旭可以杀了我，如此便可以绝了后患了，你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我可不想你死。”莫子玉急忙说道，“我希望你能够回去木兰，回到你一直挂念的地方，好好儿的生活下去。”
    她握住了齐幕煊的手，又道：“听我一次吧，放下你心里面的仇恨，放下你想要复仇的执念，开始新的生活吧。还有，红娘一直都在等着你。”
    刘旭上前两步，说道：“木兰对北夏有恩，你若是能够放下一切，朕会护送你回北夏，日后对木兰，朕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不会让其他国家欺负木兰。这听起来或许有些自大，但是现在这的确是木兰最需要的。只要朕在这个皇位之上，朕就不会再入侵木兰，而且朕也会让北夏后世的皇帝，不准进攻木兰！”
    齐幕煊沉默了一下，随后抓住莫子玉的手，说道：“我可以放下仇恨，不再执着于报仇的事情，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听到他愿意放弃复仇，莫子玉心里面自然是高兴的。
    “你！木兰的公主，木兰的女王，不能够跟北夏的皇帝在一起！”齐幕煊冷声说道。
    莫子玉楞了一下，回头看了刘旭一眼，刘旭亦是蹙眉不展。
    沉默了一下，莫子玉说道：“我答应你。”
    刘旭惊了一下，眼神黯了一下，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莫子玉扶着齐幕煊的胳膊，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北夏，红娘在等着你。”
    她从刘旭的身边路过，说道：“我走了，保重。”
    在她走了几步之后，背后才传来刘旭的声音：“保重。”
    离开了皇宫之后，莫子珏紧接着与齐幕煊一起返回木兰。
    莫子玉一直对齐幕煊没什么好感，只是心里面有内疚，这一次跟他在一起，听他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讲了很多他父王与母后的事情，看得出来，他有一个很幸福美好的童年。遭此巨变，莫子玉也能够理解他心中强烈的想要复仇的欲望。
    红娘在收到消息之后，赶了很远的路前来迎接。
    “属下见过公主，见过少主。”红娘跪下说道。
    莫子玉打开马车的车帘：“起来吧，你也进来吧。”
    “是。”红娘上了马车，眼含热泪的看着齐幕煊，“少主，你总算是出现了，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齐幕煊微微一笑：“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
    红娘擦了擦眼泪：“一点都不辛苦，少主才是最苦的那个人。”
    莫子玉看着红娘，笑了笑：“总算是全了你的心愿了，大哥出现的事情你没有声张吧？”
    “没有，连芈戚都没有告诉。”
    莫子珏接着说道：“在回来的路上我跟大哥已经商量好了，不回去皇宫了，他的消息步步逼告诉旁人，我们直接去我们在景云山脚下隐居的地方，大哥日后就在那里隐居。如果南楚的王是芈戚，大哥出现的消息会影响一部分人的心思，既然大哥无心王位，那么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何况芈戚现在可能对王位还无所谓，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不能够让他觉得还有不稳定的因素在。”
    “我都明白的。”红娘说道，“那个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了，我们过去之后就可以直接居住了。”
    她说着，又看着齐幕煊咬了咬唇：“少主，你知道吗？木兰真的复国了，我曾一度觉得是奢望的事情，现在居然已经实现了，我一直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木兰现在很好，上下一心，经历过磨难的木兰从未如此生机勃勃过！”
    齐幕煊轻轻的点头：“很好，父王跟母后，还有那些为了复国而死亡的人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也必然会十分高兴的！我当初选择将芈戚留给小妹，想来倒是个正确的决定，我想到了他会成为小妹的左膀右臂，但是没有想到这王位最后居然落到了他的手上。”
    “落到谁的手上都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皇帝。”莫子玉微微一笑，“论做王上，其实芈戚比我强，而对于我来说，成为女王比不上做一个大夫更自在。”
    一行人很快到了景云山脚下的木屋内。
    红娘一直在齐幕煊身边伺候着，她指着景云山的方向说道：“少主，那边就是景云山，今日的阳光很好，金色的阳光洒在山峰上白莹莹的雪上面，还有云雾缭绕着，漂亮极了。”
    齐幕煊伸手出，仿佛在触摸着，在感受着此时此刻景云山的神圣。
    这木屋内还有两人，都是红娘的心腹，他们已经将屋子收拾完毕，还准备好了饭菜。
    三人吃过饭菜之后，齐幕煊独自一人回房去了。
    莫子玉同红娘两人在院子里面说话。
    “少主真的愿意忘记一切仇恨，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吗？”红娘眯着眼睛看着阳光说道。
    “是的。”莫子玉说道，“他是为了木兰的未来。”
    “如果少主愿意好好的生活，我会一直陪着他的，不管他什么模样，永远永远。”红娘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谢谢你，公主，谢谢你将他带了回来，带回我的身边。”
    “你要不要跟他挑明心意？”莫子玉问道，“你难道不想做他的妻子？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红娘有些害羞的垂眸：“怎么不想？从我懂事开始，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他只是将我当做一个侍女，当做妹妹而已。我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哪怕只能够远远的看着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不再奢望其他的。”
    莫子玉不再多说什么，她看着景云山的方向，微微一笑：“我忘不掉我们在这里隐居的日子，那是难得一段清静的日子。”
    “公主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咱们一起在这里生活吧？”红娘说道，“还是公主打算去北夏，去到刘旭的身边？”
    “我不能够去到刘旭的身边，大哥要我答应他，不能够跟北夏的皇帝在一起。”莫子玉苦笑了一下，“我还是想要继续我之前的旅程，走完之前未走完的时候，看完之前为看完的风景。”
    “不能够跟北夏的皇帝在一起？那如果刘旭不再是皇帝了呢？”红娘问道，“那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不是皇帝？怎么可能呢？”莫子玉浅浅的笑了笑，“不想去想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明天就是元宵节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过了这个元宵节，然后就离开这里，我想去找师父还有师兄，看看是否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元宵节的时候，莫子玉跟红娘带着齐幕煊来到了一个小镇上面，因为元宵节的缘故，今日这里格外的热闹。
    本来元宵节在木兰不算是特别重要的节日，但是北夏占领木兰近二十年，木兰百姓也习惯了在这一日隆重庆祝了。
    现在留在当地的北夏人也不少，早就跟木兰通婚互融了，而木兰与北夏的关系已经没了以前的不同戴天，现在关系紧密，故而双方也没什么矛盾隔阂。
    齐幕煊从街道上走过，听到那些欢声笑语，感受到节日的热闹氛围，这是大家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已经没了愁苦与屈辱，只有欣欣向荣与勃勃生机，他一直紧抿着的唇终于慢慢浮起一抹微笑的幅度。
    或许放下一切是正确的选择吧。
    “让开！”
    前方有两个醉酒的大汉将路拦住，两人嬉皮笑脸的看着红娘，“小姑娘唇红齿白，是个大美人呢，怎么找了个瞎子？不如你甩了这瞎子，哥哥我来照顾你如何？跟了我，以后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娘骂道，“再不滚开，休怪我不客气！”
    “哟！没有看出来还是个小辣椒啊，哥哥就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那醉汉笑嘻嘻去摸红娘的脸，就在红娘准备反击的时候，身旁的齐幕煊先出手了，他面无表情的一把钳住了醉汉的手腕。
    那醉汉没有想到这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手劲儿居然这么大，随后就见着齐幕煊一脚踹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踹出去了两丈开外。
    “我的人，也是你可以欺负的？”齐幕煊冷冷地说道，随后拉着红娘的手腕，“我们走。”
    红娘自然是又是感动又是仰慕的看着她的心上人，没有想到少主居然如此在乎她！
    而莫子玉也没有想到去买个糖葫芦的时间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场好戏，她朝着红娘挑了挑眉，暗示她好事将近了。
    莫子玉小跑着跟上了两人，在齐幕煊身边说道：“那个，我要离开这里了，在我离开之前，大哥你看要不要把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办了？”
    齐幕煊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事情？”
    “你总不能够让红娘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吧？”莫子玉说道。
    齐幕煊沉默了一下：“她是我的人，跟着我是应当的，她若是不想跟着我，现在就可以走，我也不会阻拦。”
    红娘眼睛红了一下：“公主，你别说了。我曾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少主，我不要什么名分，能够跟在少主的身边，我已经十分满足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莫子玉不甘心，追问道：“大哥，红娘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你是真的不愿意娶她还是大哥你有其他的心上人？你不要这么模棱两可的好不好，给红娘一个说法好不好？”
    齐幕煊想了想：“我现在是一个废人，她值得拥有更好的，至少她可以找一个完整健康的人。”
    “可是，对于红娘来说，你就是最好的，她从来不在乎你是否完整，是否健康，她要的只是你而已。”莫子玉说道。
    “公主，你别说了！”红娘擦了擦眼泪，“是红娘身份卑微，配不上少主。”
    一行人沉默的回到了住处，红娘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齐幕煊，莫子玉心里面倒像是堵着什么，不过这是齐幕煊跟红娘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不应该参与进去，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添麻烦。
    第二天的时候，莫子玉便是跟他们辞行了，临走前，莫子玉抱了抱红娘，说道：“如何那一日你们成婚，记得给我发请帖。”
    红娘苦笑了一下：“那就借公主吉言吧。”
    辞别了齐幕煊与红娘之后，莫子玉心里面的石头也算是落地，只怕着齐幕煊真的能够在这里跟红娘一起安安心心的生活下去，也希望红娘能够得偿所愿。
    随后，莫子玉赶了三日路程前往徐州找师父跟师兄。他们两人在忙碌着医署的事情，都三年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成果如何了。
    一到徐州，稍微一问，便是打听到医署的地址，这里是徐州最大的医署，专门为看不起病的穷人开设，有尝百草坐镇，这里一切都进行的井井有条，百姓们都交口称赞。
    “这里现在是有模有样的了。”莫子玉说道，“师父，师兄，你们可真行！”
    “我们再行也没有你行啊！”容浅微微笑道，“我跟师父都听说了你的事情了，你帮助太子平乱，在木兰守城，师妹啊，你才是让师兄刮目相看啊！”
    “师兄可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莫子玉微微笑道，“我不过是运气好，不像师父跟师兄，真的将这事儿给做成了。这里要是成功了，便是可以在整个北夏推广了吧？”
    “是啊，这多亏了陛下的支持，我跟师父才能够破除重重阻碍走到这一步。说实话，我们既要跟当地官府打交道，还要跟当地的药店跟医馆打交道，可比当大夫累多了。”容浅说道，“不过，医术再精湛，也只能够救少数人的性命，若是这个模式能够成功，则是可以救很多人的性命，同样是无上的功德。”
    “玉儿，你来啦！”只瞧着尝百草小跑了过来，“快让师父瞧瞧我的玉儿是脏了三头还是六臂，怎么做了那么多让师父惊讶的事情！”
    “见过师父！”莫子玉扶着尝百草过来坐下，“师父的精神头依然很足啊。”
    “那是当然了，我还打算**出一批医者，日后救更多的人呢！”尝百草笑道，“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追求医术的极致，配制更为精妙的药方，治疗旁人都没有办法的疑难杂症，直到这两年我才想通，我这一身的医术，我脑子里面这些治病的经验，应该传授给更多的人才行，医术再精湛也只能够为少数人治病，而事实上大多数人的病用不上多么精湛的医术。”
    “这其实并不冲突，只有有人一直在追求极致，打破原来的治病救人的法子，那些新颖的精湛的医术才会慢慢的变成大家都会使用的常规的医术。”莫子玉微微笑道，“只不过我的师父比较厉害，又要治病救人，又要授业解惑。”
    “还是我的玉儿说话好听！”尝百草高兴的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莫子玉随后在医署内参观着，也学习着，看看这一套模式，在木兰是否也能够用上。一直到了阳春三月，传来了好消息，犬戎大败，已经被莫家军赶出了中原，据说莫子珏将军一直将他们赶到了荒漠中，并且在那里留下了一块石碑呢！
    胜利的消息传来，百姓都沸腾了，将犬戎赶出中原，日后中原百姓就再也不会受到犬戎的侵害了，而且这也是弘扬国威的好事啊！
    莫子玉打心里为父兄感到高兴，他们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纵然是再活一次，还是北夏的脊梁。
    而在三月末的时候，司徒摘星与秦逸两人也来到了医署，与莫子玉汇合了。
    “让我好好的看看你们！”莫子玉拉着两人说道，“你们没有受伤吧？怎么黑了？好像更强壮了！”
    “黑了？”司徒摘星哇哇大叫，“我怎么会黑了？我堂堂盗帅风流倜傥怎么会黑呢？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把人晒黑呢？我不管，你马上弄点药把我弄回来！”
    莫子玉捂嘴笑了笑：“你就算是黑了，还是依旧玉树临风，不要担心。怎么样，在前线的时候，一切还算是顺利吗？”
    “顺利。”秦逸简单直接的回答道。
    司徒摘星则是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己的英雄事迹，仿佛没了他这一仗都赢不了一般。
    容浅听罢，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嘴上的功夫比你脚上的功夫要厉害多了。”
    “你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啊！”司徒摘星抱着手臂哼了一声，“那是我淡泊名利，要不然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当一个将军了。”
    京城，莫府。
    莫晟与莫子珏父子得胜归来，百姓夹道欢迎，文武百官都前来恭贺，刘旭在宫中大摆宴席，为他们庆功。
    庆功宴之后，他们回到了莫府。
    阔别许久的莫府。
    管家还有之前下人们都还在，他们站在门口迎接将军跟少将军归来。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模样，说明这些年这里面其实一直有人在小心翼翼的维护着。
    两人回家了，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莫子珏看着府中的种种，往事一件件的涌上心头，他心里面有些许的酸涩：“没有想到还能够回来，这个时候如果妹妹也在就好了。”
    莫晟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做她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去她最想去的地方，过她最想过的生活，交她最相交的朋友。其实想想，这种生活才是最自由自在的，什么王妃皇后，富贵荣华不过转眼云烟，心里面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是啊，小妹现在应该就像是一只鸟儿，在天空无忧无虑的飞翔着吧。”莫子珏笑了起来，“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这个时候老管家拿着一叠拜帖还有画卷跑了过来。
    “怎么了？”
    “这个是想要前来拜访将军与少将军的帖子，这些是媒人送来的京城还未出阁的小姐们的画像，少将军还没有回来，莫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踢破了。”
    莫晟恍然大悟：“我儿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了！”
    “是啊！”老管家骄傲的说道，“咱们公子现在是全京城女子的梦中情人呢，可是要给公子选一个最好的做咱们少夫人呢！”
    “你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当兵的罢了！”莫子珏淡淡的笑了笑，“我才回来，还有诸多事情没做呢，这娶妻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够比公子娶妻更加重要？”老管家嘟囔道，“公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多少儿郎是公子这般大的时候，孩子都能够打酱油了！”
    “管家说的对，给我儿娶妻乃是头等大事！”莫晟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我征战了一辈子，现在也想要抱个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了，再说了，趁着现在身子骨还行，说不定还能够再培养一个打仗的好苗子出来！”
    难得父亲笑得这么爽快，莫子珏不好打扰，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切都似乎已经走上正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