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兵魂

    犹如鲜血般的夕阳，染红了整片苍穹。
    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纷纷归巢，准备迎接黑暗的来袭。
    “杨凡，天色渐暗，我觉得你没必要冒险前行，况且时间还很充足。”赵杰临行前提出自己的建议。
    “嗯，我知道，只要我不出现，剩下的玩家就不可能凑齐生命卡。”
    “这就对了嘛，我们都是吃脑子的，等其他人今晚争个鱼死网破，你明天一大早趁机杀出，到时谁与争锋？”
    杨凡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没毛病，英雄所见略同。”
    “来，Give me five！兄弟，记住！我们永远都是天之骄子！”
    “啪！”两只手掌击打在一块，这是他们之间永远不变的承诺。
    “那我先走了，终点等你好消息。”说完，赵杰挥挥手走了，依旧是固执地选择了倒退前行。
    杨凡凝视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长吁了口气，没想到，最后仅仅剩下自己一个人独自奋斗。
    也正因如此，才更应奋斗到底。
    “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呢。”他在心里嘀咕着，朝四处张望，开始走向了那颗高处的大树。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背包里再度传出古里古怪的声音。
    杨凡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了下来，低声呵斥道：“你又发什么疯？”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让人几度惆怅。
    “你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说人话。”
    “唉，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就让我在这无尽落日下长眠不醒吧。”
    “好睡不送。”
    杨凡吐槽了几句，等到那块砖头完全安静下来后，才敢继续上路，突然有点后悔把它带了出来。
    “这地方足够隐秘，视野也算开阔，还有一棵大树作为掩体，进可攻退可守，今晚就先在这休息吧。”他靠着大树，眺望远方。
    “轰隆隆——”
    冷不防地一声雷响，撕裂了死气沉沉的天际，带来一阵疾风，凉飕飕的，把日间的闷热尽数驱散。
    “要下雨了吗？”杨凡疑惑着，有一丝丝的不爽。
    就在这个时候，一滴液体滴落在他的背上，似乎验证着自己的猜测。
    雨，真的要来了。
    他转身，又一滴液体自由掉落，滴在手掌，鲜红如颜料，带着点浓稠，更是附着人的体温，一股血腥味道在风中飘荡。
    是血！
    抬头仰望，只见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手中的刺刀血迹斑斑，和残阳融为一体，直取自己首级而来。
    危险！
    杨凡吓得面如土色，瞬间意识到死亡的靠近，他及时做出反应，双脚用力蹬地，整个人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刀，划过背包，顿时划出一道长长的裂缝，背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显得狼狈不堪。
    “这个不是游戏玩家。”他马上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穿演习作战服，并且使用的刀具也不是玩家配备的武器。
    人影落地，全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无法顺利衔接动作，也正由于此突发状况，给了杨凡足够多的时间做出反应。
    刚等他稳定住身子，那道人影已再次扑袭而来，动作极其敏捷，如同闪电般，闪现在自己眼前，决意要置自己于死地。
    杨凡举枪，却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扣下扳机。
    当他与对方的目光发生正面碰撞时，就像触电般，骤然停止呼吸，动作也随之慢了半拍，忘记危险的来临。
    “啊——”
    刀，刺穿了作战服，深深地扎入他的左臂。
    血，喷涌而出，刀刃上的血迹再染深一层，闪耀着杀戮的凶光。
    枪，仍然停留在半空。
    戴着面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的双眸，在昏暗中依然灿若星辰，犹如一潭清澈的深不见底的静水，让人迷失，自甘沦陷其中。
    杨凡知道，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女子。
    他也知道，虽然是经过处理的子弹，但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致人于死命。
    女子片刻迟疑后，拔刀而出，迅猛地刺向他的胸膛。
    持枪的手在剧烈地抖动，心跳持续加快，他不知道该作何种选择，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徘徊。生，意味着扣下扳机；死，等待着刀刃的宰割。
    “嘣！”
    刀，在碰触到身体的前一刻，戛然停止。
    心，也在那一刻找回了自己跳动的频率。
    女子的双眼缓缓闭上，手无力地向下垂落，身体无意识地向后翻倒。
    几乎同时，杨凡一个箭步向前，单手搂住对方倒下的身体，将其轻轻地放置地面。
    “她，到底是谁？”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
    很快，他注意到，女子的左侧胸部处早已血肉模糊，留下黑洞洞的子弹伤口，经过刚才的行动，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伤情严重。
    “可是，这个伤口是谁造成的？我只是击中了她的肩膀。”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不过没有细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替对方治疗伤势。
    杨凡灵光一闪，想到了辅助类物品里的治疗剂，于是，他趴在地上胡乱地寻找着游戏机的下落。
    躲得远远的BB机看到打斗结束，悠悠然飞过来，带着谴责口吻地说：“菜鸡，你犹豫了，差点害自己丢了性命。”
    “你一边去，我现在没空鸟你。”
    “找到了！”
    杨凡兴奋得险些叫出来，他手里捧着游戏机，连忙打开物品栏目，疯狂地点击着治疗剂，然而，无论他怎么操作，又是按又是摸，之后甚至上下摇动，都是毫无反应。
    “你出来呀！你倒是出来呀！别在关键时刻才掉链子。”
    “那块砖头只会说风凉话，这部游戏机又直接变成了砖头，要你们何用！”
    他逼叨逼叨的说着，顿时感到有点手足无措。
    女子的伤口处，血止不住地渗出，令人触目惊心，不忍直视。因失血过多，她的脸色煞白，呼吸极其微弱。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轻轻地我来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BB机潇洒转身，说走就走。
    杨凡一把抓住BB机，瞪大着眼，威胁地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说什么，我不懂。”
    “游戏机取不出物品，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就是它，它就是我，我们本为一体。”
    “取药剂，不然我——”说着他加大了些力气。
    BB机在做殊死抵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和你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你竟然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想要谋取我的性命，我看错你了……”
    杨凡继续加大力度，“别废话，取不取。”
    “我……士可杀不可辱！”
    “那我，动手了。”
    “别！我取！我取！”
    不一会儿，治疗剂终于成功取出。
    BB机完成自己的任务后，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它望着地上的一男一女，轻声叹气，“这都阻止不了他，难道又得是一段注定的孽缘吗……”
    杨凡手里拿着药剂，却迟迟没有动手，数次伸向女子的受伤处，又缩了回来，作为一个单身至今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碰过女人。
    “你动手啊！还磨磨蹭蹭什么。”BB机又坐不住了，显然它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我现在还没准备好。”
    “你要撕开她的衣服，不然会感染。”
    “我知道，你先让我稍微准备一下。”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懂得把握，蠢得不像样。”
    杨凡深吸了几口气，从女子手中夺过军刀，慢慢地沿着伤口划开衣服，他的额头早已渗出了汗，手抖个不停。
    就这样，对方的伤口连同胸部袒露在外，一览无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转过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孔老夫子的教训。
    “菜鸡，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太让我失望了。”BB机摇了摇头，说不出的失望。
    “我还小……”
    “希望长大后的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他拧开瓶盖，在目不斜视的情况下，凭借着精准的方向感和距离感，一滴一滴地挤出治疗药剂，为伤者上药。
    “看着！”女子空灵清脆又不乏坚定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下达着命令。
    杨凡就像受到召唤，转身对上女子的目光，而治疗药剂还在不断地滴向对方的口中，他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随即将视线转移至伤口处，那高高耸起的部位，刺痛着他的眼睛，心跳蓦然停止。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决定豁出去，陶醉在那一片温柔乡。
    药水与血液融合交汇，逐渐渗入伤口，女子不时地抽动着，眉头微蹙，血很快止住了，她也昏睡过去。之后，杨凡给对方受伤的肩膀同样上药。
    他找到随身携带的绷带，为对方做完最后的包扎，总算大功告成。
    “呼——”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大大地松了口气。
    女子的耳机在闪烁，有人在与她进行联系。
    杨凡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下对方耳机，细心倾听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为了侦查，也可能是为了救人。
    “苏薇薇，听到请回复。”
    “苏薇薇，记住，我们只要活口。”
    “苏薇薇，我是奥德里奇，我会在船上接应你。”
    “收到请回复……”
    他愣在原地，默念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奥德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