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兵魂

    夜幕下，大海仿佛进入了梦乡，显得更加深沉，更加梦幻。海风轻轻拂过，带来了咸咸的海水味道，那一波冲击着一波的细微海浪声，犹如一支摇篮曲，哄睡了倒映在水中的圆月和繁星。
    行驶中的货船，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呼吸，似乎不敢惊动这宁静美好的夜。
    空旷的甲板上，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声音隐没在黑暗里。
    “唉——怎么又轮到我们放哨，真要命。”
    “诶，杨凡，此情此景让你想起了什么？”
    杨凡打了个哈欠，带着睡意地说：“想起了睡觉。”
    赵杰瞥了对方一眼，“你这不是刚睡醒吗！能不能有点出息。”
    “按照几千年以来人类的正常作息，应该是白天工作，晚上休息，日夜颠倒的话很容易猝死。”
    “我去，当年你为了冲个王者连续奋斗了几天几夜怎么不怕猝死？”
    “哦，往事不要再提，让我们愉快地跳过这个话题吧。”
    “对了，你记不记得当初高考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因为什么被罚站出去？”
    “哪能不记得啊，要不是你个傻逼喊着什么要当第一大剑豪，我们也不至于被屠夫拿来开刀。”
    赵杰的目光深邃，散发着光亮，“我感觉我们终于开始扬帆起航了，世界的大门正在向我们招手。”
    “大半夜的，你抒发个什么情感。”杨凡看着对方斗志昂扬的样子，懒洋洋的说道。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我们踏出的第一步，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燃起熊熊烈火吗？”说完赵杰对着空气挥了两拳，仿佛敌人就在眼前。
    “淡定，别那么激动，离索马里海域还远着呢。”
    远处，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一条鱼倏然跃出水面，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鱼争先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它们，不经意间打破了宁静的夜。
    “不好说呀，越安全的时候，说不定正四处暗藏着杀机。你看，那些微不足道的小鱼，谁能想到它们就是黑夜的搅局者。”
    “兄弟你想太多了，有空闲去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好好睡个觉，养精蓄锐，等到危险真正来到的时候，还能……”
    赵杰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异动，突然间发现旁边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停了，转过头一看，他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个狗贼，睁开你的眼睛。”
    “是，是，是。”
    杨凡又打了个哈欠，随口应答着，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事。
    智猩指着屏幕上的地图，讲解着接下来的任务安排，而下边坐着的是以袁大飞队长为首的几个人，分别是杨凡、赵杰、黄子辰、李炯四个刚转正的特种兵。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外出执行任务。
    “索马里州，隶属于革新共和国，近十几年来，反叛军猖獗横行，导致这个地方始终处于局势紧张的状态，一方面因为当地政府军的无力，另一方面源于自由联邦的幕后操纵，使得问题无法得到根本性解决。”
    “这次革新共和国和法兰克王国的冲突事件，成为了新的导火线，再次燃起了索马里州的争端。趁着政府军的军长访问我国之际，反叛军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军力调动，蠢蠢欲动，试图夺取政权。”
    “你们的任务，就是护送索马里州的军长安全抵达他的领地。”
    底下几个人听得频频点头，神色凝重，他们均意识到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请问具体的护送计划是怎么安排的？”袁大飞举手问道。
    “本次的护送将会走海上路线。”
    “为什么？索马里州附近的海盗不是非常猖獗吗？”杨凡不解的问道，虽然自己平时不怎么关心新闻，但这事连他都知道的话，那就说明海盗问题早已严重到人人皆知。
    “是的，很猖獗，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办法，也是军长自己的决定。”
    智猩缓缓踱步，根据前方侦查员的情报得知，其他的路线都受到了反叛军的严密监视，随时可能发动偷袭。相对来说，海上路线尚未发现敌人的活动踪迹，但也不排除这是敌人使用的障眼法。
    这是一场博弈。
    “对于当事人的决定，我们持尊重的态度。虽然附近海域时常有海盗出没，但根据以往经验，这些人主要是为了谋财，只要过路费到位，他们并不会过多阻挠为难。”
    “是吗？”杨凡嘀咕着，还是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太妥当，不过没有说出来。
    “这是一艘普通的载货货船，船上主要人员包括你们五个特种兵，还有一个排共计三十人的海军士兵，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索马里州军长和他的护卫队。”
    “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赵杰站了起来，严肃地问：“遇到袭击怎么办？”
    “如果，”智猩停顿了片刻，“如果真的遇到了袭击，并且无法通过和平方式解决的话，在保证军长安全的前提下，无论是海盗还是反叛军，统统抹杀。”
    他的话透露出坚决的杀气，让在场几位特种兵不由得为之一惊，这些人相互打量着，从彼此的目光中确定了这个命令的真实性，只要出现意外，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什么时候出发？”袁大飞问道。
    “明天。”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踏上了征程。
    这是他们航行的第三天，距离索马里州还有大概一天的航程。
    “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船舱里传出，打断了杨凡的回忆。
    “有人在出来。”赵杰凝视着转角处，轻声说道。
    杨凡也听到了走动的声音，“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跑出来凑热闹。”
    出现在两个人视野中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黄褐色的皮肤，微卷的头发，他的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却能够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很有领导风范。
    是索马里州军长，他们出发前在照片上见过。
    这几天以来，关于他还有他的护卫队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从未在甲板上出现过，吃喝拉撒全都在船舱内进行，隐秘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然而此刻，军长竟然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杨凡和赵杰连忙起身，向对方敬礼，以军人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问候。
    军长紧绷的脸上逐渐舒展开来，他轻轻地做了个手势，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不用拘谨。”
    在当今的年代，中文和英文一样，成为了国际上通用的语言，特别是革新共和国的许多地方，都把中文当成第二母语来学习。
    “你们是出来放哨的吧，辛苦你们了。”军长朝着两人走来，微微鞠躬以示感谢。
    “军长，您……”赵杰一时慌了手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叫我亚尔维斯就好。”
    “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就很好，相信我。”军长再次重复道。
    杨凡抢过话头，随便找了个话题说道：“那，亚尔维斯，你是失眠吧？”
    “嗯，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好几天没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军长双手搭在护栏上，眺望着远处的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也许，以后都没什么机会呼吸到这样纯净的空气了。”
    “怎么会呢，空气……”赵杰扯了扯杨凡的衣服，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闭嘴。
    “能够每天呼吸如此新鲜的空气，也是一种幸福吧？你们觉得呢？”
    军长的话仿佛从远方飘来，带着点虚无缥缈的沧桑，对于他的问话，两个人选择了沉默，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一种明智的决定，场面因此一度陷入了尴尬。
    “那是一个战火不断的地方，天空的颜色是昏暗的，空气里弥漫的是硝烟的味道，路上看到的军人比普通老百姓还要多，人们吃不饱，睡不好，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因为一颗子弹，因为一个炸弹，因为无止尽的战争……”
    “对于外人来说，他们是难以想象一个地方竟然十几年来保持着同样的战乱，四处可见的尸体、断肢、鲜血，没完没了的杀戮，我们都说，这是个被上帝遗弃的角落，注定要受尽人间的所有灾难……”
    “根据这几天从国内传来的消息，反叛军已经开始了行动，虽然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但也造成了不少的伤亡，这个关键的时候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很可笑是吧……”
    杨凡走上前去，用力地搭着军长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行动给予着对方力量。
    “谢谢你，年轻人。”
    “希望，在每一个明天。没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放弃追逐希望。”
    赵杰也走了过来，“一切都会好转，我们相信你。”
    军长大声地笑了出来，他高昂着头说道：“确实，如果连我都不相信自己，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相信我呢？刚才失态了，不好意思。”
    杨凡摊开双手，略显无奈地说：“有吗？我都忘了你刚才说什么了。”
    “好像我也没什么印象，估计是说天上的月亮很圆吧？像个大西瓜？”赵杰附和着。
    “哈哈哈哈——确实。”
    “明月有了，来点酒？”
    “这样不太好吧？”
    军长右手一挥，豪气十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