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韩文靖的怒火,路远并没有任何惧色。他本来就能猜到这个结果,都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恐惧的。
路远很平静,把自己当时的感受,还有想法统统告诉了韩文靖,然后他说:“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不愿意回来。看着他们,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破坏他们的生活,所以一直在犹豫。”
“就算有玉佩,他也不曾见过,又怎么会知道的?”韩文靖捏着眉心,压着心中的怒意。
他不是在怪路远,反而是在怪自己。
“在西山林,他见过这个标志,也知道那代表的是永安侯府。”路远指了指墙上的徽记,“当初我就在林小婉的家中询问过,那时我跟他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不是知道,怎么会刻意躲着。”
“他应该不愿意回来。”路远又重复一遍。
韩文靖是有些失落的,但又有些庆幸。他说:“当有此骨气。”
怎么可以为了权势富贵就趋之若鹜?
这话,路远是认可的。所以,他也不想打破这个平静,既然不想,那不让韩文靖知道应该才是最好的。
然而,造化弄人。
路远继续对韩文靖说着他知道的消息:“夫人应该已经在诗词大比现场看到过郭承翎了……哦,林小婉的丈夫就叫郭承翎。”
“看过有什么关系么?”韩文靖问。
就算郭承翎跟他有些像,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吧。
“你知道的,西山林和之后的事,夫人也应该有所了解。知道你儿子还在世的消息并不意外,又看到了跟你如此像的人,肯定会有想法的。”路远道。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韩文靖说,“而且,似乎听起来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是没有,但是等一下很可能就会有了。
“还有呢?”韩文靖又问。路远说有几件事要说,也不过才说了一件。
路远长出一口气,而后说道:“先前,夫人问过你血竭和川断那两味药材她能不能拿去用,还记得么?”
韩文靖点头:“记得,但是后来说用不到了。”
“如果我说,那两味药材其实是要拿出给郭承翎治腿的,你会不会觉得真的是造化弄人?”路远回忆着在王成府上姚氏听到他们谈论林小婉时,过来谈起这些往事的情形。
堂堂永安侯夫人为了夺取别人的药方,以此为要挟。被拒绝后,竟然还怀恨在心,甚至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断了姚氏经营的香皂,也就是断了林小婉的生财之道。
此举,实在是难以启齿。
路远说:“那时还没有儿子这回事,跟之前说的也没关系。就是想说,好像挺奇妙。郭承翎不想要这个侯府的身份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韩文靖沉默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自己有治儿子腿的药材,却因为这样的原因没有成全?
实在是……
韩文靖心里是复杂的,他念及夫人多年来为他的付出,但是如此行事方式确实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别人或许都可以指责,都可以诟病,但是他不行。
深深叹了口气,韩文靖说:“过去就过去了吧,他不愿意回来,这也不是主因。”
“确实。”路远道。
说完,他就也沉默了。接下来的话,影响不小,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全部跟韩文靖说出,犹豫的时候就听韩文靖问:“没了么?”
“还有。”
路远定了定神,接着说道:“朝廷最近几日的事你肯定比我清楚,有人被抓了,你知道吧。”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韩文靖当然知道。他问路远:“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么?每日抓的人都不少,而且这本就涉及到那位王爷,小题大做也能理解吧。”
“嗯。”路远点着头,“其实,我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韩文靖想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便半玩笑的问道:“怎么,有你亲戚?”
“是有你亲戚。”路远道。
韩文靖想了一圈也想不到会是谁跟那位王爷有关系的,但看路远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远直说:“要被抓的人叫王秋叶,被牵连的人里有王秋叶的女儿和女婿,外孙女和外孙女婿。王秋叶的外孙女,叫林小婉。你说,是不是你亲戚?”
韩文靖的心态一下就不好了:“什么?就算王秋叶是流亡在外的犯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你应该比我清楚。”路远摊了摊手,实在是饿了,催促着,“大侯爷,要不咱去看看饭菜咋还没准备好?我这一路奔波回来,真的是饿了。”
韩文靖扫了路远一眼:“没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但还是喊了人进来,问饭菜怎么还没准备好。
下人回应:“马上就好了,已经上桌了,侯爷您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知道了。”韩文靖让下人先下去了,然后回过头来问路远:“你往常都规规矩矩的,怎么今天回来,这么不修边幅。酒还没喝呢,就醉了?”
“被刺激的。”路远起身,拍了拍衣服,一本正经的看着韩文靖,问:“还有更劲爆的,你要听么?”
“别废话,赶紧说。”
“现在王秋叶为什么会被抓已经不是秘密了,她那套绣技暴露了他的身份,而暴露她锈技的就是她的绣品。她的绣品会出现在宫里,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夫人故意为之。”
这是王成跟路远说的。其实,本不该说,毕竟涉及到的人并不是他们该非议的,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毕竟,是喝了酒的。
酒后总会无所顾忌,而王成、蒋廷远两人本性上又对这种事深恶痛绝。
韩文靖这次彻底糟了心,他极其严肃的问路远:“你知不知道,你要为你说出的每一个字负责的?”
路远同样板着脸:“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你说的原因。若非是朋友,这种还得不到任何证实的话,我怎么会说与你听,侯爷……”
两人对视,良久。
“还有最后一件事。”路远拿出蒋廷远写的折子递给韩文靖,“这个给你,兴许能用得着。末将,先走了。”
韩文靖看着路远出了门,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亦出门,询问:“夫人此时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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