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话监狱警察

第10章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流氓、地痞。
  他羞愧难当。
  他就找了根绳子,把自己挂在监区办公室的房梁上。
  阿水今天买的股票涨了,他兴冲冲地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房梁上挂着的阿力,他一下子惊慌起来,拽着阿力的脚,就往下拉。
  正好,大杨也来了,他就大声呼喊:“阿水,不是往下,要往上抬。”
  阿水就往上抬,阿力的脖子就从绳套中冒出来,笨重的身子砸了下来,和阿水一起倒在地板上。
  阿水伸出手指往阿力鼻子上探了探,惊喜地叫起来:“还有气,还有气。”
  看到阿力慢慢睁开眼睛,阿水放声大哭起来:“好兄弟啊,你不能就这样的去啊,你不能丢下我孤零零的挣扎在这个浮华世间啊。要去也要通知我一声啊,我们两个人在哪里都好有个伴啊。”
  阿力就笑了,他说:“我总是嫌自己长得太矮,就想拉高一些身子,没想到大家这么紧张。”
  阿水气得就要把绳子再套住他的脖子。
  后来,因为阿力被查出受贿的数额不大,他又主动退清了赃款,虽然检察院立案了,但对他免于起诉。他就“死里逃生”了。
  他被单位决定开除留用察看两年,这两年,他就被当作工人使用了。
  他这两年就不能穿警服了。但还能保住工作,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他就悲喜参半地工作着。
  由于自身不是很光彩,阿力的威信和脾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他不再体罚犯人。
  但其他警察还是那么盛气凌人,那么高高在上,那么的保持着“残酷的温柔”的气质,一如既往地教育并体罚着犯人。
  没有后台关系的犯人们就生活在劳动或惩罚的高压之中。对于某些确实身体不好或年纪稍大的人,日子是很难过的。
  有一天,阿力懒洋洋地在严管队分监区上班,就望见分监区门口兵荒马乱的样子,并听到某些犯人说“出事故了,出事故了。”
  阿力走前去随便问了一个犯人,犯人说是在铸锻车间有人出了工伤,把手指切断了。正送往医院急救。
  阿力就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是意外事故,还很难说。因为有些犯人就会因为承受不了生产任务的辛劳,而故意自伤自残,以逃避劳动。把手指切断,就干不了那些重活、细致活了,那么就只能干扫地或浇花的工作,或在犯人食堂里打杂。这十多年的刑期,就相对轻松多了。
  但确实有人是真的被逼得想死的。去年,就有某个生产监区的犯人在监仓宿舍里上吊自杀死了。据说是身体不好,经常完成不了生产定额标准,分监区警察就经常用电警棍电他,他就承受不了,找机会就吊死了。
  但检察院来人调查,只是调查直接死因是他杀还是自杀,其它间接的原因就不太好追究了。因为长期以来,监狱和检察院的关系一直不错,就没有“小题大做”地追查是否干警应该负些体罚虐待的责任。
  有时,事故又成了成就某些英雄功勋的作用。比如,今年上半年,有个犯人因为承受不了劳动和惩罚的双重压力,就决定逃跑了,化装成外来民工,戴个草帽,跟在一队民工的后面,就想从大门混出去。幸好被他们监区的干警认出来了。
  早上八点,那个干警正好上班从监仓大门进入,一抬头,“恩”,怎么自己管理的犯人混在民工队伍当中了,于是就大喊着去抓他。
  犯人拿起刀子就划过去,伤着了那个警察的脖子。又有一个大个子警察赶来帮忙,一拳就把犯人揍倒在地,擒住了。
  于是,这两个警察都被授为“荣立个人三等功”。
  阿力就没有立过任何功劳,就算他在努力也没用。
  以前在围墙改建的一年中,又正好国内遭遇“非典”的时候,监狱就有很多被评先进和记功的名额,只要工作稍显负责的都被评到了。阿力因为人缘稍差,就没有多少人投票给他。
  原来监狱的“抗非英雄”也是靠人际关系得来的。基层推荐后再上级审批。基层推荐不是人际关系吗?
  谁做多少工作是有目共睹的,谁勤恳辛苦任劳任怨是心知肚明的。
  阿力在那一年中很辛苦很负责,最终就是没有一点功劳。
  不只评先进是靠人际关系。连所谓的竞争上岗担任中层以上领导职务,也是如此。
  竞争上岗要过三关:笔试、民主测评、领导小组讨论审核。
  笔试成绩只占百分之三十的比例。其它两项,就是比“人际关系”。
  有些人就会请同事们上酒楼吃喝,有些人就给领导送钱送礼。
  竞争,就是竞争谁洒出去的钱更多,谁付出的感情投资更大。
  有时,竞争上岗前,某些科室领导职务有空缺,那么,与领导关系好的人就会被提前提名担任临时“代理科长”,这么的过了一年半载,这个“代理科长”就理所当然的最后在竞争中去掉了“代理”两字。
  为什么?代来代去的,人们的观念中就非他莫属了,就他再合适不过了。一切的测评,都是得票率最高的。
  阿力对于这些“竞争套路”就很头痛,他就只好年复一年的在普通职务上混着。
  竞争竞争,到处都是竞争,走到哪里都是竞争,干什么都是竞争。
  只有棺材位没有人去竞争。
  什么?!棺材位也有人竞争。
  阿力就叹了口气,感到了逃脱不了的压力,只要活着就该如此。
  阿力,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是“不求上进”。
  或许,他只是不会拉关系送礼套近乎。工作上,他还是很负责的。任何的考试考核,他也是比其他人都要认真应对的。
  比如今年下半年开始的全国监狱系统考试考核,阿力就很认真。
  其他的警察,都知道这些考试只是“走过场”,“雷声大雨点小”。一开始开展得轰轰烈烈,到最后考核验收就草率放行过关。
  阿力不太懂。他就吃苦流汗,拼命训练。就像电视连续剧《士兵突击》中的伍六一,即使把腿练残了,什么官职也没有捞到,最后不得不复员回家。而其他投机取巧混事拉关系走后门的人,就提干当官。
  这是任何时代老实人的悲哀。
  许三多的“认真”,就被其他混事的、混日子的人称为“傻子”。
  看来,阿力,有时也是这样的“傻子”。
  他凭着在警察学校打下的体能基础,凭着二十七岁的青春,凭着一米六多的身躯,凭着他的热情和刻苦,竟然在体能训练结束的验收考核中,在全单位五百多名警察中,出人意料地拿了“擒敌拳”第一名。
  他知道这不代表真实水平,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尽力,而只是懒懒散散地混日子。
  然而,就有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尤其是与他同属警校毕业的师兄师弟们,还有那些与他同样身高的矮个子们,都脸上有光彩。
  因为是分批训练和测试的,那些没有在场观看的人就不相信阿力拿了第一,因为单位里有那么多牛高马大的大个子。
  但是,又有很多人吹得神乎其神。
  于是,无论阿力走到哪里,都有一些人要他露两手看看。
  阿力一方面享受着英雄式的欢迎,一方面也觉得压力很重,万一没有坚持锻炼,万一在某个时候遇到什么需要他见义勇为的情况,而他失手了,那该是多么的丢脸啊。
  就像绝大多数文艺作品所说,拿第一名的都不轻易出手。一是怕不能维持往日最好的技术状态,一出手便叫人失望,名声就没有了。二是显得谦虚和高深莫测。三是即使不出手,也一直会保留“第一”的名声。
  所以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就是如此。
  当刘翔在奥运会中退赛,阿力就深深理解他的苦衷。又或许他真的是有伤在身。
  今年,阿力被调回综合大楼上班,是管教内勤的文职工作,他就很乐意地接受了,即使不乐意,他还是得服从的。
  当警察这么些年,看惯了官场上的人事沉浮,他已消磨了所有的锐气,当初刚毕业时的宏图抱负,已经了无踪影。
  跟那些大姐阿姨们同一科室上班,也未尝不是坏事,比起每天在监仓里闻那些犯人身上的汗酸味,这里的空气和风水好多了。
  那些文静贤淑的女干警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化装品、护肤品、香水和某些微量的性外激素,某些体香,就每天使阿力感到迷醉。
  青春火热的饥渴,时常煎熬着他。
  阿力还是能时常碰见小叶,但小叶因为经历了那么多另她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太搭理阿力了,虽然没有绝交,也是心不在焉,心猿意马,心有旁骛的了。
  阿力的饥渴,或许某些成熟女人才知道。于是,他就经常在自己火热贪婪的目光中,被欣赏中的美女姐姐回敬一下,那美女对视着阿力的目光,眉梢轻微地往上一挑,嘴轻微地嘟起,意思是“怎么?太饥渴,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别这么色眯眯”,又或者是“怎么?想干,有空一定奉陪。”
  阿力就心潮澎湃。
  有一次临近月底,有些人便要赶材料,赶任务。于是,那晚,科室里的李姐要留下来加班,她也扔过一份材料给阿力,让他帮忙。
  夜稍微深了,综合大楼的零零星星的灯光逐渐灭了,李姐就站起来,走到阿力身边看他忙得不亦乐乎。
  阿力没有抬头,李姐靠得很近,胸部有意无意地挨着他的肩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