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江密雨在那右侧岔路口布下血迹,引来了殷正澧,使自己可以成功伏击到了这一路厓海会兵士。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道张无轼和江从外派了两位将军带着兵士夜袭厓海会大寨,因着这杭州城外只有一条直路,是以这伙兵士也不担心找不到厓海会大寨。
厓海会大寨中,宋文璩和萧亦荪正在布置兵士,赵潺湲、任昭儿、乔洛怯和张祎笑正在为受伤的兵士包扎,而燕锦华带着一些兵士埋伏到大寨外面去探听风声,刘广致左臂折断,正和兄弟刘广敖一块儿在帐中休息。
刘广敖此时躺在榻上,刘广致正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歇憩。广敖的伤势已经大好了,只听他抬眼问道:“哥,你说总会主和二哥会不会有事?”刘广致道:“总会主那么厉害的武功,怎么可能有事?我看谁要是想伏击他和尹琮,算是自讨苦吃!”广敖睁着大眼,笑了一下,道:“一会儿他们就能和六哥一块儿回来了!”刘广致点点头,问刘广敖道:“胸口还疼么?”刘广敖道:“不疼了!过两天我也可以上阵打仗了!”广致笑了下:“我看你还是老实地养伤,我们没有你也可以救出三哥!”说着他给广敖掖了掖被。他这一掖被,触动了手臂上的断折处,他疼得吸了口气。广敖立即抬头看着广致,眉头深皱,问道:“哥,你胳膊非常疼么?”广致道:“没有,不是很疼。”刘广敖眼圈一红,颤声道:“你就是很疼,你休要骗我!”
刘广致看着眼圈发红、几欲落泪的刘广敖,不由得笑着叹了口气,不由得心想自己这个弟弟性子真是太过稚弱。他知道总会主派他上前阵的用意,他自己何尝不希望广敖可以坚强独立?只是每每看到广敖纯真的笑容,他总是希望广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很渴望帮他抵挡住所有的困难。
刘广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疼了!”广敖道:“你这手臂这样了,以后便不要再那么拼了!万一落下了毛病,你以后都不能上阵杀鞑子了!”刘广致笑着点头,广敖又问:“哥,你说那被二哥打了好几棍的人回去会不会死了?”刘广致道:“我看啊,他当时就死了!”广敖恨恨道:“死了好,让他不干好事,为蒙元鞑子效力!”广致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为咱俩报仇了呢!”广敖看着兄长,道:“也对,也为咱俩报仇了!我倒无妨,主要是二哥为你报了仇,我很高兴!”
两人正说着,只听帐外一阵喧嚣,燕锦华的声音响起来:“四哥,五哥,鞑子兵来了!”刘广致道:“我出去看看!”广致虽然受了伤,可是这为帮会效力的热忱一丝未减,广敖也清楚如果自己也只是手臂折断的话,亦会出外察看的,是以他没有阻拦兄长。
月光朗朗,众雄聚在帐外,宋文璩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鞑子果然要夜袭大寨,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是时陆予思、陆尹琮和霍泰风都不在,是以众雄须听宋文璩号令,只听众雄道:“谨听四哥安排。”宋文璩道:“五弟从大寨左侧奔出,十弟从大寨右侧奔出,十四弟带兵埋伏到大寨外面,鞑子进寨一半,便可出来阻住他们回路,形成合围之势。十一弟和昭儿带兵和他们厮杀,我和八弟一同指挥。”众雄接令,自去准备。
任昭儿想要把灯火全熄了,宋文璩道:“不可,这灯火须要一如往常,若是全熄,故作一个大寨空虚之态,反而有失常理,让敌人起疑。”任昭儿听了,脸一红,轻道:“我怎么没想到!”
这乔洛怯带着一千兵士到大寨外面埋伏,却见兵士们刚埋伏好,远处便隐隐地传来了马蹄声,他知道敌人已要来了。他躲在暗处,从未有过的激动,手指发抖,几乎拿不稳长剑!他乔洛怯平生未有这般正面地和大举蒙古官兵交战过,此时心愿将要达成,自己将要和这些残暴可恶、草菅人命的官兵鞑子作战,他当真是欣慰难言,喜不自胜!
只见这伙蒙古官兵奔到厓海会大寨前,呐喊声顿起,没命地往里冲,想要趁厓海会兵士歇怠之时给他们致命一击!却不料冲在前面的人踏上了掩盖陷坑的青草和泥土,纷纷坠落,爬不出来,哀嚎不止!那为首的两位将军见此场面,知道中伏,正吓得肝胆俱裂,突见大寨的左右两侧飞奔出了两位神勇将军,带着无数兵士,冲将过来!进了寨里的蒙古人登时如陷泥潭,只得挥兵刃作战;没进寨里的蒙古兵士看此形势,知道己方了无胜算,拼命想要往回跑。却见这时,泠泠月光下,一位骑马将军带兵奔前,长剑一指,阻住了回路。蒙古官兵进退维谷,吓得腿都软了,见到厓海会兵士奋勇上前,只剩招架之力,毫无回攻之心!
赵潺湲和任昭儿各使一柄长剑,赵潺湲长剑宛若流水,进退轻缓,似乎带着玄学之妙,面前的粗重兵器尽皆被他一柄长剑挑落,以至柔克至刚,看起来杀敌浑不着力。任昭儿出剑轻快,卸敌兵器于敌未出手之时,身姿绰约曼妙,剑如星辰,纷纷点点,带着无限灵性。一时之间,赵潺湲和任昭儿势如破竹,杀得无尽快意!
却道这萧亦荪和乔洛怯纵身上前,对敌为首的那两位武将。只见乔洛怯剑招迅捷,萧亦荪棍若神舞,不出三十招,都各自毙了对手。宋文璩看了,不由得喝了声彩。
蒙古官兵一看两位武将都让厓海会将军给杀了,慌作一团,没多时便让厓海会兵士全歼了!宋文璩割了一个蒙古鞑子的双耳,让他回去给江浙官员报信,厓海会兵士缴获了无数兵器马匹,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大笑开怀。
却道殷正澧这边已是烟火纷飞,宛如一片烈火地狱!这殷正澧看到厓海会兵士被炸得惨不忍睹,心中一阵痛苦。他望着江密雨,真后悔今日阵上放过了她!
只听江密雨在马上缓缓道:“将军,没想到,我们又在此处见面了。”殷正澧恨道:“是呵!我也很后悔!”江密雨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那我今次把你擒回去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江密雨这话里已然没有了敌意,仿佛满含了柔情,让殷正澧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他望着江密雨,没有作声,却听江密雨问道:“你有妻子孩子吗?”
殷正澧觉得这话更是奇怪至极,他道:“我有没有妻孩,关你何事?”江密雨脸上一红,又感觉微微有些着恼,她对身后另外一位将军道:“我们俩一起上,定要活捉这个人!”她素来称厓海会之人为反贼,今次竟对殷正澧改了口。只见那人应了,飞马而来,两人各亮兵刃,誓有不捉殷正澧不归之心。
殷正澧上马,挥起长枪,向两人冲去。只见殷正澧的长枪瞬时和江密雨的梨花银枪绞在一起,而另一人的长剑压根进不来圈子。江浙的蒙古兵士冲了上来,与没有受伤的厓海会兵士打在一处,厓海会兵士究竟是寡不敌众,没过多时便全部战死了。
殷正澧见己方兵士全部死伤,心中着急,出手便也有些凝滞。这江密雨愈战愈勇,“梨花枪法”一十二招,招招让殷正澧为难至极!另一人这时见正澧稍稍落了下风,得空进了圈子,长剑连刺数下,将正澧逼退了数步,江密雨一个“初绽白蕊”,一蹬脚蹬,腾空跃起,长枪圈转生风,一下子把殷正澧的长枪别了过去,随即长枪直入,刺向殷正澧前身。殷正澧一惊,后仰在马,江密雨一枪横钩,却稍稍晚了,正澧躺着一横枪,将江密雨的长枪劈开,而后如风一般腾起,长枪直指另外一人。那人倒不慌张,数剑连劈,将正澧的长枪退开!殷正澧和江密雨此时都落于马下,只见江密雨又飞身上前,一枪劈来,殷正澧回身使枪架住,便在这时,那使剑的另一人一剑刺向正澧后背,殷正澧不及避开,后背竟是中了一剑!
却道这殷正澧中了一剑,江密雨心惊,而那人得意非常!殷正澧此时此刻置生死于度外,也不慌张了,迅捷地回身一枪,那人正自得意,没有料想殷正澧这么快就能回击,一下子被刺中咽喉,立刻双眼发直,口喷鲜血而死!
殷正澧中的这剑颇深,他杀死了这人后,立刻跳出很远,以防江密雨迅捷袭击。江密雨先是为殷正澧受伤而心惊,而后一个不防,竟是让殷正澧杀死了同行的武将,此时她心中略微惊惶。可她的心性究竟过于常人,还是很快平静了。
却见殷正澧扶着长枪,脸色发白,他深皱着眉头,看着江密雨。江密雨看着他,心中顿起怜意。她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厓海会反贼已有了爱慕之心,可是眼见他如此杀害自己的武将,心中又对他生气恼怒,一时她蹙着蛾眉,望着他,目光里蕴着说不清的情意。
却听江密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殷正澧道:“怎地,你还要知道我是谁?”江密雨点点头,殷正澧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厓海会第六把交椅,殷正澧是也!”江密雨出神念道:“殷正澧,殷正澧……”殷正澧道:“你如此一个女孩,却也利欲熏心,甘愿为那鞑子卖命,真乃荒唐至极呵!”江密雨不理他,微微一笑道:“我还要把你擒住呢!”殷正澧道:“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江密雨道:“你今天白天曾放过我一马,小女子记住了你这个恩德,今次我也不要我的官兵齐上,就是咱们两个打,你看如何?我这是不是和你两清了?”
殷正澧未答,江密雨一笑,挥起梨花枪,扑身上来。殷正澧身子一侧,未有正面招架,他后背中剑,使枪便再不能发力,这倒让他的枪法减弱了威势。江密雨知道良机便在眼前,是以长枪又挑又刺,逼得殷正澧接连后退。突地,殷正澧眉头紧皱,在陷坑旁退定了一步,弯下身来,手紧捂着后背。
江密雨心中一惊,登时后悔了自己刚才那般猛烈地进攻。她跳上一步,想要看看他的伤势,却也不知怎么开口。殷正澧后背的伤口汩汩冒着血,他一阵晕眩,眼睛看不清楚前方,他看到江密雨上前,只道她还要过来袭击,心中不由得一紧。
江密雨刚过来,面前忽起一阵寒风,只见殷正澧翻转枪柄,直刺过来,枪风惊起江密雨一丛秀发,她没能避开,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江密雨吃了一惊,欲向侧闪避,可是殷正澧一下子勾住了她的右脚,随即长枪在她后身一打,江密雨站立不稳,登时向前面的陷坑摔去!她心中大怒,想着我好心罢枪来看你伤势,而你殷正澧居然使诈骗我!江密雨一把抓住殷正澧盔甲下摆,想乘着下坠之势将他也拉进去,没料想殷正澧站稳脚跟,将盔甲带子一松,随着江密雨的坠落顺势脱下了盔甲!江密雨一声惊呼,便抓着殷正澧的盔甲跌跌撞撞地摔了下去。
她一下去右腿便扎在了一个兵士的兵刃上,登时心中一惊,脊背发凉,知道自己腿上受伤便再不可能腾出去!江密雨忍不住骂了一声,强忍剧痛,看到陷坑中满是火焰,慌忙一瘸一拐地拿着殷正澧的盔甲扑打,火焰灭了些后,她细辨声音,只听坑上惨叫,便知殷正澧已然杀死了自己的兵士。她气得浑身发抖,高呼:“殷正澧,你好不要脸,竟然使诈欺我!”惨叫声仍然不绝,江密雨又怒喊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们厓海会就是一帮只会使阴谋诡计的小人!”
只见一个兵士的尸体被殷正澧投进了陷坑,惨叫声没了,显然他已将外面的敌人都清理了。江密雨又要再喊,只觉手上滑腻腻的,她趁着火的微光一瞧,直惊得心中一跳!原来那殷正澧盔甲的后面已然布满了鲜血,看来殷正澧后背的伤着实是不轻!她不知作何计较,只听头顶上方传来一个虽微弱却生气的声音:“我何时骗了你了?你……你休要胡说!我……我们厓海会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别说兵不厌诈,便算是使了诈,也不会是……阴谋诡计,也不可能用计后不承认!”
江密雨转过身,捂着腿后退了几步,看到殷正澧几欲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她问道:“那……那你刚才不是故意诈伤来袭击我的?”这话一问出口,她便感觉自己愚不可及!手上的鲜血还带着余温,那种情况,任何人都会停下来打不下去了,而自己当时上前,他许是要自我保护,在自己没有反击后,他才将她引入这陷坑里的。
江密雨看到殷正澧这般痛苦,心中亦是慌乱,她望着殷正澧,咬了咬牙,道:“你下来好了,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这么流血,你会死的!”
殷正澧本已经心神迷糊,听了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地望着江密雨。江密雨别转过头去,道:“我腿受伤了,你若不下来,我可上不去,你要是流血死了……”江密雨说到这里,心中一疼,道:“你快下来罢!”
殷正澧一双眸子亮亮的,映着皎洁如水的月光,他望着江密雨冷笑了一下,道:“你想骗我?”江密雨也不生气,道:“我不会骗你的。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死……”殷正澧忿了一声:“我死了,你岂不高兴?”江密雨还是望着殷正澧,轻轻地摇了摇头,悄声细语道:“不……你死了,我也会痛苦欲绝。”
殷正澧心中一动,好像懂得了她之前问自己有没有妻子孩子的心思。他看着江密雨,只见她垂下了眼眸,手轻轻扶住了陷坑一边,看起来腿是真受伤了,不由得心中一软。可殷正澧想起白天她使的诈,又难以相信了她,兼着想到了三哥生死未卜,自己可于这关键时刻不能再出差错,于是别过了头,不去理她。
江密雨看殷正澧不理自己,担心他的伤势,心中一急,不由得喊道:“没想到你是个呆瓜!自己流了那么多血,走都走不了了,难不成要死在这里?我虽然也受了伤,可是还死不了,等我自己想个啥法儿上去了,看我不一枪搠了你!”
殷正澧听了这话,道了一句:“看,你还是不安好心!”江密雨一听,心中愈加生气,索性歪在一旁,不去理他。
没过多久,江密雨看殷正澧没了动静,心中惊惶,突见殷正澧摔了下来,倒在陷坑里,身后一大片血迹!江密雨见了,赶快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发觉殷正澧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刚才显是昏过去了才摔下来的。江密雨不及心疼,慌忙撕下一大块长布条来,将殷正澧上身包了几圈。殷正澧一下子被疼醒,看到江密雨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下意识想退开一点,可他已然退到了陷坑一边,此刻却是无路可退。江密雨见他醒了,心内喜悦,可嘴上还是说道:“怎么不让你死了算了!”说着狠狠地将殷正澧转过来,在他伤口处用力地打了一个结,殷正澧疼得颤抖了一下,扶着边不住地吸冷气。
过了一会儿,他疼痛稍缓,转过身,看着江密雨,道:“你……你为何要救我?”江密雨看他脸色虽然苍白,可精气神儿却好多了,心中不觉一喜。她听了他这话,望了他半晌,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半敛蛾眉,轻轻除下了自己的盔甲,默默地靠在一旁。良久,她看着殷正澧,问道:“我刚才那么凶对你,你不恨我?”殷正澧听了这话,更加知晓了眼前人的心意,他摇摇头,道:“你是救了我性命,我怎还会恨你?”江密雨俏皮一笑,道:“那就好。”殷正澧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还要为蒙古人卖力?”江密雨看着他,道:“我爹是江浙省的平章,忠于朝廷,我……”殷正澧虽然之前一直怀疑她的身份不同寻常,可也没有想到她是这么重要的人物!不觉心中泛起涟漪,知道如果把她抓了回去,救出三哥便易如反掌了;可是殷正澧心中究竟有些不忍,除了眼前人救了自己性命之外,也是知道她连这事也不相瞒,必是对自己情深意重了,殷正澧怜却她这份心意,不愿意把她抓到厓海会。
殷正澧道:“你因为你爹是大官儿,便没了主见,也随着他忠于这坏我山河的蒙古鞑子?”江密雨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从来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为我父亲他们出力很好。”殷正澧叹气,黯然道:“不知有多少如你这般,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的人,还在为残忍的异族效力呢!”
江密雨听着殷正澧这番话,触动愁肠,不觉道:“我这般好强,恐怕是背道而驰!”殷正澧点头:“背道而驰,倘若跑得快了,则是愈来愈错!”江密雨望着殷正澧,只觉这番话让她心中渐渐地开阔,心中如风吹清莲,冉冉而动。眼前人在熹微的火光中,鬓发朦胧飘荡,江密雨中心微醉,脸上一红,竟是有股勇气在胸中升起。
殷正澧看着江密雨在火光中,一双眸子亮亮的,见她浑身血污,颈上一道浅浅血痕,腿上也受了伤,心中不忍,不觉问道:“你将你是平章女儿的事告诉了我,就不怕我抓你回去?”江密雨一笑,道:“你自己都受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要抓我回去?你怎么抓,你又怎么带?”殷正澧道:“至少我腿没受伤,可以飞上去。”江密雨道:“那我现在就过来和你打一架,看是我把你的腿刺伤,还是你把我打死。”说着她便要过来,殷正澧连忙道:“算了,还是先歇会儿,我们一会儿打不迟!”江密雨一笑,道:“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就饶了你!”
殷正澧不知道这个地方过一会儿会不会再来江浙的人,心中没底,问江密雨道:“你这埋伏,还有人过来么?”江密雨听他问这话,不觉想笑,因为哪有敌人问敌人他们还有无伏兵过来!只是殷正澧绝不是傻子,他这么问,便意味着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戒心!江密雨这么一想,心中喜悦怎可言表!可她还是说道:“有啊,就在路上,你出去啊,说不定就碰上他们了!”实则江密雨素来独自筹划,是以她也没有告诉旁人她埋伏的具体位置,只说了个大概,况且该地异常偏僻,要想找到着实要费一大番力气,最重要的是,江密雨为了防止厓海会救兵到来,早就派了人在殷正澧到来后将沿路的血迹都抹了,那些人抹完血迹后回来,竟是都教殷正澧杀了,所以这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人能够找过来!江密雨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吓吓殷正澧,可她还没高兴多久,突觉身子被抓,她甚至来不及还手,只觉自己已经到了殷正澧怀里,随即脐窝正中被点了一下,肚子、小腹登时一痛,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殷正澧肩上。只听殷正澧道:“对不住,你说你的兵马上就到,我只好点了你的‘神阙穴’,以你作质了。”原来殷正澧素来真诚,况且他也以为有血迹引路,兼着这是在战场上,所以他对江密雨的话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江密雨气急道:“想不到你……你还会点穴!你快把我……我放了!”江密雨说了这几句话,只觉体内气息登时错乱,身子不但没有力气,而且晕眩欲呕,殷正澧道:“姑娘,你还这么大声说话,这可是自取灭亡!”
殷正澧怕她被点了穴后靠在陷坑上不舒服,便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江密雨虽然生气,可是她能够靠在殷正澧身上,心中竟觉十分欢喜。她脸上一红,暗骂自己没出息。江密雨究竟是好胜女子,是以她不肯将自己刚刚只是骗殷正澧告诉他,她想着反正她也甚是疲累,索性便靠着休息一会儿,待以后再作打算也是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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