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瘟神

第62章


  另一个金衫人轻蔑的道: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姓查的,你这劫数逃不掉,还不如硬气点,扮出条汉子模样来!”
  查既白不悦的道:
  “老兄,你是坐着说话腰不痛,如果你换成我,尚有这样的气势,那才叫有种,待挨刮的是我,你却唱的哪门子高调?”
  对方脸色一沉,阴酷的道:
  “你是在指责我?”
  查既白大声道:
  “不是指责你,我是在教导你,好要你明白设身处地多替别人打算的道理,娘的个皮,净说些风凉话并不能就算是汉子!”
  金衫人的眼下肌肉不可控制的抽搐起来,眼珠子暴瞪着查既白,满口牙也挫得咯咯有声――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那叫顺棋的伴当赶紧过来将他拉开,一边回过头去怒骂:
  “姓查的,你他娘真个疯狗过街乱咬人,说着说着话你那千方百计就不是人话了,简直不可理喻,存心胡闹!”
  当然是故意找茬,查既白要不借这个机会多骂几句,往后想要骂恐怕也难寻相同的对象了:他犹在那里咆哮:
  “你们两个才是疯狗,一对肮脏下流的癫皮疯狗;我告诉你们,要充英雄,扮好汉,我比你们地道得多,老子在肩头立人,胳膊跑马的辰光,你两个邪盖王八还不知缩在哪个龟洞里……”
  这金衫人暮地大吼一声,颤巍巍的指着查既白:
  “姓查的,你这千刀杀,万刀剐的野种,要不是因你行将就死,要不是上头严令与你保持隔离,我现在就能生吱了你!”
  查既白“呸”了一声:
  “甭在那里空嚷嚷,你要是真有这个熊胆,就给老子一头撞进来,嘿嘿,到时候你便知道是谁能生吹了谁!”
  这金衫人正在愤怒的忖度着如何出这口鸟气,甬道石阶上头,已经传来几响清亮的敲击声,叫顺棋的仁兄不禁脸色微变,略带紧张的道:
  “老伍,别再吵了,会不会是外面有人听到这里的喧叫声下来查视啦?”
  被称做老伍的金衫人只有强行按捺着自己,面孔上像挂着一层青霜:
  “你且去应门看看。”
  那顺棋快步而去,没多久转了回来,模样己变得十分轻松:
  “我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真是被什么人听到这里起了叫嚣,准备下来刮我们胡子了,原来却是那倒尿桶的老小子!”
  老伍冷冰冰的道: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对囚犯还作兴这一套!”
  步履声沉缓的沿着石阶响过来,那老苍头又已在甬道上出现,手上,当然拎着溺桶。
  顺棋正待过去开启铁栅门,老伍已突兀出声:
  “且慢――”
  呆了呆,顺棋愕然回首:
  “干吗?有什么不对?”
  眼下的肌肉又在抽动,这位老伍恶狠狠的道:
  “姓查的和我们堂口结有深仇大恨,而且更乃待死之囚,一个快要死的人根本用不着溺器,人都要死了,还何需如此讲究?”
  那顺棋不解的道:
  “但,但他总要小解呀,莫不成叫他尿在地下?”
  老伍大声道:
  “尿在裤子里也是他的事,我们犯不着操这份闲心;顺棋,叫老家伙把溺桶放下,人出去,这里没他的差使了!”
  于是,顺棋只有向老苍头交代几句,打发他离开,然后才低声问老伍:
  “你的用意,只在叫姓查的尿湿裤裆?”
  老伍阴沉的道:
  “这只是折磨的开始,从此刻起,我不准他坐下,不准他依靠任何东西,也不准他睡觉,娘的,上面叫我们与他保持距离,却没有不许我们整治他!”
  栅栏中的查既白不由暗里着急,他颇为埋怨自己的孟浪――只顾着消遣对方,骂几句图一时之快,却没想到为自己带来了难题;那只溺桶下面,粘附着李冲递来的信息,如今溺桶拿不进来,要怎么才取得到这个信息?
  他愣愣的注视着靠在墙边的那只溺桶,心中又烦又恼,好半晌没哼出声来。
  老伍看见查既白的神态,以为是自己的恐吓发生了效力,他脸孔一扬,表面上是对着他的伴当说话,实则是在讲给查既白听:
  “虽说只有一天一宵的活头,这十来个时辰却是可快可慢,人要在遭罪的光景里,一刻一分都不好挨,若是安安逸逸的呢,十年也能快若一朝过了;娘的皮,我倒要看笼子里的那一个待怎生消磨这十来个时辰!”
  那顺棋嘻嘻一笑,道:
  “不过姓查的如要乱整一通,那股子味道可叫人受不了……”
  老伍冷峻的道:
  “至少他隔得近,首当其冲的是他,他若乱拉乱尿,未必然熏得着我们!”
  哑哑咳了一声,查既白先在脸上堆起笑容,凑近栅栏之前:
  “二位老兄,说真的,人这玩意有时也叫犯贱,明明两天两夜不曾粒米滴水下肚,偏偏还得尿有得拉,实在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如何生出来的;就这一会吧,业已腹中鼓胀。内急之至,眼看着那只溺桶,竟就越发憋不住啦,二位老兄行行好,还请开恩把溺桶给我提进来……”
  老伍双眼望着头顶,理也不理,唇角上却已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叫顺棋的金衫人在边笑啼吭的道:
  “姓查的,若要准你用桶小便,还会把桶摆在笼子外头?你就别打这个谱啦,凑合着往裤裆里放一放吧……”
  查既白悻悻的道:
  “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如何能朝裤裆里撒尿?这犹不说,湿漉漉的滋味更叫难受,你们磨人也不该用这种下作方法
  那顺棋哼了一声,道:
  “这也叫报应,娘的,我兄弟陪你聊几句,你却不识好歹,扯开嗓干净骂人,我们岂是由得你骂的?你出口肮脏,就免不了要吃生活,我说姓查的,这才只是个开头,到明早之前,你还有得乐的……”
  查既白又央求道:
  “不管如何,先让我把这泡尿撒尿出来一一”
  对方是一脸孔恶作剧的神情:
  “没有掐春你那玩意,姓查的,你倒是自便呀!”
  眼珠子一翻,老伍搭腔道:
  “不用理他,越说话越多!”
  舔着嘴唇,查既白知道骗不过那只尿桶来了,现在只好改变计划程序,且先冒险过这一步骤,再做打算。
  那顺棋双臂横抱胸前,极有兴趣的注意着查既白,他想看清楚,一个有几十岁年纪的大男人,在这种情形下,待如何撒出这泡尿来。
  查既白背过身来,两腿微微下蹲,用力吸气,挣得脸红脖子粗,嘴里还发出那种嘘嘘的怪声……
  顺棋忍住笑,不自觉的靠边栅栏,连老伍也侧转头来,斜着一双眼朝里头瞄。
  于是,先是一声“当哪”轻响,挂在查既白头腕间的铁枷突然分解启开,跟着又是“哺嚏”两响,套在他双踝上的钢镣也散落脚边,却就是不见一滴尿水!
  两只眼球差一点便蹦出了眼眶之外,顺棋惊得猛一下张大了嘴,胸隔间却似堵塞着一把稀泥,那声骇叫竟不能立时挤出喉咙!
  他是永远也不能把声音挤出喉咙了,因为查既白已经笑吟吟的将挟在时弯处的铁丝“挣”声抖直,而由曲折到弹伸的终点便是顺棋的咽喉――插进去,又从后头透出来!
  老伍在一霎里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只在本能上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中他走前半步,嘴里犹豫着问:
  “顺棋,你怎么――”
  那根铁丝就在这瞬息里刺进老伍的左胸,铁丝长有三尺以上,加上查既白的手臂延伸,距离足够,主要的,是查既白出手太快太准,更主要的,是老伍根本毫无防备,他做梦也没有梦到对方在此等禁制之下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招!
  铁丝刺进老伍的左胸,又猝而旋转,痛得这位金牌级执事“嗷”一声窒噎,嘴巴倏歪,满口血沫子喷溅下,人已向上跳起,随着一头撞至铁栅,再像堆烂肉一样软塌塌的委顿于地!
  收回铁丝,查既自不禁在自家脑门上抹了把汗;方才的行动,他冒了极大的危险,因为对方乃属于“丹月堂”金牌级执事之流,绝对可称得上是高手,他本人身囚铁栅之后,又需要先行开启枷镣刑具,动作的每一步必需连贯,细节的每一环定要衔接,不但求迅速,更要准确,他非常明白他行事的任何程序都只有一次的机会,万一稍有差错延误,就永远无法达到目的――发难的过程进行是首度冒险,而在敌人惊魂未定,出其不意的暴袭中收至奇效是二度冒险,只要其中一样不能成功,他这条老命也就注定泡汤了。
  查既白很满意自己的收获,他觉得相当幸运,至少,目前还算相当幸运。
  栅门的钥匙应在那顺棋的尸身上,查既白没费什么功大便摸到了手,他很轻易的开门出来,又很痛快的伸个懒腰。
  走到溺桶旁边,他掀开桶底,哈,果然发现沿在桶缘内侧贴有一块小小的方形油布,撕下油布,原来还是两层,就在双层油布的夹缝间,有一张薄薄的纸条,纸条上也只是极简单却明确的几行字:
  “影子,谷瑛,在村北杂树林的一口枯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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