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不用上班,旧楼的案子结束了,无事一身轻的靳楠睡到了自然醒,起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客厅里安静如斯,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为这片静宜染上了一丝暖意。
乔木言靠在沙发一角,旁边摊开着几份文件,他双腿交叠搁置在茶几上,笔记本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正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
睡饱了的靳楠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种渗着安逸温馨的画面。
听到动静,乔木言抬了抬眼皮,看着她弯了弯唇角,很快目光又挪到了频幕上,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他说:“醒了?”
一睁眼能看到他在家,靳楠又诧异又兴奋,她“嗯”了一声,快步过来蹲下,隔着沙发扶手环住他的脖子,瞪着眼睛盯着他看。
乔木言被她这样盯着,浑身发毛,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看她,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很奇怪吗?”
靳楠认真的点头:“嗯。”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把他给逗乐了,他笑问:“哪里奇怪了?”
“周末能在家看到你,就很奇怪。”靳楠回了一句,又问:“你们公司最近不忙吗?”
昨天他能准时到家,就已经实属罕见了,饭后没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去工作,反而和她一起做巧克力,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啊。
昨天就已经够让她兴奋的了,没想到今天一睁眼,他居然还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哦!这两天的惊喜是不是有点多?她的小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闻言,乔木言的眉眼沉了沉。
他把笔记本放到了沙发上,原本搁置在茶几上的脚收了回来,微一侧身,两手扶住她的咯吱窝,一抬一转,靳楠都还没回过味来呢,人就已经被他抱在了腿上。
她的手还环在他的脖子上,他一手揽住她的脖子,头已经压了过来。
靳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环着他脖子的手慌忙抽回来,一手抵在了他的前胸,微垂着头,咕哝了一句:“我还没刷牙呢。”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些小羞涩。
乔木言的手一顿,少顷,两指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无处可逃,他的目光直愣愣的,好像要把她看进眼里一样。
两秒钟后,他的嘴巴凑上她的唇,接着另一只手将她的腰用力贴近他,加深了这个吻。
他亲的很用力,情绪里飘散着一丝惊慌,一缕愧疚。
她说的话不对,事实上与她说的正相反。
这两天各个项目像是开了闸的水,一波一波的往公司里涌,公司收项目都快收到手软了。
公司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般,忙的是不见天日,当然了,他也不例外。
这种两头不见太阳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毕竟从实习的时候他就已经过上了这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鸡晚的日子。
没错,他习惯了,他习惯了这种不停的往前爬,使劲儿的往前爬。
为了能留在云海,他必须习惯。
可郭锦城今天的一番话,触动了他。
郭锦城和他一样,都是从小地方升学到云海的,然后又都留在了这里。郭锦城的家境不好,相比之下,比他还要差些。
像他们这种没有丝毫背景,没有任何帮衬的人,要想立足于云海,除了靠自己,没有别的招可想。
郭锦城也有一个处了好几年的女朋友,那女孩来公司找过郭锦城几回,他见过两次,长得算不上惊艳,但看上去,他感觉那女孩的性子应该和靳楠差不多,都是那种踏实本分,对爱执着的女孩。
其实不用他感觉,他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如果那女孩不踏实本分,不对爱执着,就不会跟着郭锦城这么多年了。说起来,郭锦城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昨天郭锦城却告诉他,那女孩跟郭锦城分手了。
那女孩说:“我只希望,我病了痛了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而不是我一个人半夜里冒着大雨独自上医院;我只希望,我做好了饭的时候你能在我身边陪我吃上几口,而不是我一个人一天天守着那些饭菜独自品尝那一屋子的寂寞。
郭锦城,我们明明在一座城市,我们明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是我却感觉我们像是异地恋。我睁眼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等到半夜睡着的时候你才刚回来,一个月里,我能见到你的次数屈指可数。
郭锦城,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我想要的和天下普通女孩一样,每天和相爱的人一起吃吃饭,周末和相爱的人逛逛街。郭锦城,我的要求过分吗?”
郭锦城红着眼睛,对他说:“不过分!如果这样的要求都觉得过分的话,那我就简直不是人。木言,木言,她的辛苦委屈我何尝不知道?她的寂寞孤独我何尝不知道?
木言,我也想陪她做饭吃饭,我也想陪她逛街看电影。木言,我想陪她,真的想天天陪她,可我不行啊。我和她都想留在这里,一无所有的我怎么留?房贷、车贷、吃喝拉撒……这每一样都不可能会白白的从天上掉下来。
她爸是个药罐子,长年累月的离不开药,她现在每月的工资一多半都要寄回去给她爸买药吃,她几乎没有存款。
我和她都是独生子女,到时候有四个老人需要我们来养。不是我想的远,这是现实问题。木言,你说我现在不拼命能行吗?
木言,我是个人,不是大罗神仙,不会分身术啊。
老实说,分了也好。分了,她找一个条件比我好的,那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这么委屈了。我不怨她,不怪她,是我不好,是我太无能了。”
说到这儿,郭锦城闭着眼,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又把眼睁开,突然向他的方向紧走了两步,一手紧掐住他的一个肩膀,一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可是木言,这儿疼,哥们儿这儿疼啊!我爱了她这么多年,她已经钻到这里了。如今她走了,这里就像是被撕了一块,疼啊,哥们儿是真T吗的疼啊。”
这是他第一次看郭锦城流泪,一个男人的泪,无奈的泪。
一下午郭锦城都待在了他的办公室里,哭着,说着。
整个过程郭锦城都没有嚎啕大哭,他的悲伤,是无奈的、压抑的、黯沉的……
老实说,他到希望郭锦城嚎啕大哭一番,因为那种无法发泄的悲伤,他看了更难受。
最后,郭锦城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们儿,我们有我们的辛酸,有我们的无奈,有我们不得不使劲儿的,不停的往前爬的理由。可是,哥们儿,我们拼尽全力往前爬的时候很累,可站在我们身后给我们支持的女人,同样也很累。她们需要我们的关怀,需要我们的陪伴,所以哥们儿,再忙,千万别忘了回头看看,看看我们的女人。唉,我走的太快了,也太自私了,所以我把我的女人给弄丢了。木言,千万别学我,等失去了才去后悔去。”
郭锦城走了,他的话却让他醍醐灌顶。
这几年,他和郭锦城一样,为了能留在云海,他也是闷着脑袋不管不顾的往前爬。
郭锦城冷落了他的女朋友,他又何尝没有冷落靳楠?
郭锦城女朋友承受的委屈和辛劳,靳楠又何尝没有?
这些年靳楠为他付出了很多,吃了很多苦,他对不起她,至今也没能让她过上安宁幸福的日子。
他对她,亏欠太多太多了。
郭锦城说的对,不能等失去了才后悔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时常的回头看看,看看那个为他默默付出,不离不弃的女人。
因此,昨天他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按时下班,陪她吃饭,陪她一起做巧克力。
看她笑的跟个孩子似的,他的心,沉甸甸的。
他上次见她笑的这般开心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两年前?还是更久呢?
他都记不起来了。
靳楠被他亲的晕头转向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将嘴从她的嘴上移开。
靳楠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他叫了两声,她只是扭了扭身子没吭声。
乔木言笑了,笑的胸腔都在颤。
“咱这都亲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害羞啊?”他逗她。
靳楠慢慢将脑袋抬起来,他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一手还握着她的腰没有松手,两人的气息搅合在了一块,他刚刚太用力,也太热烈了,她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异样,也感受出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谁害羞了。”她犟着,不承认:“我刚才是喘不上气而已。”
他笑着,没揭穿她。
他柔着声音问:“饿不饿?”
靳楠点头,就在这时,她的肚子还应景的咕噜咕噜的响了几声。
他脸上的笑更深了,他说:“我熬了粥,在锅里给你温着呢,快去洗漱。”
“好。”
靳楠正要起身,乔木言却一把将她拉住,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轻轻的问:“小楠,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看他一脸正色,她的神情也正经起来,然后回答他:“是,很辛苦。”
乔木言的脸色瞬间就暗了下去,他舔着嘴唇,思索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听她补充说道:“但是我,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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