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的话语最后落下,他靠在床幔边没有离开,苦涩的笑意在嘴角淡去,闭目浅眠。
窗外细雨骤停,夜色笼上,雨后的夜晚清风凉瑟,院内青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处黑暗的拐角旁,有身影隐在那里,透过半掩的窗幔,一览无余的望向了屋内床榻旁的情景。
那人衣衫如墨,斗笠披风,面纱后的目光幽寒,漆黑的眸底无悲无喜,整个人清冷寂寂。
他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面纱被风吹起的一角,隐隐间漫过阴峭,随即身影一跃,如一道风声而过,拐角处已再无那人身影。
屋内,本来闭目的白灼华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一瞥,从窗幔向外看去,森黑的雾色涌入眼底,淡淡的投在了某处黑暗角落,唇无声的勾了勾,却再无温和。
今夜零星点点,青石板上那人从容走过,身后百家灯火渐次熄灭,黑影里的衣袂微拂,斗笠边缘的黑纱后一张冰清玉容若隐若现,男子身周气息太过冷淡,如深雪苍凉,令人如坠冰渊。
他步履缓慢,衣角飞翻,似沉陷在某种情感,阴暗夜里长身玉立的身姿如仙人,一步一步走来却如鬼魅,浑身戾气骤生。
恍惚中,眼前似跳跃了那人淡静的脸,她曾一声声的对他唤着,“大哥哥,大哥哥……”
记忆游回,曾无数次她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而那声“大哥哥”唤得又是谁?
这些年来有她在身边,他每每回首望去,总能看到她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不亲近不疏离,却是那样让他安心。
冰冷无温的生命里曾出现过的暖色,一旦拥有便再也不想松手,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至少,她是他的,不用去争,不用去夺,不用残酷厮杀着,她本就是他的。
而后想来,她于梦魇中脱口而出的那句“阿卿”终让他明白,他不过是她残缺记忆中另一个影子的替身罢了,多可笑,他还曾那般庆幸着,庆幸在这个世上也有那么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对他。
在他黑暗卑劣的人生里,最初的那抹悸动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那夜冰冷的雪花伴随着她仰头望向他的目光绽放在他眼前好久好久。
久到让他一闭上眼曾经执念于心的万里江山逐渐透明,映满了她的脸,不深刻,却无处不在着。
若即若离,把她当成棋子,这样的借口究竟能自欺欺人到何时,那些不该生出的心思渐渐将他的心腐蚀,斩草除根断情绝爱,于他而言,本是天命,如今一切都背道而驰,何时丢了初心,何时又逆了命。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都装成一副毫不在意,可以对白灼华说他要的是她的利用价值,更可以在她面前提起,让她嫁给别的男子。
他骗了那么多人,以伪善薄情又冷心的各副嘴脸周转,半生冷眼相待执棋反袖,将所有利弊谋算清楚,一步一步走上自己所认为的信念巅峰,却无能料到半途间徒生的异变周折。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以无动于衷,甚至可以鹬蚌相争时以执棋者的姿态旁观着,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在意,那些不愿意承认的,早在多年前随着那一声“阿卿”在他心里生出极怒的不甘心,牵扯出他从未有过的异样情绪。
波诡云谲的生死阴阳里,万般无情,他将自己活成残酷无心,情是什么,不过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穿肠毒药,不擅自触碰便无后顾之忧,一旦沾染,撕心裂肺犹不舍。
对于他来说,情根是他命定的孽,是在初见她时,他握着锋利的刀刃对准她的心,她笑着对他说,“活了这么久倒还真不知死是什么?”
那个时候的她淡漠,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看着他时无惧却也没有任何神色,仿佛生死在她眼里不过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面对他这个刽子手她没有半点仇恨和怨毒,笑得像一场虚梦。
虚梦里,他心狠狠一动,沉寂无生刹那有万物复苏,不过一瞬便消失无踪,也,虚得像一场梦。
而他渐渐放下了执刀的手,心里悄然算计着另一道叵测的谋,那一刻似乎有道声音在对着他说,“苏陵风,这就是你命定的魔。”
大道三千,佛魔一念,情衷所至他不想懂,却想知道,魔又是什么?
他寻觅了很久,在苦海无涯处有人阿弥陀佛,“中兴燕,紫微乱,命定帝后却无奈半生将空,本与情字相克,由爱故成堕,一人为魔一人为覆。”
一人为魔,一人为覆,谁又是魔?谁又是覆?
夜里的披风招展,头上的斗笠早已摘了去,他停在一处苑落门前,透骨的冷意在他身周缭绕无息,房门推开,他走了进去,寂静的屋内还是如往常一般,她已经多久没有回来。
衣衫拖曳,珠帘玉晃,他的影子映在窗上,目光一一扫过屋内,冷沉冰棱的眼神,铜镜台上有她戴过的发簪,帷幔柱旁随身携带过的长剑,窗柩边的古琴,依稀还能想起她坐在那里轻抚琴弦的身影,他侧过脸,目光最后定在案台。
冷风自房外吹进,他缓步过去,紫檀木的案桌上,一幅画赫然在那儿,他定定凝视,画中人是一道背影,然那背影却缥缈得如梦境,因不完整遂看不出来是谁,约莫一道影子而已。
他目光隐入了某种复杂阴暗的情绪,手指触在画纸上,偏头闭了闭眼,衣袖扫过,屋内的人不再停留,如来时一般走了出去,看上去毫无波动。
而案台上那副画纸已变成屑灰一堆,被风一吹,散在各处角落里无人问津。
他站在树枝下,背后有脚步声走近,来人正是荀镜。
“主上,您去了无尘居?”荀镜出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只注视着前方,良久,倏然开口,“你觉得,她会背叛我吗?”
荀镜怔了怔,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只是不解主上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话,在那人投去于楚王府时主上都是对她信任至极,今夜这又是怎么了,主上可从未这般犹疑的,尤其是对她。
“若有一日她真的弃主上于不顾,属下一定杀了她。”荀镜低头答道。
他听闻之后没多大情绪变化,树影婆娑投射在他脸上,幻灭的光影于眼角划过,他低声说。
“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她不行,即便是毁了,也得毁在我的手里。”
荀镜沉默不语,黑衣男子这一刻眸色狠鸷,眼里暗光清森。
“白灼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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