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女大翻身

    “你想多了！不过就是告诉你事情的经过而已，又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至于为了躲着你而跑路吗？”
    第二日，当胡浩出现在工作室，面对王怡媛对他“食言跑路”的指责时，无奈的说道。
    “呵呵。”王怡媛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两声。
    “行了，今天我就先不开工作电话，先跟你讲清楚了，免得你惦记。”胡浩说着，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而又详细地告诉了王怡媛最近发生的事情。
    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一个字：巧！
    先说简依笙的案子吧。
    当倪俊发现酒吧后门的异样之处后，一直很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但由于没有更多的证据，并没有上报给警方调查，所以那件案子一直是以简依笙“遭遇非人力因素意外死亡”来定性的。但是，就在王怡媛离开巴庆市去邻省省会的美国领事馆面签的当天，有个人因为此事主动跑到派出所去了，不过却没有走进门。
    来人是酒吧的服务生，正是上次王怡媛和胡浩去酒吧调查时得到的人员名单中的其中一员，名字叫做朝歌。
    当时倪俊正好因为到某派出所取卷宗，遇到了在派出所外门口徘徊的朝歌，当时他没有介意，但等他离开派出所时，发现朝歌仍在门口徘徊，而朝歌所走动的区域甚至丢了一地的烟头，这才引起了倪俊的注意。
    上前询问时，对方飘忽的眼神让倪俊觉得一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于是他邀请对方在旁边的一家水吧喝点东西，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也许是倪俊很儒雅的气质带给了朝歌一种安定的作用，他没有拒绝，并且在聊天时说出了自己的苦恼。
    原来是头一天去酒吧上班的时候，朝歌打开自己的工衣柜，居然发现了几管空的和一管没有用完但已经干涸了的强力胶，但他自己对此完全没有印象。旁边的同事看到他愣住时，不明所以，伸过头来看了看，也看到了那几管强力胶，顿时同事的脸色就有了变化。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朝歌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同事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上班了”，然后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更衣室，之后一直很忌讳地避免跟朝歌接触。
    朝歌自然知道对方肯定是联想到了简依笙的案子，因为在胡浩和王怡媛去酒吧调查后，酒吧里的人也从老主管（也就是当时胡浩他们遇到的灰T恤男子）的口中辗转得知简依笙的死亡或许并非意外，而极有可能是人为。
    联想到当时大家发现简依笙倒在后门处时，一只脚上的鞋子被固定在了台阶上，大家都猜测到了强力胶的存在，现在强力胶居然出现在自己的工衣柜里面，又被其他人看到了，自然会令人怀疑。
    朝歌心里也很乱，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购买过强力胶，自然更不会知道这些强力胶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柜子里面了。眼看到了上班时间，他也没时间仔细琢磨，锁上工衣柜后去了大堂。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个同事有没有告诉其他人，但朝歌总觉得似乎酒吧里每个工作人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心里越发不安了起来。
    在连续出现踩了客人脚、送酒摔碎了酒瓶、收空酒瓶时把客人没喝完的酒瓶碰倒撒了客人一身等多起错误后，老主管发现了朝歌的异常。
    老主管把朝歌叫到办公室询问，但朝歌却期期艾艾的不肯说明，于是老主管在作出要求朝歌赔偿今日损失（除了被摔碎的酒之外，还包括给因朝歌的疏忽而不满的客人赠送的酒水和小吃）、扣除三天薪水之外，也放了朝歌的假，让他今晚不用上班了。
    朝歌也没心思上班，收拾收拾就离开了酒吧，一边回忆着简依笙出事当晚发生的事情，一边恍恍惚惚的往自己租住的地方走去。但渐渐的，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记不起简依笙死亡前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朝歌租住的地方离酒吧不远，是个老公寓楼的单间。附近这一片都是待拆迁的区域，配套不是很完善，治安说不上好，但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由于担心自己租住的单间不安全，有可能失窃，所以他把自己除了身份证之外的其他证件以及银行卡都锁在了酒吧的工衣柜里，毕竟酒吧里面有摄像头，又是营业场所，失窃的可能性应该会小于自己租住的那个单间——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
    他明显不是一个勤快的人，酒吧里配发的工作服他一般都是放在家里，直接穿着去上班，穿着回家，所以很少使用工衣柜。而今天打开工衣柜，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回老家把身上的现金用完了，打算拿银行卡出来去取点现金的缘故，谁知竟然会看到自己完全没印象的强力胶的出现。
    是夜，朝歌反反复复地睡了醒、醒了睡，虽然没感觉做什么梦，但就是睡不安稳。
    白天不用上班，他窝在家里想了很久，觉得既然警方已经派人来过酒吧，也找自己问话了，说明简依笙的案子正在调查之中，与其被同事告诉警方自己的工衣柜里面有大量强力胶引起警方的怀疑，还不如自己先到警局说清楚。
    反复思考之后，他下定决心来警方说明情况，但走到派出所门口却又犹豫了。自己也说不清楚那些强力胶哪里来的，怎么解释呢？于是，他就抽着烟，在派出所的门口一直徘徊，但始终没鼓起勇气走进去。直到倪俊从派出所出来，然后邀请自己来喝点东西，他才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朝歌在叙述的过程中思绪有些混乱，语言也是冗长且反复，不过倪俊并没有打断他，只是非常安静而且耐心地听完了对方的叙述——他的女朋友就是个话唠，对于倾听的能力，他应该算是很有造诣了。
    倪俊有一个习惯，凡事只看证据，不做任何猜测性推理——就算心里有，他也不会开口说出来，这大概是他的职业习惯造成的。所以在听完朝歌的讲述后，他并没有将对方当作嫌疑人看待，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件事情关系到简依笙的死亡，建议你直接到刑侦大队说明情况，地址你知道吗？”
    “我可以搜地图。”朝歌回答道，但随即又有些担心，“你说我会不会被警方抓起来？”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但请你协助调查是肯定的。”
    一听这话，朝歌又有些犹豫了。
    他还年轻，平时只是安安分分的在酒吧里当个服务生，做的坏事最多就是口头上占点其他女人的便宜而已，但从来没敢真正出手去占便宜，更别说是杀人这种恶性事件了。
    假若此次因为在自己的工衣柜里发现了强力胶而被当作了嫌疑人，甚至是最后被当作了罪犯给关起来，那他的下半辈子就算毁了，这是令他难以接受的。
    看着朝歌阴晴不定的脸色，倪俊知道对方还有顾虑，想了想，他掏出了一张胡浩的名片递给了对方：“如果你还没有决定好，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这个人，他也许能够帮到你。”
    朝歌感激的接过名片，一看名片上的样式，不由得愣住了。
    名片印刷得很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上方是个“鉴微工作室”五个字的艺术体logo；中间是两个大字“胡浩”，明显是一个人名，但是跟其他名片不同的是，胡浩的名字后面并没有标注职称、职位之类的东西；最下方就是一个手机号码。名片的后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连个花纹都没有。
    “鉴微工作室？这是什么鬼？”朝歌暗想，心里有些狐疑，对这个异常简单、甚至还不如街上发小广告的印刷的名片精美的名片，他心里是有些排斥的。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等到他想起来问倪俊时，一抬头才发现倪俊已经离开了，桌上只留下了五十元钱，估计是留下来结账用的。
    朝歌这才想起来，刚刚跟对方聊了半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话，现在自己居然连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手中的名片，又看了看桌上的现金，想了良久，才咬咬牙，拿出手机给名片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前他亲眼见到倪俊走进派出所，又从里面拿着档案袋出来，说明倪俊就算不是属于公安系统里面的人，至少也跟这个系统关系密切。倪俊跟自己此前素未蒙面过，总不至于来害自己。而倪俊在邀请自己喝点东西，听了自己的讲述后，并没有把自己当作嫌疑人看待，临走前还主动留下了结账的钱，这也让朝歌有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相应的，他也对倪俊的信任度也提高了。
    他有顾虑，所以才会犹豫不定，但想了许久，他实在找不出来不信任倪俊的理由，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他决定相信倪俊。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朝歌拨通了胡浩的电话，在电话中将告诉之前告诉倪俊的情况转述了一遍。也许是没有面对面的尴尬的原因，又或许是已经说过了一次的缘故，这次他的话比较简洁，条理也明显清楚多了。
    接电话的胡浩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朝歌眼皮子猛跳了起来：“从目前的情况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我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那个强力胶是怎么回事！”
    “事发当天，你是第二个进入后门所在的库房的人，而截止到发现简依笙发生意外之前，你却是最后一个离开库房的人。当时你说你是去做库房卫生是吧？”
    “你怎么知道？你是……啊，你是那天那个警察！”
    “是的，是我。我算是一个私家侦探吧，抱歉，为了调查这件事，我借用了警察的身份。不过我们平时确实跟警方也有些合作，简依笙这件案子，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谋杀，所以相关的证据我也都会提交给警方，这样算起来，我算半个警察也没错。”
    朝歌没去纠结胡浩的话到底有理没理，他只是在意他话中的“谋杀”两个字。
    “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他喃喃道。
    “上次跟你见面时，你告诉我你是去库房打扫卫生，但你刚刚却告诉我，你想不起简依笙死亡当日那段时间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到底哪次才是真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胡浩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朝歌冷汗都快下来了：“我、我真不记得具体情况了，我只记得我当时是负责做库房的卫生，我也记得我去了库房，后来的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我不会杀人啊，我怎么可能杀人！”
    朝歌被胡浩一吓，更不敢去警局说明情况了，直到胡浩说到“就算这件事不是你所为，如果你主动去警局说明情况至少算是主动配合调查，而如果让警方去查出来，那就算是知情不报了”后，他才犹犹豫豫地答应了第二天去刑侦大队说明情况。
    之后，警方重启了简依笙的案子。
    首先就调查了工衣柜的情况。酒吧的工衣柜的钥匙除了员工本人外，只有酒吧老板才有，但酒吧老板最近和老婆出国了，根本不在国内。
    通过痕检部门的检测，朝歌工衣柜中的强力胶上仅仅只有他自己的指纹，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而且在工衣柜里提取到了强力胶的残留物，从中检验出了与后门台阶相符的无机物成分，可以证实至少其中有一管强力胶曾被使用在后门台阶上，并在还未完全固化之前就被放回了工衣柜中。
    在调查中，越来越多的不利证据指向了朝歌，于是，警方按流程将朝歌以嫌疑人的身份暂时收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