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中央等你

    冬天的风总是吹的人头疼欲裂。
    就像现在的应良。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掏心相对的兄弟，会因为一个女孩，不择手段，甚至对自己拔刀相向。
    也怪自己太蠢，这样的局面，他应该早就想到的。
    应良整个人泡进放满水的浴缸，耳边的嘈杂瞬间就听不见了。
    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在庆祝狂欢，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角落。
    说不出来，哭不出来。
    程庆宇刚才说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脑子里环绕，像狂躁的龙卷风一点一点将他疯狂吞噬。
    草地因为冬日的干燥，显得有些枯黄发干，程庆宇的声音仿佛是被人无意磕掉的火星子，将应良烧的血肉模糊：“阿良哥，或许我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是我故意带吴未来的，外公不知道你和向一涵解除婚约的事情，所以你一定会带她过来。我喜欢吴未，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应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吴未眼里的愤怒和失望，他不是没有看见。
    现在的吴未，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要不然，怎么能说出自己是程庆宇女朋友这种话。
    明明，她对自己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啊。
    温暖的水没过一点点没过应良的耳朵，鼻子，眼睛，他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应良的外婆见他迟迟没有出来，以为这孩子又在搞什么恶作剧，敲了几声门，没人应答，拿着浴巾便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却是把她老人家吓得够呛。
    平日懂事绅士的外孙，此刻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安安静静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
    好在外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走过去一把将应良捞起来，冲着他的人中狠狠掐下去。
    应良鼻腔一疼，吐出一大口水，一手撑着浴缸的边沿，猛烈咳嗽起来。
    “你这个混小子，你搞什么鬼，吓死外婆了知不知道！”外婆又气又急，一边给他披上浴巾，一边又给开浴室里的暖风，生怕他着凉。
    应良也是这个时候稍微有了些意识，他有些苦涩的脸咧嘴，轻声安慰道：“抱歉啊外婆，我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他的眼睛通红，嘴唇毫无血色，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耗尽了元气。
    可和刚才发生的事情比起来，应良真的宁愿自己生一场大病。
    病，有药可治，最坏不过一死。可他呢？有什么能救他？
    时间就像凌迟一样慢，每分钟他都过得十分煎熬。
    外婆年轻时候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文艺青年，自己外孙这个狼狈的样子，她多少也能猜出点原因。刚才那个叫吴未的女孩一出现，应良的视线就一刻也没再离开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庆宇那孩子，现在应该也不好受。
    外婆用手拨了拨他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一涵那孩子挺好的，你外公也很喜欢，你可以尝试着接纳她，或许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呢？”
    话虽不多，却字字见血。
    应良也没想隐瞒，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着自己外婆，满满的悲伤：“外婆，可我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她。我想度过余生的人，也不是她。一涵很好，可她不是吴未，她永远都不是吴未啊。”
    玫瑰再香，终究不是我爱的海棠，开到满城芬芳，我心固然不动。
    痴情这一点，倒是完全随了应良的外公。年轻的时候，应良的外公对外婆一见钟情，想了很多办法苦苦追求才有了今天的美满家庭。如今自己的外孙也陷入爱情的沼泽，不说可怜，做老人的，心里多少有些心疼。
    应良的外婆又去找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披在应良的身上，热气氤氲，她的话就像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摸应良的伤口：“阿良，我的好孩子。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去追。外婆年纪大了，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外婆知道一点，做错了事情，就要勇敢承认。你喜欢小未那孩子，外婆也喜欢，或许别人也会喜欢，但是，不要因为别人的喜欢，就放弃了自己的内心。孩子，正视自己的内心，做你想做的。这样才能真正拯救你自己。明白吗？”
    那天的事情就像一个秘密一般，藏在祖孙二人心中，谁也不曾提起。
    应良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吴未家楼下，昨天给吴未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接，后来再打直接变成了关机。他满肚子的话想对吴未说，天刚亮，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匆匆跑过来。
    他没敢妄想吴未会接自己的电话，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在楼下等着。刚出来那会不觉得冷，在楼下站了一会，寒意渐渐从脚底蔓延而来，应良原地动了动腿，始终没有离开大门半步。
    刚下夜班的吴未妈妈，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自己家楼下来回踱步，走近了才发现是应良。
    好好的小伙子，此刻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下巴上还带着一点胡渣。整个人像是死里逃生一般。
    应良此时也看见了吴未妈妈，他有些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身体却下意识往前倾了倾，主动问好：“阿姨您好。”
    吴未妈妈对他还是很喜欢的，笑着点点头：“你好，这么早来，你有什么事情吗？”
    应良老老实实回答：“我是来等吴未的。”
    吴未妈妈脸上渐渐起了一层疑惑，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一般：“小未昨天晚上的飞机，去韩国了。说是学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应良忽然听见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爱着的姑娘，再一次不告而别。
    浑浑噩噩的跟吴未母亲说了再见，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上。
    就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连最后的解释也不给他？
    刚刚拥有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无数个问号来来回回在应良的脑子里走动，谋杀了他的意识。
    渐渐的，应良忽然看不清前面的路，听不见路边熙熙攘攘的声音。
    天旋地转，最后只剩下吴未那个绝望和悲伤的眼神。
    小未，等等我，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