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

或许只是凑巧的装饰罢了。 
  皇帝转过身来，双目微红，仿佛隐忍着什么似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迟疑的问了一声： 
  “不知父皇深夜招孩儿前来所为何事？” 
  皇帝似乎并不想像我解释画中的女子是谁，他朝我招了招手： 
  “儿啊，你来。” 
  说着将我引向他批改奏折的几案。 
  我站在他身后，看他将几案上唯一打开的一本奏折拿起来递到我手里： 
  “孩子，为父没脸和你说啊，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我迟疑的看着皇帝的眼睛没敢接，皇帝的奏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他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见我迟疑又向前递了递： 
  “自己看吧……” 
  我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接下奏折，打开看里面的内容。奏折上两个大大的官印很是醒目，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是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联名写来的，奏折内意思很是明确，宋国又在郑国的边界施压了，囤聚的兵力又增加了五万，最近高车国又很不安分，频频在接壤的地区生事。宋国迎亲的队伍三日后可到郑国都城鹿原，宋国表示如果不迎娶到公主誓不退兵。 
  原来那宫女秋雨说的竟然都是真的，皇帝将我精心饲养这许多日，终于来讨要报酬了。我原本仅存的一点点期待，瞬间像肥皂泡一样的破裂了。 
  我是否该像一个正常的公主那样又哭又闹死活不嫁？或者跪在皇帝面前恳求他不要听信小人谗言？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的将奏折合上，放回几案上那一堆奏折中： 
  “孩儿谨遵父王安排，一切都由父亲做主吧。” 
  皇帝身形有些恍惚，突然又像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紧紧的一把抓住我的手，骨节分明挂满厚茧的手指抓的我隐隐的痛。 
  突然的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双手在下一刻是否会抓上我的脖子。 
  “父王……” 
  皇帝闭了闭眼，却没有松开我的手，再睁开仿佛多了什么： 
  “孩子，你记住，你才是真正的公主，你的敌人便是那阴奉阳违与你有窃国之恨的宋国小人！” 
  我猛然抬头，突然意识到郑帝所言或许就是我不为人知的身世，我急不可耐的问道： 
  “什么意思？父王您什么意思？什么真正的公主？什么窃国之恨？” 
  皇帝一下子清明起来，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紧抓住我的手被烫到似的松开。他稍显无力的转身，默默的望着墙上的画，微微朝我抬了抬手： 
  “你下去吧，父王累了。” 
  “父王……” 
  “送公主回去吧……” 
  还想问些什么，郑帝这些话图令我增加了更多的困扰，层层迷雾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喜公公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殿下，请回吧，奴才送您。” 
  我打了个激灵，小心的瞥了一眼喜公公，后者只是双目低垂，面上并无异色，只得咬牙朝郑帝的背影福了一福，最后再看了一眼墙上那幅画，退出了郑帝的御书房。两扇雕花木门从我身后吱呀一声紧紧关闭，挡住了我探寻的目光和郑帝萧瑟的背影。 
  或许，这便是上位者的无奈吧！ 
  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我本欲询问身旁的喜公公，谁知送我回宫的步辇却很快过来了，我犹豫再三，唯恐隔墙有耳，随从众多，说不定里面就有郑帝安插的耳目，至于我暴露与否倒是无所谓，只是怕牵连了喜公公。 
  一路隐忍，寻思到了正德殿见到任霄灼，问他也是一样的。谁知，待我回到正德殿却早不见任霄灼踪影，气恼之下对一旁伺候的秋雨问道： 
  “人呢？” 
  秋雨瑟缩一下回道： 
  “奴婢不知。” 
  我更加气恼摔袖怒喝： 
  “一群无用的奴才，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秋雨一干人等吓得扑通通跪地，小声回道： 
  “公子乃是殿下贵客，出入与否奴才等人哪里敢拦。” 
  我冷笑一声： 
  “哼！难道你们长着张嘴也只是摆设不成？” 
  秋雨伏地回道： 
  “奴婢虽有问过，可是公子并未回答，奴婢哪里还敢再问。” 
  我深感无力，挥手让他们退下。腿长在他身上，要去哪里自然由他自己支配，料想早晚回来，迁怒这些下人也是无济于事。
第96章 床笫之私（上）
远处太监嘶哑的声音常喝着敲响了四更的更声。
  “咚——咚咚咚” 
  “烟干雾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一点，宫里的规矩是打了四更便必须熄灯。
  让丫头们熄了烛火，和衣躺在床上，又恐任霄灼半夜回来被人看见，将值夜的丫头撵了出去。四下里无人反倒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满脑子疑虑却不得要领。
  索性爬起来开了窗向外观望，皇宫上下一片漆黑，只一些巡夜侍卫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的移动着。
  忽一处娘娘的宅院内突然灯火通明起来，在这黑漆漆的皇宫内院里显得分外的刺眼。待到仔细确认，竟是淑妃的院落。
  正觉得奇怪，忽然任霄灼那鬼魅一般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露从我窗口跃了进来。
  我吓了一跳，熟悉的青草香让我又放下心来。
  黑夜里一双灿若星子的双眸深邃的望着我。
  “等我？”
  我没有说话，用手指轻轻的撩拨着他微湿的刘海，让那双剑眉下的朗目不被其所困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指，送到唇下吻了吻。
  我邪恶一笑： 
  “我刚刚用它抠过脚丫。” 
  他先是一愣，好看的双眉皱了起来，却又突然放下，竟笑得比我还无耻：
  “小竹笋的脚丫本应是我先来品尝，奈何竟被这斯得了先，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它才好？”
  说着粉唇一张就要朝我的手指咬下去。
  “哎——”
  我吓得赶紧抽手，怎知他好似早有预谋，抓的死紧，我只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在每个手指上舔来舔去，好似吃糖一般。
  “嗯，好甜。” 
  被他舔的心也痒痒的，却又有些恼怒，好半天才想起另外空着的一只手，一巴掌拍过去，被他笑呵呵的跳开，香舌从唇瓣上划过，亮晶晶的，好似一只刚刚偷了腥的猫咪，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挠挠他的下巴。
  我窘迫的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这么恶心。” 
  谁知他一把抱住我，在我怀里拱来拱去，满足的眯眼笑道： 
  “我不嫌你恶心就好，剩下的留到以后再吃吧！” 
  我叹了口气，虽然他露骨的话让我有点脸红，可无疑也是让人觉得很幸福的。当美丽的豹子肯为你收起爪子，像只小猫似的在你跟前撒娇，这种感应该也算是一种骄傲吧！ 
  好半天我才想起忘记追究他的不告而别，所以咳了两声，将不情愿的他从怀里拉出来。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吗？” 
  他好似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啊，走，带你去看个热闹。” 
  不由分说将我打横抱起抗在肩上，足尖轻点，无声无息的跳上了房顶，在房顶和房顶之间几个快速的纵跃便跳上了淑妃寝宫前的房顶。
  因为郑国的皇宫构造比较特殊，像阶梯一样一层叠着一层，当从上边的一层屋顶向下看的时候下边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一般时候宫妃们的品级越高住的层次也就越高。皇帝把我安排在上层，估计也是不想让别人窥探。
  虽说此刻淑妃是皇宫里品级最高的女人，但是毕竟上边还有皇后、贤妃、良妃三个品级，没有人并不代表没有规矩，所以淑妃上边两层宫殿是空着的，再上边就是我住的本应属于皇后的正德殿，而皇帝的院落则是另外劈开的，在倒挂着的品字的另外一张口里，里面的构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皇上的御书房等等大臣办公的地方也在那里。
  此刻我与任霄灼正小心翼翼的趴在房顶上，朝前边淑妃的寝宫观望。
  只见她的寝宫门窗大开，一群群宫女太监忙乱的跑来跑去。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几个颇为壮硕的宫女紧紧压着床上癫狂的一人的四肢，淑妃紧张的在旁边走来走去，不时的接过下人们递上的手巾给床上的人擦汗。
  可床上的人并不领情，不时大声的尖叫着，声音惊恐尖利，回荡在黑漆漆的皇宫内院，闻者色变。
  此时外边突然冲进一群人，太监还没来得及唱喝便被挥退到一边。
  定睛一看，竟是皇帝。
  皇帝身旁跟着柳婕妤，显然是刚从柳婕妤寝宫里来的，另外还有两个老相识——踏雪、寻梅。
  后面跟的宫女太监忽略不计，浩浩荡荡也一大群人。
  深更半夜的这里究竟是闹的哪一出？ 
  我轰的一下想起，似乎疯了的公主是被养在淑妃这里的。只是平日里并不见这里有什么动静，我还以为好了的，怎的今天突然半夜癫狂起来? 
  我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任霄灼，这家伙出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去看公主吧？
  见我回头，他阴测测朝我一笑，惊的我汗毛直竖，从心里开始觉得不舒服。
  “怎么，怕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任霄灼依然没变，他还是那样的阴狠，对无关的人仍旧无情，甚至歹毒到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