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2部

第306章


 
他指给我一把椅子,他也在自己的靠椅上坐下。就在这时候,我从壁炉墙上的一面镜子里起见了他的脸。我敢起誓说,他脸上露出一丝恶毒而阴险的笑容。不过我自己又想,一定是我意外地引起了某种神经紧张,因为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的时候,脸上显露出真诚关怀的表情。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不安,"他说。“我不过是通过做几笔生意才认识福尔摩斯先生的。不过我很看重他的才华和性格。他业余研究犯罪学,我业余研究病理学。他抓坏人,我灭病菌。这就是我的监狱,"说着他用手指向一个小桌子上的一排排瓶瓶罐罐。"在这里培养的胶质中,就有世界上最凶恶的犯罪分子正在服刑哩。” 
“正是因为你有特殊的知识,福尔摩斯才想见到你。他对你评价极高。他认为在伦敦,只有你才能帮助他。” 
这个矮小的人物吃了一惊,那顶时髦的吸烟帽竟然滑到地上去了。 
“为什么?"他问道,“为什么福尔摩斯认为我可以帮他解决困难?” 
“因为你懂得东方的疾病。” 
“为什么他认为他染上的病是东方疾病呢?” 
“因为,在进行职业方面的调查了解中,他在码头上和中国水手一起工作过。” 
柯弗顿·司密斯先生高兴地笑了,拾起了他的吸烟帽。 
“哦,是这样——呃?"他说,“我想这事并不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病了多久啦?” 
“差不多三天了。” 
“神志昏迷吗?” 
“有时候昏迷。” 
“啧!啧!这么说很严重。不答应他的要求去看他,那是不人道的。可叫我中断工作我又非常不愿意,华生医生。不过,这件事自然又当别论。我马上就跟你去。” 
我想起福尔摩斯的嘱咐。 
“我另外还有约会,"我说。 
“很好。我一个人去。我有福尔摩斯先生的住址。你放心,我最迟在半小时内就到。” 
我提心吊胆地回到福尔摩斯的卧室。我怕当我不在的时候会出什么事。这一会儿,他好多了。我放了心。他的脸色仍然惨白,但已无神志昏迷的症状。他说话的声音很虚弱,但比往常更显得清醒。 
“唔,见到他了吗,华生?” 
“见到了。他就来。” 
“好极了,华生!好极了!你是最好的信差。” 
“他想同我一起来。” 
“那绝对不行,华生。那显然是办不到的。我生什么病,他问了吗?” 
“我告诉他关于东区中国人的事情。"① 
①伦敦东区,劳动人民聚居地。——译者注 
“对!好,华生,你已经尽了好朋友的责任。现在你可以退场了。” 
“我得等,我得听听他的意见,福尔摩斯。” 
“那当然。不过,如果他以为这里只剩下两个人,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他的意见会更加坦率,更有价值。我的床头后面刚巧有个地方,华生。” 
“我亲爱的福尔摩斯!” 
“我看没有别的办法了,华生。这地方不适于躲人,可也不容易引人生疑。就躲在那儿吧,华生,我看行。"他突然坐起,憔悴的脸上显得严肃而全神贯注。"听见车轮声了,快,华生,快呀,老兄,如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不要动,不管出什么事,你千万别动,听见了吗?别说话!别动!听着就行了。"转眼间,他那突如其来的精力消失了,老练果断的话音变成神志迷糊的微弱的咕噜声。 
我赶忙躲藏起来。我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卧室的开门声和关门声。后来,我非常惊讶:半天鸦雀无声,只听见病人急促的呼吸和喘气。我能想象,我们的来客是站在病床边观察病人。寂静终于打破了。 
“福尔摩斯!"他喊道,“福尔摩斯!"声音就象叫醒睡着的人那样迫切。“我说话,你能听见吗,福尔摩斯?"传来沙沙的声音,好象他在摇晃病人的肩膀。 
“是司密斯先生吗?"福尔摩斯小声问道,“我真不敢想,你会来。” 
那个人笑了。 
“我可不这样认为,"他说。“你看,我来了。这叫以德报怨,福尔摩斯——以德报怨啊!” 
“你真好——真高尚。我欣赏你的特殊知识。” 
我们的来客气哧笑了一声。 
“你是欣赏。可幸的是,你是伦敦唯一表示欣赏的人。你得的是什么病,你知道吗?” 
“同样的病,"福尔摩斯说。 
“啊!你认得出症状?” 
“太清楚了。” 
“唔,这我不会感到奇怪的,福尔摩斯。如果是同样的病,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如果是同样的病,你的前途就不妙了。可怜的维克托在得病的第四天就死去了——他可是个身强力壮、生龙活虎的年轻小伙子啊。正如你所说,他竟然在伦敦中心区染上了这种罕见的亚洲病,这当然使人惊奇。对于这种病,我也进行过专门研究。奇怪的巧合啊,福尔摩斯。这件事你注意到了,你真行。不过还得无情地指出,这是有其因果关系的。” 
“我知道是你干的。” 
“哦,你知道,是吗?可是你终究无法加以证实。你到处造我的谣言,现在你自己得了病又来求我帮助,你自己又作何感想啊?这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呃?” 
我听见病人急促而吃力的喘息声。“给我水!"他气喘喘地说。 
“你就要完蛋了,我的朋友。不过,我得跟你把话说完再让你死。所以我把水给你。拿着,别倒出来!对。你懂得我说的话吗?” 
福尔摩斯呻吟起来。 
“尽力帮助我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低声说,“我一定把我的话忘掉——我起誓,我一定。只是请你把我的病治好,我就忘掉它。” 
“忘掉什么?” 
“哎,忘掉维克托·萨维奇是怎么死的。事实上刚才你承认了,是你干的。我一定忘掉它。” 
“你忘掉也罢,记住也罢,随你的便。我是不会在证人席上见到你了。我对你把话说死,我的福尔摩斯,要见到你,也是在另外一个情况很不一样的席位上啦。就算你知道我侄子是怎么死的,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们现在谈的不是他而是你。” 
“对,对。” 
“来找我的那个家伙——他的名字我忘了——对我说,你是在东区水手当中染上这病的。” 
“我只能作这样的解释。” 
“你以为你的脑子了不起,对不起,福尔摩斯?你以为你很高明,是不是?这一回,你遇到了比你还要高明的人。你回想一下吧,福尔摩斯,你得这个病不会另有起因吗?” 
“我不能思考了。我的脑子坏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助我!” 
“是的,我要帮助你。我要帮助你弄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以及你是怎样弄到这步田地的。在你死之前,我愿意让你知道。” 
“给我点什么,减轻我的痛苦吧。” 
“痛苦吗?是的,苦力们到快断起的时候总是要发出几声嚎叫。我看你大概是抽筋了吧。” 
“是的,是的,抽筋了。” 
“嗯,不过你还能听出我在说什么。现在听着!你记不记得,就在你开始出现症状的时候,你遇到过什么不平常的事情没有?”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再想想。” 
“我病得太厉害,想不起来啦。” 
“哦,那么我来帮助你。收到过什么邮件没有?” 
“邮件?” 
“偶然收到一个小盒子?” 
“我头昏——我要死了!” 
“听着,福尔摩斯!"发出一阵响声,好象是他在摇晃快要死去的病人。我只能躲在那里一声不响。"你得听我说。你一定得听我说。你记得一个盒子——一个象牙盒子吧?星期三送来的。你把它打开了——还记得不?” 
“对,对,我把它打开了。里面有个很尖的弹簧。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你上了当。你这个傻瓜,自作自受。谁叫你来惹我呢?如果你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伤害你。” 
“我记得,"福尔摩斯气喘喘地说,“那个弹簧!它刺出血来啦。这个盒子——就是桌子上这个。” 
“就是这个,不错!放进口袋带走了事。你最后的一点证据也没有了。现在你明白真相了,福尔摩斯。你知道了,是我把你害死的,你可以死了。你对维克托·萨维奇的命运了如指掌,所以我让你来分享分享。你已接近死亡,福尔摩斯。我要坐在这里,眼看着你死去。” 
福尔摩斯细微的声音小得简直听不见了。 
“说什么?"司密斯问,“把煤气灯扭大些?啊,夜色降临了,是吧?好。我来扭。我可以看你看得更清楚些。"他走过房间,突然灯火通明。"还有什么事要我替你效劳的吗,朋友?” 
“火柴,香烟。” 
我一阵惊喜,差一点叫了起来。他说话恢复了他那自然的声音——或许有点虚弱,但正是我熟悉的声音。长时间的停顿。我感到柯弗顿·司密斯是一声不响、惊讶万分地站在那里瞅着他的同伴。 
“这是什么意思?"我终于听见他开口了,声音焦躁而紧张。 
“扮演角色的最成功的方法就是自己充当这个角色。"福尔摩斯说道,“我对你说了,三天来,我没吃没喝,多亏你的好意,给我倒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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