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剑心魔

忽然间头脑一震，他猛地睁开眼来，叫道：“鸿儿，鸿儿！”
    有人叫道：“师父，你醒了？”轩辕轶转目四望，入眼已不再是峡谷和逃难百姓，而是躺在一张床上。荀照天、陆远志等弟子都围拢过来，陆远志道：“师父，您一连睡了两日两夜，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们都担心着呢。”
    轩辕轶坐起身来，面带萧然，愣了一愣，神色略微凝滞。荀照天问道：“师父，您怎么啦？”轩辕轶回过神来，说道：“我没事，患病百姓怎样了？”荀照天道：“百姓病情这两天又转轻不少。圣君从帝下圣都赶来，带来大批医士，也在给病人诊治调理。”轩辕轶道：“哦，圣君来了？”陆远志道：“您睡了两日两夜，我们都叫不醒，就连师叔和昭月王也没办法。后来圣君来到山上，说是您入了梦魇，他以圣心诀将您召出梦魇。”轩辕轶点一点头，问道：“圣君呢？”荀照天道：“圣君去巡查山下村镇了。”
    忽听“呀，呀”声响，殿外鸟鸣尖锐，陆远志道：“是五彩神凤的叫声，圣君回来了。”
    众人出来大殿，空中一只通身散发五彩光芒的巨鸟盘旋昂首，如祥瑞肇临。五彩神凤是明月圣君御下神瑞，为明月皇朝四大神瑞之首，精目尖喙，赤冠青尾，身高七尺，体长一丈有余，扇翅摆尾，缓缓落下地来。另有数十只巨鸟飞兽，载着女帝、苗百春等随从落下。
    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衣褶飘举，足踏清风，从神凤背上缓缓落下，王者圣尊之气令人不敢逼视，乃是明月皇朝六代圣君。轩辕轶率众弟子恭迎道：“栖霞峰师徒恭迎圣君驾到！”明月圣君伸手将轩辕轶扶起，说道：“都起来吧！”众人起身，仍略微俯首，不敢直视。
    明月圣君向轩辕轶和颜悦色说道：“先生可好些了？”轩辕轶道：“魔魇入梦，多谢圣君出手解救。”明月圣君道：“疫病肆虐，先生穷尽心力救治百姓，须发皆白，令人敬佩，本君向先生致谢。”轩辕轶道：“救人危难，医者本分，何劳辛苦。”明月圣君道：“山下村镇，方圆百里已是十室九空，路有死骨，野见遗殍，若非先生及时配药施救，后果必然更糟。”轩辕轶道：“至亲离散，原是最悲苦之事，能得一家团圆，便得一家团圆。”明月圣君向他看一眼，说道：“先生随我来，我有话说。”
    两人缓步至后山，明月圣君道：“以你的修为功力，普天之下无人能为难得了你，何以被小小梦魔困在梦中？”轩辕轶神色萧然，并未答话。明月圣君道：“我入你梦中，看到当年幽冥谷之战，神锋营三万将士和你夫人、孩子，都在那一役中罹难，是你甘愿留在梦中么？”轩辕轶闭目未答，明月圣君喟然道：“当年魔族内乱入侵，我不该向先帝举荐你，让你保护南郡百姓走幽冥谷，否则你的妻儿也不会有事。”轩辕轶道：“命数如此，怪不得任何人。”明月圣君道：“十年苦梦不相逢，一夕谶对费思量。欲将此情成追忆，杨花未落泪先觉。日月忽淹，春秋代序，一晃眼已是十年，你的自责和痛苦一点没少。”轩辕轶道：“我时常有一种直觉，他们并未离我远去，很多次感觉就在我身边。”明月圣君道：“思念至亲，有所哀托，原是人之常情，但不能过于痛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七星阁即将开阁，我想请先生入主七星阁，把四方城、孔雀城、烈焰门、七绝门等门派从明月楼分离出来，归七星阁节制。”轩辕轶摇一摇头，说道：“算了吧，如此挺好。”明月圣君哑然一笑。
    轩辕轶默然一阵，说道：“眼下疫病已暂且控制，来源还需查清楚。”明月圣君脸色淡然，说道：“是帝尊所为。”轩辕轶愕然道：“帝尊？”明月圣君道：“帝尊私会魔尊，将疫病带入明月皇朝散播。”轩辕轶皱眉道：“不会有错么？帝尊德修广远，教化君政，乃是德行兼备之士，况且还是幼君师父。”明月圣君道：“明月楼还在查办此事，很快便有结果。”轩辕轶奇道：“怎么是明月楼查案，不是圣宫卫么？”明月圣君脸现失望神色，说道：“我不想见他，所以交给明月楼查办。”轩辕轶道：“此案牵涉帝尊，圣君还是亲自过问为好，免有疏误，遗憾于心。”明月圣君道：“此次疫病，除了栖霞峰方圆百里百姓得先生救治，损失不大，明月皇朝其余众多属国皆有大批军民伤亡，驻守北疆魔界的明月皇朝大军也感染疫病。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魔族趁此机会大举进攻明月皇朝。”轩辕轶道：“我将治病药方写出来，圣君可命人传至各属国和北疆大军之中，令人服用。”
    回入前院紫微殿中，轩辕轶将治病和预防的药方都写出来，并注明各种草药用量。明月圣君吩咐明月楼众人以青鸾虫传至明月皇朝各属国地域，又令人将笔墨纸砚取来，提笔添墨，略微思索，笔毫在纸上运走如飞，写道：“承浩然正气，治伤治病治瘟疫，德武兼修；运焕彩斐然，能文能武能安邦，经纬大才。”横批是：“大善至善。”笔迹遒劲大气，独具匠韵。赠与轩辕轶，又吩咐帝下圣都拨发大批钱银和菜蔬米面供山上百姓使用。围观百姓无不欢呼，称颂圣君圣明。
    人丛之中忽有人说道：“东夷国岛津家族使者拜见明月圣君！”一名清秀少女挤过人群，跪在明月圣君之前，跟着又有一人挤进来，也跪下说道：“东夷国武田家族使者拜见明月圣君！”
    明月圣君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回事？”苗百春急忙道：“是属下护卫不周，让这二人闯了进来，冲撞圣驾……”明月圣君道：“没问你！”苗百春立即闭嘴。岛津正美道：“我是东夷国岛津家族岛津善久委派使者岛津正美，特来明月皇朝求援，求圣君派遣大军入我东夷国，剿灭叛军武田康夫，救百姓于战乱之苦。”说着呈上岛津善久信函。跪在她身侧的吉平秋川也说道：“我是东夷国武田家族武田康夫委派使者吉平秋川，特来明月皇朝求援，求圣君派遣大军入我东夷国，剿灭叛军岛津善久，救百姓于战乱之苦。”呈上武田康夫信函。
    明月圣君一到栖霞峰，岛津家族和武田家族使者便即得讯，岛津正英和垣越胜家欣喜若狂，二人被五怪所袭，本已不死不活，无望能见到明月圣君，这时听到圣君到栖霞峰来，怎能不喜。二人不能来面见明月圣君，岛津正美当即携信函赶来拜会。吉平秋川原本志在必得先见到明月圣君，但丝毫没料到明月圣君会到栖霞峰来，当即也抢来拜见。
    明月圣君展开信函看过一遍，说道：“岛津善久，武田康夫？当年明月皇朝大军曾多次渡海远征东夷国，都是败于这两人之手，如今怎么同室操戈、反目成仇了？”岛津正美道：“极皇去世，幼主即位，武田康夫拥兵自重，意欲自立为王，不顾其余家族反对，四处征战杀戮，荼毒百姓。我其余各族无力阻止，只得求援于圣君派遣大军入我东夷国平乱。”吉平秋川道：“她胡说，岛津家族巧言令色，信口雌黄，圣君不可相信她。岛津善久诡计多端，趁极皇去世，暗自挟持幼主，向我其余各家族发号施令，裁减军卫，并与其余家族暗通曲款，串通起来对我武田家族攻讦屠杀。武田家族无力与之抗衡，只得求助于圣君派遣大军入我东夷国剿灭乱臣贼子。”
    明月圣君道：“嗯，极皇去世了，倒是令人惋惜。”岛津正美和吉平秋川见他对双方所求不置可否，却在惋惜极皇去世，都不由得一愣。岛津正美自从生了魔灵，便有探听旁人心中所想的异能，能知道明月圣君心思，原可于己大大有利，但想要探听他心中所想，却又不敢。明月圣君念力远高于己，自己稍有异动，必然被他察觉，但他感慨于极皇去世必然有因，隐隐猜到其中关窍，说道：“极皇去世，幼君在位，圣君若能发兵助东夷国平乱，岛津家族愿说服幼君，使明月皇朝派军入驻东夷国。”明月皇朝大军入驻东夷国，控制其国政，原是明月圣君之愿。
    不料吉平秋川说道：“圣君助我武田家族剿灭乱党，我武田家族必力说幼主向明月皇朝俯拜称臣，永为属邦。”岛津家族允诺本已令人难以置信，不料武田家族所允更是出人意料。岛津正美也是秀美轻蹙。
    便在此时，门外一蓬绿光闪动，一只青鸾虫嗡嗡飞入，绕着明月圣君飞舞两圈，在半空中抖出荧光绿粉，写下数列字来：魔族大军集结魔界，百万之众，形势危殆，请圣君速以定夺！
    众人面面相觑，魔族百万大军来袭，数百年来，也只有龙帝龙啸天与魔帝聂行风大决战之时曾发生过，双方数百万之众杀得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此时为何忽然来犯？
    明月圣君脸色微变，起身说道：“回圣都！”众人不敢多言，匆匆退出大殿，准备起行返回帝下圣都。
    岛津正美道：“圣君请慢，若说我能退敌，你信不信？”
    明月圣君脚下不停，负着手向殿门走去，说道：“小女孩，到嫁人的年纪了，该回去准备嫁妆了！”苗百春等人都不由得奚笑。
    岛津正美道：“丁申年十月，明月皇朝大军十七万由琼州海峡袭东夷国，被水雷阵击溃，损失兵马十万；丙辰年二月朔日，明月皇朝大军四十万分三路进攻东夷国九州岛，陷入十方水阵，损失二十余万兵马；丙午年八月，明月皇朝大军七十万，分三路合为东夷国，反被十万东夷军化方阵围困，大败而回……”
    明月圣君道：“怎样？”岛津正美道：“东夷国这三次战役皆是我指挥。”明月圣君上下打量她一眼，岛津正美淡然道：“你若不信，大可以问武田家族使者。”众人都向吉平秋川看去，却见他一声没坑，倘若这小姑娘有半句虚言，他必会反驳。岛津正美道：“我愿助明月皇朝打退魔族大军，但望圣君能出兵助我东夷国平乱。”明月圣君看向岛津正美，眼光柔和，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小姑娘竟有些莫名情感，说道：“倘若胜不了呢？”岛津正美面色坚定，斩钉截铁道：“有战必胜！”明月圣君道：“我问你倘若不胜呢？”岛津正美道：“有战必胜！”明月圣君冷冷一笑：“若是不胜，整个东夷国就姓武田了！”转身刚要出大殿，脚步一顿，又道：“两份信函我看过了，内容大致一致，只有岛津家族多了一句话。”说完走了出去。
    岛津正美秀目中流下泪来，说道：“有战必胜……”她知道信函中的那句话是：“善久愿乞皇朝大军朝发夕至，平定内乱。善久携百姓百拜称臣，并乞以女岛津正美侍奉如妾婢，永结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