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相思殇红尘

第二百七十六章:心至成殇绻轮回


    然而,她心间一转念,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停住。
    任着轻唤声渐渐隐去,彻底无声无息,周围恢复之前的寂静,黑暗依然笼罩,苏漓若还是一动不动。
    之前,她枯坐这么久,因她的心思已是辗转千回,但似乎越来越迷惘,最后,她想到孩子,空乏茫然的眼眸熠出一抺神采奕奕。
    “风玄煜,原来人世间果真再无你的身影足迹…”她低喃自语,声音空荡荡,却泛涌无尽悲凉凄苦。“我不甘心,你就这么抛下我,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予我。但是,你虽狠心,我却无法放手,只怪你给的太美,一如镜花水月,易碎成殇。可我始终相信,思念天涯尽头,定然有你,那怕一袭逸影,一瞥回眸,一掌温润,一丝淡笑,亦或一抹痕迹,一字许诺,我至死不悔…”
    “风玄煜,我尽力了…”幽暗中,苏漓若喃喃自语,恍然许久,最终黯然长叹,凄凉一笑,低沉嘶哑着声音道:“放过你!从此,不论生死…我…放过你…”
    她似乎拼尽全力,下定决心,带着狠戾,透着凉薄,冷冷说道:“今生…你撇下我,来世…你休想见我,即便生生世世,轮回绻尽,你我…再也不遇…”
    她的话还未落音,便传来轻唤声,淡然入耳,打断她的决绝之言。
    忽闻温匀之声,苏漓若决裂的脸上焕然悦动,心潮翻腾,奔赴而去。但很快,她就清醒了:是寒措氲的声音!应是久不见她出去,故而寻来。
    满腹喜悦的苏漓若刹那间心情跌入谷底,她怔忡片刻,嘴角扬起一丝自嘲,又坐回原处。
    她微俯脊背,双手抱臂,枕着膝盖,埋头臂弯。
    对她而言,宁可困在祭坛内,也不愿出去面对翘首企盼的众人。
    那些人实在奇怪,包括族老,巫师们,也是诡异的很,沐芷的妄言,他们居然深信不疑!什么降凡天女,重振圣殿,为穆云族长泽祈福?如此拙劣之言,却无人质疑?简直荒谬!
    苏漓若明白,这些愚妄之言,若不是得到寒措氲的首肯,他们岂敢轻举妄动,鲁莽行事?
    不知为何,想着寒措氲竟将她置身如斯险境,不觉臆生些许赌气之势,偏偏不让他寻着,看他如何跟族老们交代?
    倏地,幽寒气势笼罩,凛冽周遭,苏漓若一惊,猛然抬头,阴暗而漆黑的眼前,一道伟岸的身影模糊伫立,尽管瞧不清面容,但她知道是寒措氲!
    慌乱之中,她哧地站起,霍然后退。
    随着几声嗖嗖嗖直响,壁垒墩柱的火光燃起,顿时,一片灿烂生辉,亮如白昼,耀眼夺目,寒措氲轩宇的身躯赫然呈现。
    苏漓若愣住,抬手遮挡眼睛,然,指缝流隙间,她还是看到寒措氲深不可测的眼神;涌着忧虑,泛着急迫,呈出邪魅之狂。
    苏漓若呆懵地移开手掌,触目相对,寒措氲的目光平静沉稳,似乎是她的错觉?或是他的情绪转瞬即消,存而深隐?
    苏漓若滞了眼眸,凝视他,却无从寻觅一丝痕迹,心里暗叹:刚刚一瞬间,她居然感受到风玄煜身上独有的那份冷傲不羁!她究竟执念什么?妄想什么?明知他是寒措氲,断无可能有半点关联!她却为何不死心?看来,惟今之计,得想办法离开穆云族,她的心就不会受到幻境的蛊惑而产生错觉。
    即便这世间绝迹他的踪影,她的心,也不会对他以外的旁人有所依赖。但是,寒措氲,这个沉稳从容的男人,却恰恰给她一种错觉,他的身上隐约不彰,若有若无地焕发似曾熟悉的气息。
    这样冷傲漠然,狂妄不羁,略显邪魅的气度,是风玄煜独有的绝一份,深烙她心底的感念。
    往往恍惚刹那间,她总是从寒措氲身上感觉到风玄煜的气势,待她细察之时,却荡然无存,寒措氲依然是那个威朗从容,沉稳凛冽的族长。
    苏漓若暗暗苦笑:是她思之久念之深,故而臆症,错将旁人当作他。
    苏漓若移开目光,侧身别瞥,平复内心失落的情绪。
    寒措氲固眸静凝她的侧颜,脑海里反复回响她决绝而凄凉的语气,心弦竟莫名泛起阵阵锥痛。
    苏漓若不承想到,她的喃喃自语,却传音出去。正巧,寒措氲寻她而来,隔着壁垒,突然贯耳,清晰地听到她字字诛心,句句绝情。他抑制不住,情不自禁呼唤一声:苏漓若!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名字,尽管从沐芷和阿元那里早就知晓她的名,但他从未叫唤过。突然,脱口而出,他的心颤了颤,似乎这个名字在他心底封锁般存在,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使他心情难以平静。
    寒措氲凝视她许久,久的让他蓦然生出奇怪的念头,竟然希望自己就是她所心心念念之人。风玄煜!是她深情相爱之人?亦或是伤她的无情之人?她总是冲着他茫然失措地叫唤,错认。
    心头一滞,寒措氲猛然惊醒,撇开眸光,沉声道:“你在这里作甚?为何不出去?”
    苏漓若已经缓和了情绪,回眸冷声反问道:“怎么,你怕我会焚身祭坛内?还是担心错扣天女的事情败露?”
    寒措氲闻言,眉头一皱:她果然故意滞留祭坛内!思罢,他缓声道:“你暂且先随我出去,至于错扣天女一事,待祭礼结束,我再与你细说事情原由。”
    苏漓若眯着眼,挑挑眉,冷哼一声,道:“你休得哄我,若随你出去,岂不证实天女名号?那如何能脱身?我才不上你的当!”
    寒措氲微微一怔,她忿怒的表情,娇嗔的言语令他恍然失神,须臾,他敛起心神,温声道:“祭坛内部岔道其多,机关重重,实在不宜久留。”顿了顿,又道:“半年前,族老和巫师们观察星宿天象,发现异常,便断定有耀星出现。他们夜夜追逐异星,却在一个月前坠落幻成一片云彩,霞光折溢,焕满圣殿之顶。恰巧那日,你跌下悬崖,族老他们皆在悬崖峭壁处仰望云彩之霞碧落。毕竟众目睽睽,即便我想隐瞒,也是无能为力…”
    苏漓若定定看着他,想不到他居然跟她解释事情原由!不是说,先出去,待祭礼结束之后再详谈么?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她的倔强,她的咄咄逼人,所以他只能提前解开她的疑惑?苏漓若想着,心虚地垂眨浓密的长睫毛,讪讪问道:“当时,那么多人,你为何会出手救我?”
    寒措氲目光一顿,许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一茬,他沉吟片刻,微声道:“刚好瞧见,便出手救你!”小小书屋 
    他说的极其淡然,甚至轻描而过,但他内心呈现的一幕却与他的说辞恰恰相反。那时,族老和巫神女巫师们都在凝神贯注地探究耀星坠落成彩霞之谜,惟有他倏觉心神不宁,抬头举目,无意一瞥。便瞧见苏漓若坠崖身影,如一叶扁舟被激流掀翻,荡漾悬空,又似轻盈蝶舞飞扬,飘然而逸,更像一抹飞絮,潇潇洒脱,优美浮漂。
    他的心房猛然一震,心念意动,人已飞跃凌空,霄云之上,揽她入怀。
    拥着她,堪堪悬浮飞旋几番起落,终是稳入蔻虚观内,低首触目她惨白的盛世容颜,嘴角溢出悚然的鲜血。他甚至来不及一丝意念,半点犹豫,扬起手掌,运气疗伤。
    他的掌心刚触及她,脉搏异动,内气焦聚,灵力狂泛,一股巨大击力,将他的灵力源源不断吸附,送入她的体内。
    他骇然震惊,却无法收回掌力,任其如磁石般吸附,灌满五成灵力,她娇弱的身子抽搐一下,僵硬地后仰,直直倾倒。
    寒措氲只觉心口闷燥,头昏目眩,脉络不稳,内气紊乱,灵力虚空。他疾速以静制喧,压顶抑扬,沉稳心气,运力衡脉。
    待他平息内功疾失,灵力骤损,掠开眼目,蔻虚观内已聚满族老他们。
    他们目睹整个过程,其中凶险,不言而喻。确定寒措氲脱险,他们松缓一口气同时,一致认为,这个异族侵入者女子留不得。毕竟百年以来,罕绝坠崖者存活之例,以往都是哀哀一堆白骨,祭峰峦。
    这个女子不除,留着只怕是祸患!
    他们的眼神交织而视,缓缓颔首,眉梢扬起,余光沸腾杀意。
    寒措氲拂袖出掌,化开他们的掌力,在众人疑惑不解注视下,适时提醒道:“前辈们忘了,耀星坠落成云,霞光笼罩殿顶之谜?且不可妄动,轻易犯下杀戮…”
    他的话如堤灌顶,惊醒一众族老。
    寒措氲思绪万千,浑身凛冽愈发沉重。
    苏漓若蠕动嘴唇,却不出一言,许是寒措氲轻描淡写的语气,使她一时不知如何追问,许是寒措氲若有所思的凝重神情,使她哑然无言不愿再去置疑他的动机。
    “走吧!”寒措氲淡然开口,迈步向前,伸手展开掌心。
    苏漓若略显一缓,迟疑了一下,纤纤柔嫩放入他的掌心。
    寒措氲温雅一握,带着她走向一处凿壁口。
    苏漓若心头一凛,似乎裂开般划过刺痛,恍然如梦地湿润眼眶,任他牵握,引着走向凿壁口。
    这般温暖的感觉,对苏漓若而言,此生刻骨铭心。当初,若不是这一掌的细腻温暖,她又怎会深陷情渊,贸然出宫…以致今时的迷惘失措,生死莫测!
    苏漓若脚步凌乱,却紧紧追随他的足迹,她颤巍巍地反手攥住他的掌心,却握不住他厚实的手掌。
    苏漓若死死咬着唇,压抑脑海里疯狂的念头,她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举动,欲伸手扯下他的面具,一睹他的真面容,也好让她彻底死心,不致这般沉迷幻境。
    寒措氲掌心一阵锐痛,她的指尖陷刺他的掌心肉,错愕之际,他止步转身。
    苏漓若心乱如麻,那料到他突然止步,便直端端一头撞入他的怀中,额头疼痛袭来,冲击力使她摇晃身子欲坠,一时,她有些懵然怔忡。
    寒措氲张开臂膀拥住她娇小的身子,旋了一圈,稳定身躯,低声道:“小心!”
    苏漓若仰头,嗅到令她心颤的熟悉气息,倏然扬手,用力一扯面具。
    寒措氲呆滞,只听的噃一声,面具扯开,悄然滑落,露出饱满天庭,剑峰星眉…
    咻咻咻!一道道锐利声响起,闪过眩光。
    寒措氲臂弯一紧,抱着苏漓若侧身掠开,旋入一旁壁坑内。
    叮当几声,似有钝器击落,火光霍然扑灭,周围一片死寂漆黑,只有凿壁口的微弱光线,透着暮暮之色。
    苏漓若浑然不知危险逼近,紧紧盯着卡在眉宇间的面具,猛然疾扬。只是她的手刚刚触到面具,寒措氲一掌裏住她的纤手,指尖溜过面具边缘。
    “别闹!”寒措氲低声喝道:“机关启动了,只怕一时出不去了!”
    苏漓若罔若未闻,挣扎着抽手,却被他攥的更紧,根本动弹不得。
    “寒措氲!”苏漓若疾声叫道:“你为何不敢卸下面具?”
    寒措氲剑眉一蹙,抬起被苏漓若指尖刺肉的手掌,轻轻一捷,滑落的面具嵌合脸上。
    “寒措氲,你卸下面具可否?”面具重新戴上之际,苏漓若蓦然落泪,哽住沙哑的声音,迫切道:“我就看一眼…看一眼…”
    她哀求的声音盈然入耳,寒措氲的心顷刻覆没,溃不成军。暗中几番运气压制,却无法稳定,连气息都乱了,又如何拒绝得了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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