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没有灯红酒绿

嘿你在演喜剧吗


    2018年11月28日,酥酥从加拿大飞回南京。我奉命去机场接她,掐着表在路边拎着杯豆浆着急地拦出租车。我几乎头顶冒烟,耳边充斥着她娃娃音的威胁:“你敢给老娘迟到,我扒了你的皮煮汤。”
    2015年7月14日的那天,酥酥准备飞往加拿大完成她的大学课程,临上飞机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和她父母告别。我在旁边充当拎包客,心里凉了半截,这货要哭到什么时候我的豆浆要卖完了卖完了啊!!
    酥酥是不典型的北方人。身高不超过一米六,走路一蹦一蹦还爱哼歌。因为周围人看神经病的目光我通常都选择离她三米远。高一那年她和我同校,那时候我受情伤无心吃喝三天,她为帮我出头把那位高三学长的山地车屁股座拔了。后来据说那位学长回家道路坎坷菊花惨痛异常,再也没骑过自行车。
    我大受感动,从中学习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勇气,把她的屁股座也卸了。最后被那一米五的小东西暴打。
    在我们的少年时代,我们惺惺相惜臭味相投。打打闹闹相爱相杀,直到2015年7月14日。相隔8000公里的距离,她思念着爸爸妈妈,我心心念念着热气腾腾的豆浆。
    这小东西飞到大洋对岸整整一年不给我任何消息。我几乎气到吐血。老话说敌不动我不动,我啃着大猪蹄跟她耗,我不信这么一年轻姑娘在那边就没有孤单寂寞的时候。早上睡醒看看微信,没有。睡前再看看,还是没有。2016年冬天某天下午4点钟,我直接接到了区号是1的来电。我兴高采烈,终于让我逮着了吧哈哈哈。兴奋到要上天的我接起来后电话那头回应的是无尽的沉默。
    她说,她爱上了一个29岁的男人,但是她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
    “我只有19岁,他和我差了10岁,我很爱他,可是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他说他想留在加拿大,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加国妹子结婚。操。”
    我立时愤怒异常。你脑子有什么毛病,这么造作自己做什么?
    “许歌啊,我好难受好难受。”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低声的哭泣。随着酒瓶砸碎在地上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刚刚19岁还未诙世事的小姑娘单薄的肩膀。旁边只有漂泊异国他乡的孩子孤身一人的无助。
    很久前我听过一首歌,是歌手田馥郁唱的《love》。
    咦怎么这世界已经没有人相爱,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爱别人,不爱自己。
    那晚过后,酥酥继续人间蒸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这就走了吗我的大猪蹄子还没有啃完呢混蛋!
    2年后再见。2018年11月28日,我为了热气腾腾的豆浆完美错过了接机。最后被那一米五的小东西暴打。
    中国人讲究烟火气。周围人群的喧闹声如雷贯耳。我们在火锅店里吃得面红耳赤。酥酥喝净瓶子里最后一滴酒,然后这货用两溜圆的大眼睛问我为什么不问她和那个男人的后续。
    我着急往锅里涮金针菇,哪有闲工夫听你扯淡。
    本来这种故事就是没有后续的。不是吗?
    她脸上泛起红晕,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我后来跟他表白了。”
    我接着涮金针菇。
    “他因为我喝醉了。但他没告诉我,我不知道。后来和他作伴的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他也喜欢我。”
    我继续涮金针菇。
    “那天我逃课去找他玩。他陪我去水族馆了。”
    我停下筷子,想打死这个傻x。最后迫于她的战斗力,我狠狠按住了我躁动的心脏。
    “我们本来很开心,很开心。但是我们准备回家等天车的路上,他哭了。”
    “我很慌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哭,那时候周围也和现在一样吵,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我看着他流眼泪,我恨我自己没用,给不了他想要的。”
    酥酥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她努力微笑着,但是从她眼角有亮晶晶的液体滑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死,锅里水干了。
    如果那滴眼泪能落在锅里多好。
    一个成熟并且充满心机,懂得如何在残酷社会生存并且野心外漏的人,原来也会因为自己的命运哭泣。原本有多坚强,就哭得有多伤心。只是就在他们哭泣的时候,周围的世界对他们来说有多热闹就有多悲凉。那些欢声笑语都变成了嘲讽。而我坐在旁边,看着那份因为年龄差距所不该有的成熟,我居然也感受到只有拼命挣扎才可以与现实抗衡的巨大代价,原来是这么沉重的东西。
    我毅然起身买单。扛着烂醉的酥酥回我的出租屋。
    我们都属于这个世界。我们都有不同的故事。有的精彩,有的意外,有的悲伤,有的石沉大海。但当新的一天来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他们未必真的开心,微笑是为别人的脸色,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一些纠缠自己的不得已。
    或许这本就是一个悲剧的时代,所以每个人都想当小丑,都想把生活演绎成一部部喜剧。如果有人想要摘下面具,这部剧就成为默剧了。
    火锅干了可以加水,滚烫的汤会把这些千疮百孔的心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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