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贵妃娘娘,九王率兵攻进了皇城,您便随奴婢躲一躲吧。”
盛夕颜却笑了,一向骄傲的双眸仿佛沾染上了星辰“若哥哥来了,阿秀,你赶紧为我去拿那件青色襦裙,对了,再为我梳个流云髻,用那只金底桃花簪,还有还有,为我画个淡妆,若哥哥不喜我浓妆,阿秀,再为我看看我这样可显的狼狈,我可不希望若哥哥见到一个狼狈的颜儿。”
不等盛夕颜再次开口,玉秀便俯下身子,厉声道“小姐,您如今是陛下的如贵妃,不再是盛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了,九王如今是您的皇叔。
”
盛夕颜痛苦地捂住了脸,沉声道“阿秀,你为何连个梦也不肯让我做。”
玉秀一咬牙,狠心说出自己在外面时听到的话“小姐,奴婢刚刚去御膳房取您的午膳,便看到九王爷对下属说,捉住您,不论生死。”
盛夕颜后退了一步,仿佛不可置信,颤声道“不可能,若哥哥不可能这么对我。”片刻后,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指着玉秀道“定是你骗我的,阿若怎么可能这般待我,你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玉秀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般的说“小姐,阿秀自从七岁便跟您,侍奉左右,您怎可怀疑阿秀。”
盛夕颜也仿佛反应过来了,明白了阿秀不可能背叛自己,闭了闭眼,轻声道“阿秀,我要在这等他来,听他亲口告诉我,他想我死,否则我便死守着这未央宫。”
玉秀扯住了盛夕颜的衣摆,哀声道“小姐,奴婢求您了,您至少考虑一下大少爷和老爷呀,您若是落入九王之手,那老爷如何坚守自己,奴婢怎对得起老爷的恩德。”
盛夕颜垂下了眸子,轻声道“我意已决,你多说无益。”
玉秀见如此,不再想和她废话,想直接打晕了她,但是被她躲了过去。
盛夕颜苦笑了一下,略带哀求的说“阿秀你就让我等等他吧,我即使死了也不会再后悔。”
玉秀再次跪了下来,哀声道“大小姐。”
盛夕颜闭闭眼,再睁开时已一片清明,冷冷的说“玉秀,照我说的做。”
玉秀向她行了一个大礼,说“遵命。”
当白羽若进来时,先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眼前的女子,没有了当年傲慢,多添了几分之妩媚,温柔之色。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姿态柔美,却又带着几分顺从与温驯。
她轻轻地开口“若哥哥,你终于来了。”
白羽若仿佛从梦中惊醒,冷笑道“奸妃,你霍乱朝纲,欺君罔上,魅惑主上,罪应当斩。”
盛夕颜呆呆得看着白羽若,那双清冽的眼睛里,第一次染上了尘埃,带着破碎般的声音,颤声道“若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为何夕颜一句话也听不懂,是不是因为夕颜嫁给了三哥哥,所以若哥哥不开心了,可是若哥哥,你该知道的,夕颜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若哥哥一个,你信我。”
白羽若却只是冷笑“盛夕颜。你堂堂的盛家大小姐?若是你不想嫁,谁能逼你呢?”
盛夕颜哑口无言,只是看着白羽若,眼里带着破碎的琉璃“我当然是盛家大小姐不假,正是因为我是盛家大小姐,所以我身上背负着使命,家族有命,我不敢不从。”
他没说笑了笑“盛夕颜你当我是傻子呢?盛将军宠你如命,你要是不想嫁,谁能逼得了你。”
盛夕颜仿佛像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只是不信我。”
白羽若笑了笑“盛夕颜,你让我凭什么信你?”
白羽若不想再和她废话,直接让人把她绑了起来,扔到了天牢里。
天牢里暗无天日,盛夕颜紧紧的抱紧自己,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
“哐当。”一声,门被打了开来。一个将士,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盛夕颜是吧,走吧,九爷召见。”
盛夕颜颤抖着声音问道“陛下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那少年吃惊的看了看她,没想到她会问到皇帝。
不过片刻,那少年别稳定了心神,笑着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的处境可是比他惨的多了,他呀,老早就跑啦,你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吗?结果呢,还不是被他丢下跑了。现在居然还有空担心他。”
盛夕颜又是开心又是害怕,但开心的是他逃走了,不用遭受这些折磨。害怕的是他再被抓回来,和自己一样的困境。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盛夕颜看着少年问道。
“你当然看着眼熟了,当年我全家都被你父亲陷害,身陷囹圄,我曾经说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找他复仇。”少年冷冷的笑着。
盛夕颜恍惚记起记忆中仇恨的目光,那张稚嫩的脸庞与眼前的重合,她惊叫“韩兆。”
盛夕颜的眼神立刻复杂了起来。
少年见她这般,脸色稍缓“毕竟是你父亲当年犯的错误,与你无关,我不会为难于你,走吧,别让爷等久了。”
盛夕颜楞楞的跟着他,直至城墙。看着下面乌压压的大军,盛夕颜的心嗦瑟了一下,但是看清楚了领头的人之后,她安下了心,是哥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父亲,但是此刻的哥哥也可以能给她带来充足的安全感,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最最宠爱她的哥哥。
令人吃惊的是,白羽若竟让人将她悬于城上。
白羽若扯着她的头发,想着下面的盛风喊道“盛将军,你可是愿意用退兵来换得你妹妹的安全。”
盛风扯了扯嘴角,凉薄地开口“这个女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盛夕颜瞪大了眼睛,低呼到“哥哥,你在说什么?”
盛风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白羽若,开口道口“白羽若,你发起兵变,囚禁主上,以下犯上,罪不容诛,今日,我奉陛下之命,缉拿你等,如果你乖乖弃城投降,我还会考虑在陛下面前为你争一个全尸。”
白羽若笑了笑,摸着下巴开口道“我说怎么满城都寻不到那个窝囊废,原来他竟是去边关寻了你,可惜呀,如果你爹还在的话,我还真的会畏惧,但如果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呵。”
盛夕颜却仿佛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对,爹爹,爹爹不会不要自己的。她看向盛风,哀求道“哥哥,爹爹呢?爹爹去了呢?”
盛风抿了抿唇,未开口说一句话。
白羽若仿佛想起来了什么,笑道“忘了告诉贵妃娘娘,盛大将军战死沙场,尸骨无存,令人敬佩。”
盛夕颜吓得直打哆嗦,头发上传来疼痛,她仿佛没有感觉似的,低喃道“这怎么可能?我父亲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我不信,你们都是骗我的。”
盛风一言不发。
白羽若把她甩在了地上,像是在甩什么脏东西。白羽若冷冷的开口“来人,把这贱人带下去好好折磨给大将军看,我倒真不相信大将军能看到自己的亲妹妹遭受折磨。”
盛夕颜揉了揉自己红了的手腕,看向哥哥的眼神里再次燃起了希望,对,哥哥只是这样做,只是为了救自己。
盛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开口道“九王爷,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我这个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不管她,我便不会再管她,你这样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早早的投降。”
白羽若冷哼一声“来人,好好伺候贵妃娘娘,我倒是要看看大将军是否真的这样冷心冷心。”
盛夕颜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羽若,颤声道“若哥哥,你当真要这样对颜儿吗?”
白羽若闭上了眼睛,呵斥道“你们还在等什么?”
不过片刻,盛夕颜的衣裳尽碎,无助的躺在地上,仿佛是一个破碎的娃娃。
她嘶哑着喉咙,咒道“你们不得好死,若有来世,我要让你们一同下地狱。”
剑光一闪。
盛夕颜脑袋被活活地割了下来,死不瞑目。
盛夕颜飘在空中,远远的看着身首分离的自己,眼中的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最疼爱自己的哥哥舍弃了自己,自己的爱人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依靠父亲的离自己而去,自己活的是如此的悲哀。
盛夕颜想要离开,但却离不开白羽若的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毫无悬念,白羽若失败了,但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可以倾倒众生的女子。
当白羽若被擒时,一个娇媚的女子出现了,眉目间有风情万种的韵味,她当在了白羽若面前,对自己的夫君,这大周国的陛下白天赭说“我同意嫁给你了,你放了他。”
自己的哥哥却猛然的拉住了女子的手,急呼道“离央,你万万不能为了他牺牲自己,他不值,你忘了当初他为了颜儿是如何慢待你的了吗,你如今却要为他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白天赭冷声道“盛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不要以为自己有功劳便可以肆无忌惮,更何况这是离央的抉择,与你何干。”
盛风还欲再言,离央便制止了他“盛大哥,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爱的人实际上是陛下。”
白羽若拉住了离央的手,厉声道“离央,我绝不会允许你为救我做出这般事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离央抽出了自己的手,闭上了眼睛“阿若,我们没有可能的,我真正爱的人是陛下,真正该死心的人是你。”
盛夕颜突然感觉自己活的很可笑,她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呀,可悲又可怜。她背叛自己的丈夫,心里怀着其他的男人。那个男人却对她弃之如敝。她从小到大最敬爱的哥哥,对她的生死不管不顾,却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的事如此的上心,哪怕一点点的委屈也不想让她受。而她的丈夫,用自己亲弟弟的性命来要挟另外一个女人嫁给自己。多么荒唐又可笑。可这些事情是真实的而且发生在自己身边。若是说是不恨又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只想笑,笑着笑着,笑出了泪水。若有来世,定要让他们陪她一起下地狱,方可解她这一世受的苦楚。
时光若白驹过隙,转瞬已是十年,十年间沧海桑田,她的坟墓早已布满半人高的杂草,她也可以脱离白羽若自己行动了。令人吃惊的是,这十年来,韩兆年年都会来到这儿,为他上一炷香,摆满了水果与祭祀的用品,而她也因为受到了玷污,不配进入皇陵,被随意掩埋。这却方便了韩兆的年年探望,大概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吧。
十年过去了,盛夕颜心中的仇恨不减反增,她恨,跟他们将爱情建在连自己的痛苦之上。十年,足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原来陛下那般的宠爱自己不过就是为了替离央过那些明刀暗枪,好更好的保护离央,防止后宫之人将视线转向离央。而自己的哥哥,更是与离央自幼相识,那离央便是当年被下罪的秦御史的三女秦云,秦云后几经碾转,流落青楼,但身上那股子傲气仍存,再加上貌美如花,自是引无数公子哥垂青。自己的哥哥曾被下属请到过潇湘院饮酒,却正巧碰见她被人轻薄,于是出手相助,从她贴身携带的玉佩中辨识出了她的身份。而她也因此结识了白羽若和白天赭。
盛夕颜正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的消散,她带着眷恋看了一眼韩兆,自己当年的决策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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