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第49章


  寒山重在前,猛札在后,两个人慢慢爬过黑婆神嘴里那条甬道的折角,自这折角往上,就是直通通的那么一条了!
  摸着光滑的石壁,猛札仰头向上望,吸了口冷气:
  “老天,这个陷阱样的石甫怕不有十来丈高,我当时没有一下子跌死,也真不容易……”
  寒山重撇撇嘴唇,淡淡的道:
  “你有护身甲,而且身负武功,假如跌死了未免太容易了。”
  猛札尴尬的咧了咧嘴巴,低低的道:
  “我们如何上去?”
  寒山重略一沉吟,问猛札:
  “目前,你自信可以跃高多少?”
  “我在体力最充沛的时候,可以拔高六丈左右,但现在,现在大约只能蹦起三四丈之谱了……”
  寒山重闭了眼睛,平静的道:
  “说真话,我此刻十分疲乏,如果我自己设法出这陷井,大约勉强还可以上去,负着你则无法可施,不过,若凭你本身之力,我想,只怕你上不去。”
  猛札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嗫嚅的道:
  “是的,只怕真上不去……”
  沉思片刻,寒山重冷冷的道:
  “据我判测,下面的水势─定还会上升,可能干回江的水源发源处与那陵寝的顶层早已贯通,要不,水岂会这么巨大与凶猛,换句话说,千回江的水源往这里倾注,他外面的流量也一定会减少,说不定,喂!说不定我们出去后,那片流瀑的水力会缩小很多……”
  猛札兴奋的道:
  “那好极了,我们现在赶快出去,寒兄,赶快!”
  寒山重淡淡的一笑,道:
  “当然要赶快,否则这里的水位一满。源头的水不能再倾注进来。外面的流水量就会再度增加,那道瀑布又成浩荡一片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盯着猛札,深沉的道:
  “不论你能跃多高,现在你尽力跃上去。”
  猛札楞了一下、嗫嚅的道:
  “可是,这个鸟坑有十多丈深,又没有一点攀足之处?”
  寒山重静静的道:
  “我说,你跳。”
  咬咬牙,猛札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吸了口气,双臂用力往下一挥,粗短的身躯己霍然拔起三丈多高,眼看就要掉下来,他又手舞足蹈的拼命挣扎一下,险险的又往上升高了七八尺─一
  真力已经力穷气竞了,猛札一口气换不过来,像块石头般往下坠落,他窒息似的吼了一声:
  “寒……兄……”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宛如来自虚无,蓦然抓住他的背心,深直的地洞急速往下沉落,人御着风一样,猛札被快捷的带起了将近四丈之遥,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在这里,大兄。”
  “兄”字甫落,寒山重拔起的身子已忽然一顿,他的左手五指像铁钩一样深深插进了石壁之内,缓缓地,他又道:
  “换口气,猛札,再来一次。”
  猛札这一下子有了信心,他没有再考虑,用力一耸身,呼的飞起了三丈,力尚未尽,已觉得寒山重的手掌垫上了他的脚踝,这一下他有了着力之处,双臂再挥,已一下子抓住了洞口的边缘。
  正想回头探视寒山重,他只觉眼前有一股轻烟微掠,领口一紧,已被一只手拖上了洞口:
  寒山重站在他的面前,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瞧着他.这抹笑意,充满了和善,有一股隐隐的,只有在同生死共患难之后才有的亲挚韵味。
  猛札呆呆的凝视着寒山重,感喟的道:
  “寒兄,你真是位奇人,假如在边疆,你一定可以一手独霸,在中原,你大约也是声威□赫吧?”’
  寒山重儒雅的微一抱拳,安详的道:
  “过誉了,老友,在中原,姓寒的也不过跟着别人后面混碗饭吃而已。”
  猛札摇摇头,悲伤的道:
  “我不信,寒兄,你救了我好几次命,我不能再对你耍什么花样,我是真心敬佩你,纵然我此行并没有得到一点点财宝,但我也毫不为憾,我总算受到一次教训,也更结识了如你这般的一位朋友。”
  寒山重紧握了猛札的手掌一下,道:
  “假如你知道我,你可能就不愿交我了。”
  猛札反过来握着寒山重的手,诚挚的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论你有多坏,我也是终生敬佩你,感激你,寒兄,请相信我猛札,我猛札有生以来,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寒山重盯着猛札的眸子,那双原本凶恶邪厉的三角眼,这时却变得如此祥和,如此坦荡,目光里,有一片千金也难得买到的真诚与善良,在这一剎,寒山重捕捉到了一些“恶人”所有的,最为深藏的内涵,这内涵,原是本善的根源。
  他舔舔嘴唇,低沉的道:
  “我在中原,跨黑白两道,做善事赚雅钱,少朋友,多仇家,我独霸两湖一川的武林道,包揽两湖一川的保镖买卖,我一面也经营那里最大的正途生意,多年来,善善恶恶,做得不少,所以,中原武林道称我以‘闪星魂铃’。”
  猛札仔细聆听,敬服的道:
  “寒兄,你武功高绝,智能超群,又狠又仁,又毒又慈,真是我猛札有生以来所见的第一人。而且,寒兄,你的未婚妻也美得像仙女下凡。”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较诸阁下的赫莎如何?”
  猛札丑脸一红,双手乱摇道:
  “不,不,简直不能比,赫莎只能为寒兄的未婚妻洗脚……”
  寒山重豁然大笑,一拍猛札肩头:
  “走吧,这话如被赫莎听到,阁下只怕入夜上不得床了。”
  猛札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寒山重扯着他的手,二人迅速出了这幽暗的石室,猛札钻出那裂洞之后,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面纯金所制的巨门,寒山重一拉他,道:
  “这门虽为纯金所造,价值巨万,现在我们却没有办法携它出去,只有日后再遣人来探视之后再设法了,不过,我相……”
  猛札急道:
  “如何?”
  寒山重摇摇头,道:
  “我想,只怕没有什么希望。”
  “为,为什么?”猛札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寒山重缓缓的道:
  “白玉宫之上端既己与这千回江贯通,如今江水已经泻入白玉宫内,不满不休,江水不用多久就会涨到这里,或会冲倒此门,或会冲毁石壁,但不论有什么结果,里面的江水必会与外面的流瀑相汇合,形成一股江流,到那时,若想将这重逾数千金的纯金巨门自水中搬出,恐怕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猛札呆呆的想了一下,失望的道:
  “那,那没有希望了?”
  寒山重慢慢的点点头,道:
  “天下的财富得来与否,固然靠着自己的奋斗,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点也不相信命运,老实说,我一生要与命运搏斗,但若明知这搏斗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要再去拼命,那就是白费功夫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又迅速的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仍要去为,是对的,你要看这件事的意义如何,但是,为了财富虚名,却犯不着找些罪来受。”
  猛札犹要再说什么,寒山重转身指着外面,安静的道:
  “果然,流瀑小了。”
  猛札这才将注意力投向外面,在进来之前,那片流瀑浩荡与汹涌,简直令人打心里起疙瘩,此刻,却只有好多股流泉自上面垂挂,已经有些不成一道水帘的架势了。
  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再听听下面,猛札。”
  猛札倾耳聆听,百窟之内,隐隐有滚荡的水声在互相冲激,而且,这声音接近的很快,像一连串的闷雷。
  “走吧?”
  寒山重淡谈的加上一句,猛札一咬牙,道:
  “走!”
  二人大步走到这白岩伸出的尽头、寒山重紧紧抓着猛札,低沉的道:
  “我们倾力飞跃,能跃多远算多远,然后,我们游水上岸,现在水流必不会太急,没有流瀑的冲搅,水里的漩涡也啃不了我们。”
  猛札点点头,又回头向那扇纯金的巨门望了一眼,当他这一眼还没有望尽,寒山重已断喝一声;
  “起!”
  两条身躯同时掠空,寒山重在空中美妙的一转,已飞出三丈,猛札用力吸气,紧跟而上,寒山重身躯略起,用力在他领后一提一送,二人已跃出水帘,来到外面,外面,寒风凛冽,黑夜疏微,喂,天,快亮了。
  猛札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身体开始坠落,寒山重双臂一展,来到了他的下面,轻柔的,手掌托着他的胸腹再度往前送出,似飞鸟一般,猛札又那么飘呀飘的浮出了四丈多远。
  洒脱的笑了一声,寒山重在侧低低的道;
  “水很凉,但我们却要下去浸一浸了。”
  这时在二人的交互用力之下,已跃出了十几丈,水面,缓缓的,两条身影落在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使猛札一机伶,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用手划着水,哆嗦着道:
  “好……好冷……”
  寒山重在前引导,急速向江边游去,他憋着气,回头道:
  “冷不了太久,你跟我游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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