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

第82章


  寒山重正色道:
  “闪星魂铃,岂有狂言?”
  胖大娘一听前面这四个字,不由神色一肃,汕汕的道:
  “老娘……啊,不,老身有伤于体,不便下床待客,寒大当家,你老包涵些儿了……”
  寒山重一拱手道:
  “同是客旅之中,大娘尚请少礼。”
  笑西施俞俊嘻嘻一笑,搂着胖大娘道:
  “娘啊,这一下子我们可不怕了,孩儿早就说嘛,寒大当家是个讲义气的人,你看,人家不是一口承诺下了?”
  胖大娘慈爱的拍着俞俊,笑道:
  “这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寒大当家来了这么久,你还不快去招呼一下?叫彭老六那懒虫倒杯茶来呀……”
  寒山重一摆手,道:
  “不客气了,在下这就告辞,大娘放心养伤便是,若有动静,在下当即前来效力,俞世兄么,尚请夜间多加留意才是。”
  俞俊忙不迭的点头道:
  “我守着娘,一步也不离开,寒大当家,你可注意点啊,一有不对你就得赶快过来呀……”
  寒山重笑了笑,道:
  “当然。”
  他再次拱手,转身行去,俞俊与一把刀彭老六一直送他出了精舍,寒山重又交待了几句,大步行向前面。
  在一间安静而清雅的房间里——
  一桌丰盛的酒席早己摆好,梦忆柔与郭双双,分坐两侧,无缘大师靠门坐着,寒山重居于正中,四个人静静的吃喝,大和尚的筷子却只朝面前的两盘素菜起落。
  寒山重浅吸了一口“状元红”,笑道:
  “大师,你就不敢狠狠心吃块肉?”
  无缘大师连忙宣了声佛号道:
  “罪过,罪过,出家之人安能尝荤腥?”
  寒山重一笑道:
  “有些深山和尚时常夜里起来烤狗肉吃,大师,酒肉穿肠过罢了,又何苦当真?”
  干瘦的脸孔涌起一片汕然之色,大和尚摇头道:
  “出家之人必须格守清规,戒物欲,贪欲,色欲,要修到无人无我之相,要知道软红十丈皆空,一切俱空,一切俱无,这才能澄心静虑,上达天听,神游于子虚之中,施主,若是区区口腹之欲尚且不能忍耐,老僧这数十年苦修岂不成了白搭啦?”
  寒山重哈哈大笑,双手举杯道:
  “好,为了预祝大师修成正果,列登仙位而干杯!”
  说着,他一仰脖子干了,梦忆柔皱着眉头瞧瞧他,轻轻的道:
  “山重,你少喝一点。”
  郭双双眨了眨眼,道:
  “山重,晚上说不定还有事呢……”
  寒山重放下杯子,沉沉的道:
  “三月派暗里数度与我们作对,更买通固光等人阴谋颠覆本院,害我手下,残我所属,本来,我回去后就想正式声讨他们,这一下正好,乐得先来个短兵相接,牛刀小试!”
  无缘大师望了他一眼,欲有所言,寒山重笑笑道:
  “大师,与三月派之战,只请你与双双二位护住小柔及长雄就是,由在下一人参加!”
  青燕子郭双双眉儿一竖,鼓着嘴道:
  “不,我要帮你!”
  无缘大师也将手中竹筷一放,大声道:
  “寒施主此是何言?老僧有事,施主莫不费尽心力,奋身以赴,难道施主有事老僧便退避三舍,袖手不前么?出家之人也知情义,施主你却休把老僧看差了!”
  寒山重豁然笑笑道:
  “在下岂敢小看大师?只是不欲大师沾染不必沾之血腥罢了……”
  无缘大师双手合十,正色道:
  “寒施主,杀生皆非善举,溅血俱属罪孽,只要与人动手,能以渡化,当以尽量渡化为要,非老僧也,施主亦然,多积阴功有福泽。”
  寒山重又一口干了杯酒,道:
  “大师教训,在下当铭志于心。”
  这时,梦忆柔为寒山重碗中夹了一只肥大的鸡腿,怜惜的道:
  “山重,你这些日子来瘦了好多,别一天到晚记着些琐事,自己也得多注意点身子……”
  寒山重用手抓起鸡腿,大大咬下一块鸡肉在嘴里咀嚼,边道:
  “小柔,你晚上与双双共居一室,大师与长雄同宿,记得不要亮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进房就以暗器招呼,对了,双双,你的伤势如何?”
  郭双双眼圈一红,酸涩的道:
  “你还记得我有伤?没有什么,那只是几处皮肉的浮伤。”
  寒山重心头涌起一股像打翻了五味酱缸的味道,他歉然道:
  “双双,别生气,我一直在关心着你的,有许多话,不一定要用言语表达不可,是不?”
  郭双双欲泣的微微点头,这边,梦忆柔咬着唇儿,古怪的瞪了寒山重一眼,又温柔的朝郭双双投去爱怜的一瞥……
  无缘大师对这种微妙而有趣的场面装做未见,他端起酒杯来掩饰的吸了口酒,边呵呵笑道:
  “晤,酒味是醇,不错,嗯,不错……”
  寒山重舔舔嘴唇,无奈的摇摇头,一个劲的吃喝起来,这顿晚饭菜看十分丰盛,嗯,像是登临斗场前的战饭呢。
  酒醉饭饱,送回梦忆柔与郭双双二人,已是近初更的时分了,无缘大师握握寒山重的手,慎重的道:
  “寒施主,三月派并非泛泛,施主不可贪功急进。”
  寒山重微微颔首道:
  “当然。”
  无缘大师进门前又回头加了一句:
  “手下超生,寒施主。”
  寒山重哧哧笑道:
  “救人一命,在下知道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他挥挥手去了,今儿晚上有隐隐的半弦月。云很浓,时常遮住月儿那已够黯了的光辉,夜风吹得嗦嗦作响,凉意深沉。
  回到房中,寒山重将搁在梁上的斧盾取下,斜斜安置床头,他喝了一杯冷茶,合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静静闭目养神起来。
  血淋淋的日子搀合在长远的过去里,有些不愿回忆的伤感浮上心头,每在夜阑人静,那些惊险紧张与泣鬼泣神的片片断断,便会在眼前映现,精神一直是像根绷紧了的弦,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松散一下、安适一下呢?江湖上的生活就是如此马不停蹄的东奔西荡么?
  想着,回荡着,思潮像波浪般在脑海里波波的涌璇,寒山重翻了个身,有些困了,他带着点虚迷的舒展开四肢——
  一丝轻微的声息,像几片叶子落在屋顶上,这轻微的声音传进了寒山重的耳中,他宛如被谁推了一把似的依然惊醒,一种习惯的反应使他闪电般侧身跃起,俏无声响的移到窗前。
  乌云正遮住半弦月的惨淡光芒,院中是一片沉沉的黑暗,风拂过那边精舍的斑竹,唰唰的枝叶磨擦声的似洒下一片雨,三条淡淡的黑影一闪而入,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又是五条黑影掠了进去!
  一抹冷酷的微笑浮在唇角,他回身取了斧盾,轻俏的启门而出,在地下拾起一块石片,他一挥手射出,却在石片方欲脱手的当儿微一抛腕,于是,那块石片便带着一阵轻细的呼啸划过一道半弧倒飞向屋后,几乎在石片方才飞过屋顶的同时,一阵强劲的衣抉带风之声也跟着那块石片射出的方向急扑而去!
  寒山重一笑,迅速得仿佛流光一道,倏然掠向精舍那边,一个起落,他已掠过斑竹梢子轻如鸿毛般飘落在精舍的屋顶。
  伏在瓦脊之后,晤,现在他发现了三个人隐伏在竹丛之内,另两个人,躲在精舍里面,还有三位则守着靠右的两扇窗户。
  不一会,又是一阵轻响,再有三条人影飞射而进,一进来便闪到屋门两边,一共是十一个人了,看来他们的功夫俱极高强,只要瞧那份行动间的爽脆快捷便心里有数了。
  隐伏在四周的来人似是打了几个暗号,屋门两侧的那三位朋友有一个笔直飞上瓦面,无巧不巧的落在寒山重藏身之处的前面五尺。
  站在门边的两人暗暗一侧身,他们手中的兵刃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其中一个重重拍了拍门?声音在砭骨的夜风里显得无比的冷厉与生硬:
  “焦银花,冤有头,债有主,结下梁子夹着尾巴跑算哪门子英雄?出来,三月派的小角色韩生等着领教!”
  他讲完了话,黑沉沉的精舍里即刻燃起灯火,胖大娘焦银花格格的笑声传了出来,道:
  “姓韩的,老娘早就等着你们了,才来呀?老娘以为你们三月派打过雷就没有雨下了呢!”
  那叫韩生的人退后五步,冷森森的道:
  “少说废话,焦银花,今夜与你那相公儿子就准备在这里挺尸吧!”
  精舍里,胖大娘重重“呸”了一声,似母鸡在叫:
  “放你娘的春秋狗屁,你以为这点阵仗就能唬着老娘,待老娘出来一根一根拔尽你这小王八蛋的胎毛!”
  冷厉的一笑,韩生阴沉的道:
  “焦银花,在你这老虔婆断气之前,你将会知道你这句话所付出的代价是如何巨大!”
  屋中笑西施俞俊尖叫了一声,像一只湿手用力擦在一块镜面上那么刺耳:
  “娘啊,那小子竟敢臭骂于你,待孩儿出去撕了这张嚼舌根的嘴……”
  “哗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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