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

第三百六十三章 探望鲁氏


    鲁氏这一番的病不是小病,蔡绰然去看过她几次,虽然神志清楚,可手脚已经不能自控,连吃饭都很成问题。
    花姑姑一走,她身边只剩下个郑燕回和月桂,旁人来照顾她,她统统是不肯要的。
    月桂每日光喂她用膳就要费上一两个时辰,喝水如厕半刻也离不开她,日子久了没了耐心,心中怨气颇重,碍于还有个郑燕回在跟前站着,只能忍下。
    郑燕回如今是打定主意不肯嫁了,她与郑国公闹过不少次,郑容岸也嫌弃她年纪大了还不肯嫁人,有几次都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郑国公说了狠话,郑燕回就挂了横梁,到底是被知秋给救了下来,躺在床上喂了几日的水米,才慢慢的好起来,随后她就只住在佛堂了,鲁氏病了之后才出来侍疾的。
    郑令意来看过鲁氏一回,她不过是站在了鲁氏前头,鲁氏就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滚,滚,快滚,害人精,要害我!”
    “娘,我人都在这,十五妹能害你什么?”郑燕回将喂了一半的药搁下,无奈的劝道。
    郑令意看着口涎从她嘴里流出来,她自知丢丑,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擦,越擦越多,下巴脖子上抹开了一大片。
    郑令意又要起身去给她拧帕子擦洗,她也是磨出耐性来了,日日做这些事情,相比起月桂来,竟没有一点不耐烦的。
    郑燕如不过是离开了几步,郑令意往床边迈了几步,鲁氏惊恐的叫起来。
    郑燕如手里捏着湿帕子回身一看,郑令意好好的站着,什么也没做,鲁氏如今跟个孩子似的,郑燕如摇了摇头,打了点皂角粉,又将手里的帕子搓了搓。
    “夫人叫什么?”郑令意轻声道,声音恰好是郑燕如听不见的高低。
    她端起药碗来又凑近了一点,喂给鲁氏,鲁氏紧紧的抿着嘴不肯喝,郑令意嘴角勾起,笑着说:“从小到大都是我怕你,如今这种你怕我的感觉,真是奇怪,也很痛快。”
    鲁氏盯着郑燕回近在咫尺的身影,想让女儿早些回到床边守着,又警惕的睇了郑令意一眼。
    郑令意无所谓的笑了笑,把药碗摆在原处,略提高了声音对郑燕回道:“花姑姑忽然间失踪了,也是奇怪,不然要是她在的话,姐姐也能省力许多。”
    “是啊,我也是想不明白,那几条路虽说不是什么大官道,可边上的庄户人家又多,怎么就平白的失踪了呢?”郑燕如拿着怕洁净的帕子走了回来,帮鲁氏仔仔细细的揩了脸。
    “毕竟是郊外,没有强盗劫匪,几个闲散的歹人也是有的,说不准就是近旁哪家庄户起了歹念也说不定,花姑姑毕竟孤老,身上又打扮的体面。”郑令意闲话般与郑燕回道。
    郑燕回被她说得有些发憷,又觉得她说的有理,道:“谁说不是呢。”
    她又折返回去换帕子,鲁氏见郑令意笑容玩味的看过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求救声,仿佛那走失了的幼崽一样可怜。
    郑令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半白的头发,鲁氏瑟缩了一下,作为一个不能自理的妇人来说,她身上清爽,头发也干净,真是有福气。
    郑令意垂下眸子长长叹了口气,依旧很不甘愿,她从花姑姑口中敲定了鲁氏许多条的罪状,本来是要跟鲁氏一条条清算的,没想到,她却病了。
    “夫人放心,您在这深宅大院里住着,高床软枕歇着,锦衣玉食吃着,孝顺女儿伺候着,女儿想着,您应该不大可能像花姑姑那样,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说不定曝尸荒野,遭到野狗啃食。啧啧,其实怎么说呢?女儿倒觉得,以身饲畜,说不定也减轻了她的一点点罪孽,等到您下去见到她的时候,说不准她在十七层,您在十八层。呀呀,做不成邻居了,这可怎么好?”
    鲁氏瞪大了眼睛,往床角缩进去,嘴里含糊道:“是你,是,是你。”
    “娘,您说什么呢?”郑燕回拿着帕子走了回来,又为鲁氏揩手。
    “噢。”郑令意淡定的说:“咱们刚才说起花姑姑来,大概是叫娘想起她来,所以激动了。”
    “到底是陪着我母亲那么些年了,难免……
    郑燕回的话被鲁氏的尖叫声淹没了,“滚,啊啊啊,滚!”
    郑燕回皱起眉来,郑令意肯不计前嫌来看鲁氏已经很好了,没想鲁氏都成这个样子了,却反而是那个放不下的人,“妹妹,你看……
    “罢了,让夫人好好休息吧,我去绰然院里看看。”郑令意沐浴在鲁氏惊恐的尖叫声中,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这对于她来说,反倒是很悦耳的。187 
    听到这个能干弟妹的名字,郑燕回眼神闪动了一下,又看了郑令意一眼,如常般点点头。
    郑令意记住了她这个眼神,到畅居院里时便蔡绰然问:“你这管家婆子做得可累?”
    小侄儿伸了手要她抱,郑令意虽坐稳了胎,但谁又敢让她抱呢?
    蔡绰然捧了脸对郑令意丧气的说:“自然是好累,管到夫君那两个嫡兄头上,更是要耗掉我一把头发。”
    郑令意听她絮絮叨叨的开始诉苦,吴柔香不得出面,郑容岸总觉得蔡绰然亏了他院里的,隔三差五派不同的人来跟蔡绰然对账,把蔡绰然弄得烦了,把郑容岸院里的账全堆给苗氏。
    苗氏也只能苦笑,谁让他们是嫡亲兄弟呢?可苗氏接手了这个院里,钱氏那就得蔡绰然来应付了。
    郑容礼过得是醉生梦死的日子,只要有银子,就是无忧无虑无烦恼。
    可他自己没有进项,私产还不够养他院里的妾室,从前不管事吴柔香还是鲁氏掌家,为了能让他安分点,银子总是管够的。
    可蔡绰然又不是她们,结清了郑容礼欠下的积账之后,就同那些饭馆酒肆,秦楼楚馆打了招呼,每月只结多少的银子,若是他们由着郑容礼花的多了,别想着能够多从国公府里拿出去一个子儿。
    郑容礼花天酒地受了限制,这种事情郑国公只会夸蔡绰然做得好,无人给他撑腰,只能回来找钱氏发火,钱氏又来找蔡绰然诉苦。
    “她可没那么简单,院里妾室的份例我可是日日算足了给她的,但每月发到她们手里的连一半都没有,这积少成多的,想来她手里也攒了不少。”
    就算是个石头,钱氏也能榨出油水来。
    “我记得你说过钱氏颇有心机,近来又常带着几个孩子去爹跟前转悠,你可小心些,抛开这桩管家差事不稀罕,别的可要小心。”
    蔡绰然身边还有个软团子,虽然鲁氏已经病了,可这钱氏的做派,比之鲁氏当年却也不遑多让。
    “我知道,她的不安分藏不住,前些日子吴家老夫人登门看女儿来了,姐姐你可知道?”
    蔡绰然话刚说完,就见郑令意嗤笑了一声,道:“母女俩一道闲得发慌,也是彼此做个伴吧。”
    乔氏在吴家又岂是那么好掌权的,早几年郑令意私下帮着给高曼亦和万圆圆出了不少主意,哥儿也叫万圆圆养回去了,如今这两妯娌早就联手捏住了吴家大小事,乔氏空有一份虚假的体面,摆出来哄哄不知情的人罢了。
    “公爹那日明明在府上,却装作不在,钱氏得了消息,自己到吴老夫人前头献殷勤了,说是陪着她去见吴柔香了,还陪着掉眼泪呢。”蔡绰然讽刺的说,若是亲眼瞧见,钱氏的演技定比什么角儿都精彩。
    “怎么,想拱着她给吴柔香出头,让吴柔香掌家,她自己分权?”郑令意不费力的揣测道,蔡绰然点了点头。
    郑令意笑了一笑,道:“我那婆母如今哪有这心力?能收拾好自己的吃喝拉撒就不错了。”
    “姐姐猜得不错,此事没有下文。”
    钱氏虽有心机,但到底没有倚仗,蔡绰然又不恋权,她蹦跶的次数多了,蔡绰然就把权往苗氏手里一塞,苗氏接不过来,钱氏倒是明示暗示了好几回,说自己也可帮忙管账。
    可苗氏哪里敢让她来管,又求到蔡绰然这厢来,如此折腾了数次,蔡绰然当着苗氏、钱氏的面就道:“既然嫂嫂在大家子里过得这样憋屈,不如请公爹分家好了,咱们各自拿了各自的份,也不用过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了。”
    苗氏听得面红耳赤,连声道:“弟妹说的是哪里话,不可不可。”
    钱氏却没有说话,郑容礼是嫡出,本来就比郑启君多得一份,鲁氏的私产少不得也要分,若真是分家另过,虽说没了国公府的招牌,可钱氏的日子能比如今痛快好些!
    “弟妹府外头的宅邸也修了好些年了,想来,想来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吧?”钱氏斜上睇了蔡绰然一眼,轻声道。
    “是啊,可你要想我替你开这个口,那咱们还是熬着吧。”蔡绰然说着直白的真话,堆起一脸的假笑来。
    钱氏奈何她不得,紧紧的咬了咬牙,出去的路上又开始折腾起苗氏来,苗氏避之唯恐不及,心里却在想,一家子离心离德,离分家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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