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惊雷

第133章


接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能完全偏袒炎儿,我也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胡作非为,竟然打伤本门长辈子前,又残害同门于后。他们还说炎儿做出很见不得人的事,唉,我也不便开口!……”
缪长风道:“我倒不是偏袒炎儿,我只觉得其中走有蹊跷。你听到的他们控诉炎儿的罪名,其中是否有一项和冷冰儿有关的?”
孟元超似乎不愿多说,默默点了点头。
缪长风道:“石天行此人貌似严正,其实私心自用,我一向看着他就不顺眼。依我说,他大可列入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一类。他那宝贝儿子据我所知,是曾向冷冰儿求婚不遂的。我这次回来,尚未见着冰儿。我猜其中定有别情,炎儿纵然犯了过错,未必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可收拾。不过,我也知道,这件事却是令你为难了。石天行自己宠坏儿子,却不许你‘包庇’炎儿。”
孟元超道:“缪兄,如何替炎儿化解,全仗你了。”
缪长风道:“化解当然是不容易的,但无论如何,我总不能让他们难为我的炎儿,大不了我与他都不回天山便了。唉,但只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着炎儿?许多事情,必须见着了他才能想法的。唉,炎儿,炎儿,你可知道我与你的爹爹怎样操心,为你牵肠挂肚么?”正是:
侠骨柔肠真不假,虽非骨肉胜亲生。
    正文 第二十回 欲道心魔求棒喝 难挥慧剑令钮分
杨炎心头一酸,热泪夺眶而出,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干爹,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在想念你呀!”
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因为他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这个人是邵鹤年。
邵鹤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一见着孟元超便即叫道:“不好了!”
孟元超道:“邵兄何事大惊小怪?”
邵鹤年喘过口气,说道:“那小子已经跑了!我还以为他跑来行刺你呢,幸好你没遭他毒手。”
孟元超笑道:“他已经行刺过了,是我放他走的!”
邵鹤年道:“你为什么将他放了?你知道他是谁没有?”
孟元超道:“我已经知道他是冒充的炎儿!”
邵鹤年道:“不,他是真的杨炎!”
缪长风旁观者清,笑道:“你们说的恐怕不是同一个人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你说的是谁?”
孟元超道:“我说的是那个冒充炎儿的欧阳承,他是雷神掌欧阳伯和的侄孙。”
邵鹤年道:“我说的是那个在外面门房等候你召见的小子,他虽然已改容易貌,但我认得他确是杨炎无疑!”
孟元超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炎儿,或者他是因为等得不耐烦先走了呢?”
邵鹤年道:“不是的。他是点了封大哥的穴道才逃跑的,这分明是作贼心虚!”
孟元超道:“如果这小子是要来行刺我,他就不会是真的炎儿。”
邵鹤年道:“孟大哥,你还是这样相信杨炎这小子。俗语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孟元超沉着脸道:“邵兄,你别忘了炎儿也是云紫萝的亲生儿子!”
邵鹤年道:“可惜他不是肖母而是肖父!孟大哥,我知道你爱屋及乌,但你可不能太过姑息他了。李务实的信说得分明,他和那小妖女在祁连山上几乎伤了孟华,他不认哥哥,心目中自也不会有你这个父亲!他改容易貌来此,不是为了行刺是为了什么?李务实托丐帮飞鸽传书叫你提防,你怎可完全当作耳边风?”
杨炎心里想道:“原来那封信还说了这许多事情,他、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干爹,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避免干爹伤心吧?”
孟元超叹口气道:“我负紫萝太多,他是紫萝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他会行刺我。”这几句话出于肺腑,说得诚挚之极。
杨炎心里也禁不住为之感动,但随即想道:“听他的口气,似乎真的曾与我娘……”他不愿意想下去,但杨牧对他说过的那些中伤孟元超的话,却又像毒蛇一洋,从阴暗角落里钻出来啮他的心了。虽然他不敢想下去,但他已经知道孟元超和他母亲有过私情的事是真的。
但谁才是真正爱护他的人吧?是他的生父还是孟元超?这答案他也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了。他知道孟元超对他的爱护决不在他的义父之下。
心乱如麻,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已是一片茫然。不过混沌之中也有两分清醒,他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和孟元超可以相见的时候,即使他不再把孟元超当作仇人。“纵然他和义父都相信我,旁人是不会相信我的,何况、我其实也真的想过行刺孟元超。”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又捏断了一根树枝。
邵鹤年喝道:“谁在外面!”立即就跑出去。
只见一条黑影已经掠上瓦面。转瞬就飞过墙头。邵鹤年自知轻功不及此人,但一看之下,亦已知道此人是杨炎了。
“谬大侠,孟大侠,你们快出来!”
孟元超道:“什么事?”
邵鹤年道:“杨炎这小子刚才还躲在这里,你该相信他是图谋行刺你了吧?”
孟元超知道杨炎已经逃走,这才说道:“我早就知道他躲在这棵树上了。”
“那你为何——”邵鹤年说到一半已然省悟,“哦,原来你是想以至诚来感化他。不过——”
孟元超道:“不错,我们还是应该将他追回来,不过我去不大合道。缪兄,你走一趟吧,不要太着痕迹。”
缪长风笑道:“炎儿的脾气我最熟悉,我懂得的。”大袖一展,话犹未了,已是疾如鹰隼般的掠过墙头。
他自命对杨炎最为熟悉,但有一件事却颇出他的意料之外。杨炎的武功已经远远超乎他的估计了。
他以为很快就会追上杨炎,结果追了一程,还未发现杨炎的踪迹。
杨炎提一口气,飞快的跑回那家农家,他是想取回坐骑,便即离开此地。义父会来找他,他亦是早已料想得的了。
义父、生父、孟元超的影子,走马灯似的在他心头流转,他情绪混乱到无以复加,终于咬了咬牙作了一个决定:“义父,不是我狠心舍得离开你,我必须去办一件事情,还个心愿如愿以偿,那时我才能够心安理得的和你会面。”
他知道自己的轻功是赛不过义父的,目前虽然未见义父追来,但时间一长,必定会给义父追上。他的坐骑是夺自彭大遒手中的大宛名驹,只有跨上坐骑,才能摆脱义父的追踪。
相隔不过一个山坳,没有多久,他就回到那家农家了。此时已是曙光初现的时分。
刚到门前,便听见马嘶,似是欢迎他的回来。
他的那匹坐骑是关在柴房中的,柴房里有新鲜的稻草?可以当作饲料,杨炎不打算惊动主人,径自便进柴房。
那匹马一声长嘶刚刚停止,杨炎忽地心头一动:“奇怪,它的叫声好像是受到什么惊吓的模样?”
推开柴房的板门,一股血腥气味扑鼻而来。杨炎定睛一瞧,不禁吓得呆了。
他不想惊动主人,主人却躺在稻草堆上。脚旁一束尚在燃烧着的松枝,火光摇曳不定,幸好没有烧着稻草。
杨炎失声叫道:“老伯!”只是那老农夫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动也不会一动。显然是在临死之前受到过度的惊恐。他的头颅开了个洞,鲜血尚在汩汩流出。杨炎是个武学的行家,一看就知是受到铁砂掌、金刚手之类的刚猛掌力所伤。
杨料无暇思索,连忙弯腰俯视,想看是否还可救治。虽然明知希望甚属渺茫,但在未曾证实这老农夫确已气绝之前,心里总存着一线希望。
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满面血污的老农夫突然跃起,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尸变”一样,双手平伸,双脚也是直挺挺的跳弹而起,向他扑下。
杨炎一掌拍出,陡然间只觉掌心、眉心、左肩的肩井穴同时好像被利针所刺。农夫的尸体“扑通”倒下,另外一个人却己出现在他的面前。
原来这个人是利用农夫的尸体作为掩盖,向杨炎偷施暗算的。
杨炎中了三枚细如牛毛的梅花针。梅花针虽小,却是畏了剧毒的。
那人侧身一闪,冷笑说道:“杨炎,你睁大眼睛瞧瞧,看我是谁?嘿、嘿,你这小子终须还是落在我的手上!”
天色虽然尚未大亮,杨炎已经认出这个人了。
八年前,冷冰儿带他下山,当时孟元超正率领一支义军,在回疆与清军作战。冷冰儿是想把他送往义军之中,好让他们“父子”团圆的。
不料还未见到孟元超,在途中忽然碰到一股溃逃的清军,杨炎被一个军官捉了去(事详拙着《牧野流星》)。后来幸亏碰上了龙灵珠的外公,方始将他从这个军官手中,救了出来。
这次意外,可说是改变了杨炎一生的命运。倘若没有这次的意外事情发生,恐怕他早已认盂元超为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来困扰他了。
他也不知这件意外事情对他是祸是福,但对这个折磨过他的清军军官,却当然是恨之入骨的。只可惜对他的姓名来历,一点都不知道,想要报仇,也不知往那里寻找。
杨炎做梦也想不到,他所痛恨的仇人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自己又一次的遭了他的暗算。
杨炎又惊又怒,喝道:“恶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中了三枚毒针,不敢多说,扑上前去,呼呼便是三掌!
这三掌是他“爷爷”所传的龙爪手绝招,掌力刚猛,变化奇幻,只听得“卜”的一声,饶是这军官武功不弱,肩头也着了他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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