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2)


    萧志远吃惊过后,杀机陡起,心想:“我如今的武功未必就输给他,我的坐骑则比他的好得多,我何必怕他?”纵马上前一剑就刺过去!
    叶慕华冷笑道:“哼,还敢与我动手。”横剑一削,当的一声,萧志远的长剑给他荡开,萧志远的那匹赤龙驹却已从他身旁窜过,叶慕华再一剑刺出,已是刺他不着。
    叶慕华没打落他的长剑,心中也是微微一凛,想道:“我姑父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名师,这贼子在我姑父门下不过年多,武功竟尔增进如斯!”叶慕华却尚未知道,萧志远还得了钟展替他打通三焦经脉,功力这才突飞猛进的。
    不过,萧志远虽然功力大进,却也是叶慕华胜他一筹,叶慕华一招刺空,拍马又来追他。
    这一瞬间,萧志远已是转了好几个念头,不知是逃跑的好还是不逃的好?此时一跑了之还来得及。可是若然逃跑,岂非前功尽弃?义军的主帅固然不消说是不能当了,而且逃到清军那边,自己既不能“立功”见重,那也只不过是保得一条性命而已,过去所梦想的荣华富贵岂非落空?萧志远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如此结果,又岂是他的心愿。
    萧志远心里想道:“他当然要揭穿我的身份,可是我没有把柄在他的手里,他口说无凭,谁会信他?我是一军主帅,只要缠着了他,待大伙儿来到,我指他是奸细,乱箭也就把他射死了。”
    叶慕华那匹坐骑,远远比不上萧志远的赤龙驹。萧志远与他马上交锋,自是大占便宜。双马盘旋,此攻彼守,斗了几个回合。萧志远一敌不过,便即跃马避开,叶慕华本领虽然较高,但却不能在三招两式之间将他收拾。
    萧志远注意到叶慕华的马背搁有一个麻袋,涨鼓鼓的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看来似乎是有相当重量。因此他那匹坐骑就更不及萧志远的轻快了。
    萧志远拨转马头,兜了个圈,绕到叶慕华背后,一剑向这麻袋刺去。叶慕华反手一剑,将它格开。萧志远的坐骑已过了前头。萧志远试了这招,见他保护这个麻袋,心里顿觉奇怪。想道:“若是什么秘密文件之类。决不会放在大麻袋里的。好,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他既要保护这个麻袋,我就攻他的弱点。”
    此时叶慕华已窥破萧志远的心意,知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未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肯逃跑。于是改用以守为攻的战术,施展一路绵密异常的护身剑法,教萧志远根本无隙可乘。双马盘旋,此追彼逐,转眼间又斗了十几个回合。激战中,大营已有几个领队赶到。为首的两骑,一个名叫甘霸,一个名叫白雄,这两人都是氓山派的第三代弟子。甘霸是甘凤池之孙,甘人龙之子。白雄则是白泰官之孙,白英杰之子。他们在义军中也各有职守,甘霸是执掌军中刑罚,隶属监军钟灵。白雄则是职司参谋,受萧志远的指挥。
    萧志远见他们到来,立即端起主帅的身份下令:“给我用乱箭把这奸细射杀了!”甘霸应道:“是!”一抖手,三支金镖向叶慕华打去。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头目也或用弩箭,或用飞蝗石,或用铁蒺藜,总之是各使各的暗器,向叶慕华袭击。只有白雄未曾出手。原来白雄颇有父风,他的父亲白英杰是氓山派的智囊,有“小诸葛”之称。
    白雄幼承家教,养成习惯,凡事总是经过脑筋想一想的。他想:“这人若是奸细,为什么不把他生擒以便盘问他的口供?何必就要如此忙急的就将他杀掉?”白雄心有所疑,是以不肯随众出手,不过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之下,他当然也不能好整以暇的去诘问萧志远了。
    叶慕华长剑挥舞,化作了一道护身的银虹,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响不绝耳,投羽箭,飞蝗石,瓦风镖,铁蒺藜……各式各样的暗器散了一地。
    但暗器越来越多,而且发暗器诸人亦非庸手,叶慕华饶是剑术精妙,武功高强,亦不过护得了身,护不了马,甘霸的两支金镖,就恰恰打中马腿,那匹马一声长嘶,四蹄屈地。
    好个叶慕华,在这危急的刹那,显出了惊人的轻功,非凡的本领,胁下挟着麻袋。在马背上就似箭一般的“射”了出去,而且在半空中剑不停挥,拨打暗器,居然没给暗器伤着。
    叶慕华立足未稳,甘霸已是走向他杀来。叶慕华喝道:“各位好汉且慢动手!你们可知道你们的主帅是什么人?”甘霸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叶统领是江大侠的掌门弟子!”
    叶慕华飞身一掠,避开了甘霸的追击,朗声说道:“错了!错了!你们的主帅是叶屠户的儿子,在你们的义军中充当奸细的,江大侠也已不要他做掌门弟子了!”
    萧志远大笑道:“你们相信他这些鬼话吗?”叶慕华所说的事实太过惊人,在不知底细的人听来,几乎可以说得是“荒诞不经”。
    许多人心里想道:“江大侠收徒何等审慎,若不清楚统领的来历,焉肯立他为掌门弟子?”这些人还是不知道萧志远与江海天的亲戚关系,另外一些知道的人更是气得大骂叶慕华道:“你这奸细胡说八道,叶统领是江大侠的内侄,你竟敢说他是叶屠户的儿子!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群情激愤,追来的人更多了,叶慕华叫道:“好,我给你们一个活的证据!”振臂一抛,将那大麻袋向甘霸抛去。甘霸接了下来。叶慕华道:“打开来看!你们想必有人认得此人!”
    甘霸心急,立即撕裂麻袋;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球滚了出来。义军头领之中,果然有人认识此人,失声叫道:“咦,这不是叶屠户的护院风从龙吗?”要知风从龙虽然不是常在江湖露面,但他并非无名小卒,因此也还是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原来风从龙那日在祁连山受了仲长统的劈空掌所伤,快马奔驰一日,第二日伤势加重,不能不找个地方调治。宇文雄一路追踪,没发现他。叶慕华跟踪追来,却发现了。至于是怎样发现的,以后再表。
    风从龙的来历既然有人识破,群雄都是大为惊诧。叶慕华叫道:“你们审问他,就可以知道一切了!”
    甘霸道:“你是什么人?风从龙何以会落在你的手上?”萧志远暗暗骂了一声“浑人”。
    叶慕华说道:“我的来历,慢慢再说不迟。你还是先问问风从龙吧!你问他,你们的统领是不是叶屠户的儿子?”
    甘霸“啪”的打了风从龙一记耳光,喝道:“姓风的,你哑了么,还不快说?”甘霸性情戆直,只知忠于头领。故此他只是叫风从龙说话,却不敢依照叶慕华的话盘问他,唯恐对统领不敬。
    风从龙如痴似呆,只有两颗眼珠会骨碌碌地转,其他部分,却是丝毫不能动弹。原来他是给叶慕华用独门手法点了穴道的。叶慕华也是忙中有错,未曾解开他的穴道,便把麻袋抛给甘霸了。不过,在刚才那样紧张的情形之下,他实在也无暇先打开麻袋。再从容的给风从龙通解穴道。
    白雄道:“甘二哥,他似乎是给点了穴道,待我看看,能不能解开?”
    萧志远岂能让风从龙受他们盘问?他装作受了无限委屈的神气,咆哮如雷地喝道:“气死我也!好个大胆的奸细,居然敢和叶屠户的护院串同了来陷害我!好,待我先杀了这个姓风的,再来收拾你这奸细!”
    萧志远在破口大骂的当儿,早已拨转马头,向甘霸那一堆人驰去。说到一个“杀”字,陡地便夺过了一名哨兵的长矛,振臂一掷,长矛对准了风从龙的心口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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