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知梨

第一章 死别生会


    鸿景十三年,京都皇城内,子夜已过,天弥散着黑气,西北边却火光四起,大火冲天,燃的火烟子笼住了整个西北边。京都西北地是永宁街,当今丞相苏百年的府邸就位于此。火势还在愈演愈烈,想必整个丞相府都难逃。
    “喵”,一只黑猫从丞相府的一面墙角下窜出,黑猫眼里印着火光,在这满是嘶叫声的府里显得异常诡异。忽的,一只满是黑泥混着丝丝血迹的手从墙洞里探出,接着便是另一只手和着人一起钻了出来。是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满脸血迹黑煤,头上发丝散作一团,分不清面貌。小女孩满面惊恐,浑身忍不住的抖,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似的朝前跑,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停留,周遭的夜静的吓人,透着凉意,小女孩的粗喘声盖过了夜的寂静。
    “公子,还有一人”街的那头有一辆马车走得十分缓,前面赶车的马夫转过头,似乎对马车内说了什么。
    “嗯”,马车内的声音传出,声音清亮如水,但又似化不开的万年寒冰,接着一只纤长细白的手拢了车帘,车内的人探出了头。
    听着这声音,想必人也差不了哪去,可那人却头戴着白纱,白纱长过膝,顺着一身白衣而下,白纱下的身形,在忽暗忽明的月下显得朦胧,“不必了,留下自会有用的。”
    前面的小女孩停了下来,她已经听见了她身后马车的声音,她不能再跑了,前面已是街角,跑不动了。小女孩转过身似是先愣了愣,随即猛地摇头摆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靠近,那小女孩就一步一步后退,直到抵上墙面,小女孩蹲了下来,紧紧地缩着,嘴里还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呵”,白衣男子似是笑了,但隔着白纱看不清楚嘴角,他也随即蹲下:“我不会杀你的,”他的声音如同炼狱里的甘冽,男子朝女孩伸出了手,想去擦一擦她脸上的泥垢,女孩却又缩了缩。
    “你是神仙吗?”女孩弱弱的问道。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男子反问道。女孩望着他如同痴了般,鬼使神差的朝他伸出了手。
    本是春日,房里却凉得沁人,不知哪方吹来的风,携着梨花的清香,还卷着几瓣缥缈的花瓣,扑开了木窗涌了房内,房内的人似是被刚刚的风吹的冷了,朝床内缩了缩,随即猛地睁开了眼,愣愣地盯着窗外,又忽的皱了皱眉头,好像想起了什么,翻身跃下床,连鞋也未穿,她推开木门,迎面的风吹散了她的头发,房外的景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满院的梨树,满院飞落的梨花。
    “你醒了,”声音是从院中的那个亭子里传出的,亭子四周用白纱覆住,即便风吹起了大半纱帘,她也还是未看得清那人,很白,到处都很白,飘柔仿佛堕入仙境。
    她不知上前还是怎么的,问了句:“这是仙境吗?”
    “蹭”亭内有琴声传出:“这里不是仙境,我亦不是仙人。”
    “你是谁?”她又紧张的问了问。
    “这四月芳馨,梨花正好,若在此景,不如你便唤梨梨,”那人好听的声音醉了她一身。
    “你救了我吗?”她又问。那男子似乎从来都是牛头不对马嘴,怎的说话从未回答。“你和他们一样,都叫我公子吧。”
    梨梨晃了晃,在定眼瞧去,亭内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公子,公子,”梨梨急忙追了上去,他还未告诉她这是哪里,她又该做什么。
    看着梨花吹落,又被风吹起,梨梨已经在门阶上坐了许久,没有人回应她,她只得一人呆呆坐着,这凉意萧瑟的场景,让她想起了最疼她的爹娘,还有她最爱的小竹,这一切都没有了,再也回不到过去。
    夜晚很冷,她也很饿,躺在床上她开始禁不住想象,她会不会被冻死或是饿死在这,很难入睡,但也终是入睡。
    第二日的天似乎很好,阳光从窗缝里射进来,并没有照醒她,她是被一声尖叫声吓醒的:“起床了,”梨梨正困于那个噩梦,她梦见了她死去的爹和娘,还有小竹,这一声,实在把她吓得够呛。
    当她睁眼就看见眼前这个同她般大小的人,一身青白长裙,头上还拖着两个丸子,用长长的白带缠着,梨梨望着她:“你是谁?”
    “呵呵,我叫合乐,是公子派我来照顾你的,”她说话间也不忘嘻嘻笑了几声:“既是公子说的,我可得好生伺候你了。”梨梨被他的笑感染了,终究都还小,什么事来的快去的也快罢了。
    “小合”昨日饿了一整天的梨梨在一番风卷云残后,满足的唤了声:“你过来一下。”小合似是没听到她说什么,继续收拾着桌子,“小合,你给我说说这是哪里?昨日那位公子又是谁?”小合不乐意偏着头盯着它,一脸讳莫如深。
    梨梨不禁惆怅,走出了屋,到了庭院,庭院的梨花依旧飞呀飞呀,飞的到处都是,梨梨伸手接了一瓣,发现花瓣是残缺的,抬眼望去,梨园深处好像有什么在舞动,她好奇地走了上去,那幅画面便永远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白衣男子舞着漂亮的剑花,翻转在空中,剑尖触及梨花瓣的一瞬,又突的收起,游刃有余。梨梨从未见过舞剑也可以舞的这么美的,那男子见她走来,立即收了剑,走上前来朝她一揖:“梨姑娘,我是公子派来教你这剑法的。”说着,他把手上那把剑直接递给了她,梨梨一愣,学剑,她犹犹豫豫的接了剑,还未等梨梨反应,那男子便已经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
    什么弹力、韧力、还是顺向逆向、纵横向,梨梨听得云里雾,什么搭什么的:“诶,喂,这个,”梨梨小声道。
    “你明白了吗?”男子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梨梨很懵,她能明白什么:“呃,我。”未等她说完男子又从宽大的白袖里掏出一本书来:“这是青萍剑谱,里面都是简单的剑式,你好好练吧。”书是硬塞过来的,剑也是。梨梨拿着总有些不是,日子闲适无聊,她想翻翻也好的吧。
    那日那个舞剑的人天天总是催她练剑,在梨梨唤了他无数次喂后,那人终是说出了他的名字,他叫莫因,似乎也是那个公子取的。
    日子反反复复,梨花还在落,她虽不知为何要学剑,学剑也舞不出莫因那样惊人,但也稍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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